《花王府传奇》七年以前

49、（四十一）自古帝王最无情

　　听了慕容的这番话，婉儿顿觉心中凄凉，一股悲伤从心中蔓延开来，却不知道该如何挣脱，只剩下一行泪夺眶而出。她虽然从小兰心蕙质，可是毕竟是个女子，哪里懂这世间如此复杂，人心如此凉薄。

　　从小读的那圣贤书，都讲的是巾帼英雄，正义侠士的传奇故事。虽然其中也有奸臣小人，可是最终都被打败了。难道这才是现实吗，小人除不尽，小人长戚戚。这一番话，突然颠覆了她对人生的所有认知，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是不是一直都跟世界不平行。

　　不过，一想到花家王府和上官府上这么多平白无故失去生命的亲人兄弟，宫女仆人，于是心中滕然而生出一种意志，她的人生从这一刻开始变得有意义了。就算用尽余生，她也要完成这件惊天大案的复仇。

　　她对慕容说，感谢慕容大哥冒着生命危险，今日前来对我告知事实真相。这份大恩，婉儿不敢忘怀，日后如果有求，婉儿愿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慕容直起身子，系上蒙面的黑纱，既然任务已经完成，自己准备回去了。但是，他突然像想起来什么，然后回眸，看着婉儿说，你一个女儿身，如今孤身一人在外闯荡，也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人，自己好好保重。然后又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放在婉儿手中，说道，这里是一个锦囊，非危难之时，万万不要打开。一旦危急之际，定能救你一命。

　　说罢，纵身一跃，消失在夜幕之中。

　　婉儿将香囊放入怀中，心中仍然思绪不已。回到闺房中，她关上门，拉起轻纱帷帐。可是自己却久久不能入眠。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对着这皎洁的月色，婉儿愈发睡不着了。她在谋划一个惊天的计划，她决心要亲自深入这龙潭虎穴之中。反正我已经是孑然一身，孤立于世，世界上再美的风景，再多的良辰都已经与我无关。我应该有自己使命，我要去做我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以前年少无知，不知道为什么而活，不知道应该做的是什么。而现在梦破人醒，我既然已经知道了，就让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而且世人都畏惧深渊，没人敢去踏足，可是总是要有人揭开这黑暗沼泽。纵使生为女儿身，家仇国恨也与我息息相关。也许不能被人理解，我却偏要向这深渊而行，既然无人入地狱，我不入，谁入呢？

　　泪水已经打湿了帷幔，心中这个如火焰一般的念头，愈烧愈旺。她心生一计，她要入皇宫。

　　第二天，刚好阴月姑娘命丫鬟过来，请她过去喝茶。婉儿梳洗完毕之后，立即来到前殿向公主请安。银月拉起她的手，不用行礼。如今，天下可能是太平太久了，皇帝哥哥越发昏庸，竟然发生了水涝干旱灾害，百姓生灵涂炭，他都不开仓放粮，救济百姓。竟然被一个嫔妃，迷的神魂颠倒。本来这妃子肯定是红颜柔弱，病体娇躯，好好让大夫调养就行，非要请什么术士，如今这术士说，这妃子是被人下了巫术，这是要摆弄法术，又要除去哪个大臣？而这术士还说，要修宫殿。如今这大兴土木，造宫殿楼阁，更加弄得民声怨道。我作为一女子都看不下去，更何况这天下义士，所以都纷纷揭竿而起，一定要为这百姓讨个说话。

　　婉儿轻声说道，姐姐莫急，不义之人，天定除之。我们只需要顺应天意就好。

　　银月抬眸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位绝色女子，竟然觉得她跟前几日有所不同，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同。她问道，妹妹说，怎么个顺应天意？

　　婉儿答道，公主，您真的能舍弃骨肉亲情，替天下讨这个公道吗？

　　阴月说，虽然这是我亲哥哥，但是，家丑不可外扬，是非对错之理我还是懂得的。更何况，如果祖宗百年基业毁于他手里，百年归世之后，我们都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我这是在帮他，如今已经是天下大乱，我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婉儿突然跪地，对公主说道，感恩公主深明大义，我婉儿愿意为公主出谋划策，来完成公主使命。

　　阴月赶紧扶起眼前这个柔弱的姑娘，看着她的眼神如此坚定，却感觉到她似乎有着无穷尽的力量。她说，既然婉儿你有心帮我，我定不会亏待于你。你赶快请起，如果事成，我愿意以江山与你共享，你我如同手足，封你万户侯，千金赏赐。

　　婉儿答道，多谢公主美意，婉儿什么也不要。唯独请求公主一件事。

　　阴月有点诧异，她赶紧问道，婉儿，你是有什么事情，比千金万户还重要？

　　婉儿说，我自从嫁进花家，还未侍奉夫君，孝敬二老，夫君家与我家都被奸臣杀害。我最放心不下的是我的夫君，也不知如今身在何处，肯请公主帮我查探。

　　阴月答道，这有何难？我这就派人去打探。于是召唤来了一个贴身婢女，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婢女心神领会，立即退下。阴月拉着婉儿的手，我在这京城，虽然不是都是我的属下，可是毕竟也是耳目众多，都是有些亲信的。想必不出半月，定能得知你夫君下落。

　　婉儿终于觉得，这渺茫的人生似乎又开始有了一点点希望。

　　跪谢过公主，婉儿直起身，讲到，如今天下大乱，皇上正在给美人寻求救命医师，公主可以这样。于是附在公主耳边，讲出自己的暗度陈仓之计。

　　公主一听大喜，暗度陈仓，果然是条妙计！以前只在书上见过，数千年来还未有人再次使得过这计谋，婉儿，你乃天下第一才女是也！然后赏赐了婉儿一大堆金银珠宝，首饰服饰，说道，那你我快快去准备，不要等那臭道士抢占了先机。

　　是。婉儿作揖道，我这就下去准备，随时等候公主命令出发。

　　回到闺房之后，公主又命人送来了精致糕点，还有众多珠宝服饰。可是，婉儿的心一刻也不在这里，这世上再多的美食，再多的好物，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人生最怕的就是梦破碎，那么人生就失去了继续的希望。人生一旦失去希望，那么一个人苟活又有什么意思呢？

　　还不如拿这躯壳，去做点什么，如今众亲都已经离自己而去，夫君也不知道下落，这孤家寡人，也只有这血海深仇还能让自己坚持着走下去。等到一切大仇报过之后，不管小桀子是生是灭，她定会随他而去。

　　她一想到，即将进宫，也知道面临会是怎么样的波涛汹涌，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上官婉儿，如果能报了这家国情仇，也不枉生而为人一趟了。纵使不被后人所知，也不被世人所理解，那也没什么关系，最起码，她胸中这颗炽热的心，她从未辜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