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清影》月熙然

22、第二十二章 红罗帐暖（一）

　　裴煜见十几个少年齐齐地看着自己，单等自己一声令下，便可大快朵颐。他的同学钟亮最没耐性，嗓门也最大：“寿星公，快开始吧。”裴煜不好再让他们久等，对立在门边的小厮一挥手，“让厨房上菜。”

　　十几个少年分坐在两张八仙桌旁，里面只关晴一个女孩。自上次在清远茶楼被裴煜一顿训斥，近来倒也乖巧了许多。只见她一头蓬松的秀发似波浪般迤逦到腰上，玲珑的耳垂上嵌了一幅晶光四溢的钻石耳钉，一身淡绿色的西服恰到好处地勾出了束素般的纤腰，丰满的胸脯在荷叶领的白色衬衫下呼之欲出。见她形容美貌，身材曼妙，早有几个不知她根底的少年围在她身边大献殷勤，关情似是受用非常，不时咯咯娇笑。

　　耿锐在一旁冷眼旁观，见她舍了裴煜，与他人玩起暧昧，但波光流转中却总是睇向裴煜，不由心中暗笑。

　　菜川流不息地送了上来，盘盘色香味美，蒸腾着细细的热气，直叫人垂涎欲滴。一时，众人纷纷入了席。

　　关晴见裴煜坐到另一桌上，身边恰还有一空位置，也不再与那群少年玩猫捉老鼠，莲步轻移，袅袅婷婷地走到裴煜身边，紧挨着他坐下。裴煜本想将身边的位置留给紫蝶，奈何她迟迟未到。正自挂心，见关晴坐下，却也不便阻拦，微微冲她一笑。

　　关晴举起酒杯，站了起来，大声道：“让我们敬寿星公一杯，愿他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众少年齐声道好，裴煜也长身而起，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时之间觥筹交错，言笑宴宴。裴督军一早便去了行营办事，新娶的如夫人也去了习府抹麻将，见长辈不在，少年都没了拘束，划拳猜掌，推杯换盏，直闹得沸反盈天。

　　不知不觉已酒过三巡，裴煜因为心不在焉，猜错了数次，被几个知交好友灌了不少酒。

　　正闷闷不乐时，就见先前派出的小厮笑嘻嘻的跑了进来：“少爷，柳姑娘来了。”

　　裴煜一喜，离了座位，就向庭院迎去。关晴见他听得柳姑娘三字便面露喜色，起身而去，不由银牙暗咬，心中已然猜到这个柳姑娘便是清远茶楼的那位。见周围其他人仍自酣饮嬉闹，浑不介意，只对面耿锐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关晴不由恼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耿锐却不在意，眉梢轻挑，风情无限地向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裴煜刚走到庭院正中，就见紫蝶由于赶路，一张粉面红霞云飞，心中的不快一扫而空，笑道：“宴席都快结束了，才等得大驾光临，你柳紫蝶真是难请啊！”

　　紫蝶虽然一早就出了门，但这瞿州路却是隐在一条巷子之中。她兜兜转转，绕了半个城才找到督军别院，直走得两腿稀软。现见夕阳低垂，厅堂里传来一阵阵笑语喧哗之声，知道自己已经来得晚了，面上一红，低语道：“真是抱歉，走错路了。”

　　裴煜见她到来，已然心花怒放，哪肯让她为难，笑道：“既如此，进去陪我多喝几杯。”两人相偕走进了大厅。

　　众少年见裴煜满脸笑意地伴着一个少女走了进来，不由齐齐地停了杯盏。只见那少女生得眉如翠羽，目横秋水，虽是极简单的衣着，却有一种清泠澹定的气质，令人见而忘俗，不由都在心中赞了一声“好”。

　　那钟亮早就叫嚷了起来：“柳紫蝶，你怎的这时才来？快到这边来坐。”

　　紫蝶见那桌虽没有女生，但都是自己的同学，就欲去那边坐下。裴煜却不让，指了指自己的座位，半是命令半是玩笑道：“你只能坐我旁边，别的哪里都不许去。”

　　紫蝶见他霸道，奈何人多，也不便驳他寿星翁的面子，笑道：“我坐这里，你坐哪里？”

　　“这还不好办，叫他们加一张椅子便是。”裴煜见她坐下，便让小厮在她旁边加了一张黄花梨椅，坐了上去。

　　见紫蝶坐到了裴煜的位置上，又见裴煜对她关怀备至，关晴在一旁气得脸色雪白。

　　钟亮嚷道：“柳紫蝶，你迟到了这么久。今个，可得罚酒。”

　　紫蝶见众人皆盯着自己，只得站了起来，举起桌上的酒杯。裴煜刚想阻拦，就见她已将满满一杯酒倾进自己口中。那酒杯本是裴煜方才用的，见她已然用了，却也不便再声张，只悄悄地让丫环给自己重新拿了一个上来。

　　众少年见她不似平常女孩忸怩，落落大方一饮而尽，不由都鼓起掌，叫起好来。

　　见紫蝶饮了裴煜的那杯酒，关晴一张俏脸更是惨白，两排银牙咬了又咬，“啪”的扔下手中筷子，对裴煜道：“我身体不舒服，要先走了。”

　　裴煜见她面色青白，担心道：“是不是冷酒吃多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回去。”关晴面色愈加难看，说着，便向外走。

　　“裴少，不用担心，我送她回去！”耿锐也起了身，跟在关晴后面。

　　关晴见他跟上来，步子走得更快了。耿锐叹了一口气，紧紧地跟在后面。

　　裴煜见耿锐送她回去，松了一口气，对紫蝶道：“你刚来，还没吃东西，就空腹喝了一杯酒，对肠胃极是不好，快点吃些热菜。”说着，便搛了一个蟹粉狮子头放在紫蝶碗中。紫蝶见他热情，忙道：“我自己来。”

　　裴煜见她到来，心中高兴，自斟自饮又喝了好几杯。

　　此刻，众少年都已酒足饭饱，纷纷过来辞行。紫蝶刚吃了几筷，见一屋子的人已然走了个干净，忙咽下口中的食物道：“我也得走了。今日真是不好意思，来得这么晚。”说着，便从兜中掏出给裴煜的绣囊。

　　裴煜见那绣囊精美，针线细致，不由大喜，接了便往腰上系去。奈何他酒劲上涌，一双手失了准绳，总也拴不上去，便乐呵呵对紫蝶一笑，说了一句“待明日再戴罢”，便向怀中揣去，揣了几次那绣囊却仍在手中。

　　紫蝶见他俊脸飞红，行动失常，知他必是饮酒过量，便道：“我得走了，你也早点回房休息去吧。”

　　裴煜打着酒呃道：“再陪我一会，好吗？”

　　紫蝶见他双眼迷蒙，如孩童般无赖，笑道：“你喝多了，让下人送你回卧室休息吧。”

　　裴煜直摇头，“我不让他们送，你送我，好不好？”

　　紫蝶见他赖在自己面前不动，只好道：“好吧！不过，你到卧室之后，我要马上走，可不许再耍赖。”

　　裴煜乐道：“那是当然。”

　　紫蝶无奈，只得扶着他东倒西歪地向卧室走去。刚走到卧室门口，紫蝶就觉得头脑一阵发热，身上的血全部沸滚了起来，看着面前的裴煜，忽然有种想钻到他怀里的冲动。

　　她晃了晃脑袋，竭力让自己清醒，可到了房间，在柔和的灯光下，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加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