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叶九西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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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厚厚的窗纱外还是阴沉不明的黑蓝色天幕，林墨在沙发上睡的极不舒服，十分浅眠，几乎是寂静黑暗房间里的一丁点声音都能把他吵醒。来来回回他不知道醒过多少回。
林墨睁开眼，他所能看见的是一片的黑，浓郁的围绕在他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好一会儿，他眯了眯眼才能大概的看见叶染房间天花板上的那盏漂亮水晶吊灯的隐约轮廓。
他支起身体从沙发上坐起来，底下老旧的沙发僵硬的弹簧发出不满的哼吱。林墨背脊一直，僵住屏气不动像一尊佛，耳边另一个呼吸平稳的淡淡的。他松了口气。站起来，温热的脚贴在冰凉的地板上，寒意从脚尖迅速蹿升，一个激灵，他下意识的回头——角落那台立式空调的风叶无声的闭闭合合，冷色的风，上面闪耀着的是20℃的灯。
无奈的笑，刘海凌乱，林墨的左脸有个深陷的酒窝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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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不知道，当他醒的时候，叶染，早就睁开眼了。
林墨没有去拉开窗帘，因为他知道叶染见光死，——见光就醒。叶染知道林墨不会，所以她肆无忌惮，眼底是深深的凹影。
黑色的，什么都是黑色的，叶九西你知道么，因为你给的责任让我只能不顾一切的去感受黑暗，抚摸黑暗，把你的痛感同身受。
她笑，如花短暂璀璨，却有毒。痴癫的责任，你让我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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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7点。
一如既往的拒绝林墨的接送，叶染笑着挥别，每个周末的心理安慰到头来却是空，要面对的痛还是会来。
叶染不想看到他，但他却是她不能摆脱的责任，沉重的枷锁，密封的禁锢，他眼底的黑暗仿佛会晕染开来，沾染上弹指间美好灰飞烟灭。
在走出林墨的视线之后，她从背包里拿出那个人仅有的耳机，插入MP3，然后戴上。耳朵里贯穿的是疼和冷冽的金属音，音量，最大。像是随时会有黏稠的液体从耳道内喷涌出来一般生生刮开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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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叶九西绝不选择姓叶；如果可以，叶九西想要把一切疼痛抹去；如果可以，叶九西不要那么多的黑暗，伤人伤己；如果可以，叶九西渴望永远不曾见过叶染。但一切幻想都止步于如果可以这个前提，现实总比幻想来的残忍却真实，让人欲罢不能，生不如死，在黑与白，美好与惨缺，自由和压抑的夹缝里浑浑噩噩，行尸走肉。
叶九西的听力很好，所以他会竭尽全力的去折磨他的耳朵，不管代价是多么沉重。因为他知道，很清楚的知道，当他十分的痛苦时，有人会万分的痛苦。那另一人的痛能很好的填补他心底那个梦魇挖开的血□□壑的变态空缺。
一起进入黑暗吧，叶染，叶染。
那份黑暗是他永久的痛苦牢笼，叶九西就是那么一只血肉模糊的困兽，那是他的恨，他的爱。
靠在墙上，森冷的寒气刺穿薄衣沿着脊骨上升深入弥漫，扩散到四肢。熟悉的步伐，熟悉的气息，熟悉的人，却是最错误的身份，困扰在伦理和记忆的阻碍。
——叶染，别忘记，这是你欠我的一辈子。下辈子，我们两不相欠。
在墙边那道人影即将跨越光芒经过黑暗的弄堂的时候，叶九西的手将来人的手腕扣住，拉入怀里拥住。让我们一起堕入黑暗，永世不还。
“叶染，叶染。”叶九西闻着她最简单的洗发水香味，把头深深埋入她的肩窝，仅剩的温存。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那么最恨叶染的人莫过于叶九西；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那么最亲近叶染的人也莫过于叶九西；如果说这个世界有那么一个人，那么最依赖叶染的人更莫过于叶九西。叶染是叶九西的恨，是他的毒药，是他一生摆脱不了的魔障。
叶染不语，只是用手摸上他蓬松的乱发，把头轻轻靠在叶九西的肩膀上。
“你爱我吗，染染。”
“...”
“为什么你不爱我我都爱你，为什么，染染。”
“表哥，快迟到了。”叶染轻轻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摘下耳机戴在他的耳朵上，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黑色的仿佛液体流淌着深不见底的眼睛。叶染笑，像攀沿在墙上的蔷薇，带刺，扎进叶九西的眼底，刺痛。伦理划开的界限深不可测，陡然间爱恨分明。
“羽沐生病了，表哥。” 叶染笑。
叶九西眼眸深邃，面无表情。该恨的逆极滋生的爱短暂至极，裸露出来的还是恨，多恨不会变，多爱也不变。只是恨比爱更沉重的覆盖。
踮起脚尖亲吻叶九西的左脸，叶九西背脊一僵。
——你是我的责任却不是我的爱。叶染。
——我不是你的全部，你却是我的生命，霸占住我的恨我的爱，让我万劫不复。叶九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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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烈的太阳毫不犹豫的释放着自己的光与热灼烤大地，空气仿佛凝固，闷热而压抑。蜻蜓低飞，天边的云朵压低再压低，蛰伏着什么，树叶萎靡伸展不开的耷拉在一起。贴近地面似乎可以看到一丝丝的水汽从底下被压榨上来，在灼热的空气里消融然后顿时蒸发不见。知了隐觅在暗处，嘶哑的叫声撕裂贯穿整个夏天。
电视里湖南卫视还在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重播着2011快乐女生9进8的比赛，杨洋唱的燕尾蝶平静的没有什么爆发点，空调在沙发边上不留余力的放送冷气。沈羽沐慵懒的躺在长沙发上，黑色的长发扑盖拖逸到长毛地毯上，散乱开来。她的眼睛上缠绕着白色绷带，一脸波澜不惊。
透明玻璃茶几上的白色C7突然开始震动，沈羽沐皱皱眉，纤细的手臂青色的血管攀爬显露出来，摸索着拿到手机，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熟悉到厌恶的声音通过机板回路从电流波动还原成为声音在耳边响起，沈羽沐的唇畔浮现出温婉的笑，弧度扬起，却刹那冻结，僵硬。
“伤口还疼吗”
他的声音不冷不淡，却让沈羽沐如临冰窟。叶九西无论怎么掩饰都敌不过沈羽沐对他的那几分熟悉。
“应该还痛吧，只是我已经痛到忘了痛的感觉了。”转瞬即逝的美丽和繁华，最终化为沈羽沐平静的苦笑。伤人伤己。
痛，到麻木了，还是痛吗？
叶九西，“恨我吗？”
“我恨你，当然恨，恨到不顾一切把生命的所有交付给你，只希望能少恨你一点，越恨你，就，越爱你。你教我怎么不恨你。”
“...”叶九西静默了，沈羽沐笑的冬日阳光般苦涩。相继无言。
我想你。这句话梗在齿间，化为血腥，突如其来的忙音像是一根根刺嵌入沈羽沐的心脏。把最后一点希望抹灭。眼睛有点湿润，却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寒意从骨子里泛上来，爱上了不该爱不会爱不懂爱的人是我犯贱是我活该。
手机从指间滑落跌在沙发，夏阳泛凉，冷冷的，不清楚是心凉还是光凉。
我的爱人，我该拿什么解救你。更该拿什么去拯救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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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5日中午午休四大。
“叶染，孟大大叫你去。”隔壁班的一个男生在门口冲着叶染喊了一句。
叶染站在讲台上，手指夹住数到本子的地方，抬头看了他一眼，用手梳了梳有些凌乱的斜刘海，温文笑着回了句嗯。然后继续低头看着本子左下角的一个个名字，又重数了一遍。
孟大大是他们班的语文教师，隔壁班的班主任，原名叫孟萧。他眼睛大大，眼镜大大，鼻子大大，脾气更大。思想有点迂腐，很看重德品和对人态度，但依旧很风趣，教出来的学生都很尊敬他。记得有一次隔壁班一个男生大咧咧的在孟大大的面前不屑的叫了声糟老头，就被他罚着在炙热的太阳39度的高温下站了一上午，直到中暑昏过去才停，而同时孟大大也陪着他不上课在回廊坐了一上午。那件事以后班上的学生都十分尊重他，孟大大也是对他亲昵的称呼，当然只敢在背后叫。
39本。叶染打开记名簿，在崔青然的后栏打上一个叉。一行鲜红的叉刺进叶染的眼睛，她抬头看向教室北面靠窗的那个座位，一瞬间仿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侧脸，漂亮的侧脸，深邃的眼睛遗传了他外婆的英格兰血统，有着异域的风情，紧抿的唇是美好干净的颜色。叶染坐在他的前面偶尔还能看到穿透窗外繁密绿叶的光斑照射在他的右脸上，镀出一片带金近乎透明的白。
一个人影闪过，嘈杂的喧闹声依旧，窗边的位置空荡无人。
叶染收回目光低头，没有人注意到她一刹那的痛。
为了躲我，你都消失了三天了。
叶染抱着满怀的作业本，手臂有点发酸。
午间恶毒的太阳在外面炙烤，高温的就像一个大熔炉，好的坏的都融在一起，胶着着。右边隔了一条绿化树丛就是操场。鲜少有人会发傻在午间走在操场上，整个塑胶操场是空旷的，中间围起来的整片草地就像是快着了火一般，草尖都是金黄的，萎靡在一起。边上不远处的室内篮球场的大门紧锁。教学楼到教师办公楼中间是一条古色的瓦顶回廊，边上沿着的是一个人工湖，湖中有个亭子，左边是艺术系的学生取材写生的一片树林，通往一座小山。
加快步伐，叶染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江南风上翘的瓦檐挡不住焦灼的日光，曲折的转角处是一片金灿灿的光芒照耀在光滑的大理石地砖上。
看了看就在前面的教师楼，叶染顿时呆住了。——崔青然从教师楼走了出来。依旧是那么潇洒，依旧是那么迷人。只是那份纯洁的笑容不见了，右边的小虎牙隐没不见，他的眼睛里是莫名的情绪，嘴唇紧抿。他也看见了叶染。
崔青然笑。是叶染不曾见过的笑容，不屑的阴暗的，她能看到崔青然眼里是冷色漠然的光芒，折射着她的心碎。
只有一瞬，脚步不停，擦肩而过，叶染有些恍惚。白衬衫。黑裤子。干净的褐色瞳眸，柔软的栗色碎发。都消失了。
叶染开口想说些什么，该死的自尊却催促着她往前走。走进教师楼，经过一大片的黑暗，在转角处，叶染往崔青然的方向望着，只能看见他决然的背影，头也不回。
失落的，不知道为了什么，眼前蒙上一片雾色。崔青然，青然，青然，我的青然哪去了，哪去了。
突然脚踝一崴，地上有一大片该死的水渍。叶染整个人跌在地上，阴凉的大理石地砖，冰凉的水渗透深入她的裤子，走廊尽头的窗户透露着剩光照亮黑暗的走道。怀里的书摔了一地，发出巨大的回响，沾湿了尾页。叶染的头磕在涂了漆的墙上，重重的，有名叫泪水的东西从眼眶里划出。那是叶染从来不肯承认的眼泪，眼泪。
我恨我爱你，我恨我自己。崔青然，我爱你，我恨你，我讨厌你！
我忘了痛忘了恨忘了叶九西，我就那么放纵一次爱你，青然，你听到了么，我，叶染，爱你，爱崔青然，很爱很爱。
爱你眼里我不曾拥有的干净，可你的干净哪去了。爱你纯粹的包容我的笑容，可你的纯粹哪去了。我只要那么一点你纯粹的爱而已，奢侈了么。好，我不要了，青然，我不要爱了，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我只要你，青然。只要你。
听到又来人的脚步声，叶染的眼泪啪啪的滴落在地上，生硬的悲怆的仿佛要烫开融化大理石，嘴角上扬一个弧度。
“青然，青然——”叶染的声音戛然而止。
回头看见的人不是崔青然。
尽头的光照在他的脸上，阴沉的。镜片下的目光森冷。是林墨。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叶九西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