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旅人》方壶

2、研究船02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这样充满活力，研究船上日复一日的枯燥工作和压抑气氛，是会把人逼疯的，初一没登船多久就见过两次发疯的了。

　　第一次是在他津津有味的参与围观“非研究区巅峰之战”的时候，由厨房的赌王三叔儿对阵库房的赌神三叔儿，这两个人同样赌技高超，而且在各自的部门都被叫做三叔儿，于是一场大战必不可免，两人约定，一把定输赢，赢的人可以得到“非研究区域唯一三叔儿”的称号！

　　这场大战牵动所有工人的心，初一与厨房更熟悉些，于是就站在厨房三叔儿后方，跟大古在一起围观，大古激动地眼睛都发红了，他把自己这个月的工资都压上了，就连有名的铁公鸡初一都忍不住压上自己百分之一的工资……这已经是割肉的行为了，要知道初一的每一分钱都是攒着为星际旅行准备的。

　　结果果然厨房三叔儿技高一筹，打败了库房三叔儿，支持厨房这边的人欢呼雀跃，激动相拥，初一更是被大古搂着转圈圈。库房三叔儿先是低头沉默，后面的人上前想要安慰他一下时，他突然从座位上来了一个反身翻腾一周半屈体，接转身半周抱膝，与地面成四十五度角砸入人群，压倒了一大片，引发层层哀嚎，反应过来的人们赶紧上前按住还在不断翻腾的库房三叔儿，那库房三叔儿还在大声哭闹着：“我没有名字了！我是谁，谁是我，我是三叔儿，三叔儿是他，他是我，我是他！？”

　　得，失去了名字的库房三叔，就这样疯了，被送下了船，让非研究区域众人黯然好久，赢了的厨房三叔儿也决定将这个名字封印，以后大家就叫他的本名——卫书述吧……

　　另一场疯狂初一没有亲眼见证，整个非研究区域的人都没有看见，因为那是来自于神秘的、隔绝的研究区域，那天初一正趴在地上使劲的擦着墙角的一团脏，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印上去的，怎么擦也擦不掉，一扇初一从没见过它开启的通道门突然打开了，一大群穿着白大褂的人急匆匆的跑出来，中间围着一个胡子都白了的老头，那个同样穿着白衣的老头被绑着，还不老实的大叫着：“我们必须停止！必须停止试验！这个东西不是属于人类的，我们控制不了的！少华，我是你的老师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离老人很近的一个戴着眼镜的白净男子低着头，一言不发，但是跟着其他人一起，快步押着老人离开了通道，自始至终，没有人往攥着抹布撅着屁股趴在通道边上的初一看一眼。

　　当晚在食堂，大家聚在一起讨论了这件事儿，没有人能说清到底在研究区域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飞船似乎遭到了破坏，所有的研究项目都不得不停止了，他们要停靠在水仙LBAZW1420号星休整。初一脑海里幻想着，那个一脸学者气派的老头挥舞着大锤砸向研究设备的样子，没心没肺的笑出了声，非研究区域的工人们都把这件事儿作为无聊生活的谈资而已，谁真正会去在意呢。初一不知道自己荒诞的幻想在某些方面触及了真相，只不过真相里没有大锤，取而代之的是各种代码指令。

　　由于飞船上的研究全部被迫停止，主要研究人员也都下了船，好像联邦里也派人抵达这个临时停靠的星球了。

　　他们在星球上不断地开着会，激烈的争论着什么，大古信誓旦旦地说他在为厨房进货食材的时候，看到平时连头发丝里都透着冷静的研究人员，曾分成几波当街大打出手，其姿势其气势无异于原配遇小三。

　　而真正的审判也确实在进行着，这审判一点也不激烈，帝国的官员的坐在高高的阴影里，他们的声音带着金属的死板与冰冷。

　　“你是否篡改了研究数据，毁坏研究设备，并且企图用病毒污染使徒原始体？”

　　“你用的是什么代码，被转移走的研究数据在哪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上报错误数据的？”

　　那个被从研究船上绑下来的老人一改当日的激动，不管问他什么，他只是沉默不语，脸上带着平静。

　　坐在一边旁听的有能赶过来的联邦731号研究船以及联邦061号研究船的主要研究员们，其中一人突然激动起来，将手中紧紧攥着的电子笔掷向受审判的老人，他大喊着：“你知不知道你浪费我们研究人员十几年的心血，你疯了吗！丧心病狂！”
　　一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疯狂研究的东西居然都是假数据，他就愤怒的想要冲上去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哈哈！”仿佛听到了最有趣的事情，孙教授在巨大的，寂静的会议室里放声大笑，那回音从四面八方聚拢，“我丧心病狂？你们这群疯子，不，我也是个疯子，从我加入帝国科学院的时候就跟你们一样了，什么科学家，其实就是一个个的刽子手，星际最臭名昭著的变态杀人狂也没有咱们残忍，而现在，居然还要将手伸向神的领域……”

　　“如果我们成功的话，你知道会为人类，不，整个生物界带来多莫大的进步吗，我说为什么实验总是失败，原来是你……”

　　高台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官员一抬手示意，越来越激动的总研究员只好住口，恨恨的瞪着受审者。

　　“你知道即使你不交代，我们也有办法直接从你的大脑获得答案。”

　　老人低声笑了笑，他们这些涉及联邦核心科研机密的人，为了防止不被窃走机密，早已经在脑部进行过改造，即使是研发脑部编码的人，破译起来也要费上一番功夫，而严刑逼供，对他更没用了，他在第一次篡改数据的时候，已经为自己注射了NLH突触隔绝药剂，等于杀死了自己全身的痛感神经。

　　联邦官员看到老人嘴角的嘲笑，眯起眼睛，在手下的裁决书上签了字，又将它交给身旁的两位同僚，他们也都毫无异议的签了字，三个人一个一个的表态：

　　“死罪”

　　“死罪”

　　“死罪”

　　孙教授平静的接受了这份意料之中的审判，为了不破坏他的大脑，联邦决定用最柔和的药剂采取注射死亡的办法，孙教授见过这种新药，他甚至参加过它的研发，能说出它的每一项特征，总之，它能让人很快的死去，他还记得这种药的关键技术来自于靡星的半兽人，那是个有着婴儿般纯净眼神的青年兽人，即使在最后被肢解得七零八落，眼中也只是带着眼中疑问，好像在说为什么，却不懂得怨恨。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已经布满了皱纹，这么多年他用着双手都干了些什么呢，还记得刚刚从学院毕业时，他带着满心的抱负，只想用科学使人类的生活变得更好，究竟是什么时候演变成现在这样的呢，孙教授闭上了双眼。

　　在玻璃墙后观看注射过程的研究员们心情很复杂，孙教授是他们大多数人的老师，即使是被各种实验各种数据塞满了头脑，他们难得的感到了情绪的波动，尤其是那个叫少华的研究员，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相较于研究员们的纠结，非研究区域的工人们可是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其实工作量没有减少，但是一想到飞船上没有了那些科学怪胎，大家就觉得好像自然光冲破了重重阻碍，照射进了飞船里一样。

　　虽然他们是停靠在了一个光秃秃的边缘星球，初一却还是非常激动，他自告奋勇陪着大古去补充食材，这是他第一次踏上别的星球，在脚掌与星球亲密接触的那一刻，初一在心里默念着“这是我的一小步，却是星际旅途的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