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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直对万 ...

  •   关于花灯,宝袭想了很久很久,最后还是决定用去年模样。温思贤挑眉看过去,宝袭讪讪:“吾也就那么点墨水了!”说完便把秋儿扯到了身前挡着。温思贤笑眯眯看着小秋儿,冬儿怯生生的去帮忙扯阿姐,可秋儿看看身后娘子窝头窝脑模样,有些为难。可是郎君笑眯眯模样也好象不大好。突然一个机灵闪过后,直直问出来:“郎君答应奴,不打娘子。”
      温思贤笑眯眯点头,而后两个小婢咻的一下便闪走了,气得宝袭大叫:“两个坏东西!”书房里无人,温思贤便将宝袭抱在怀里,笑逗:“好两个忠心耿耿的小婢?”
      又这样了么?宝袭往开使劲,可温思贤却抱着更紧,交错使力一个有岔,软软柔雪撞进了掌心里。刹时两个人皆僵住了,宝袭推开便跑进寝室。温思贤原地立了很久,还是跟了进来。见宝袭立在花架前,正扯着花儿撒气,又是尴尬又有些懊恼。凑过几步来,见宝袭不理他,便笑了哄慰:“是阿兄不好!总记着宝袭还是小时候。咱们一起下河、玩鸟,闻墨摸了一条鱼回来,汝非要玩,结果那鱼跳起来吓得汝哭着跑了,害阿兄和闻墨让阿爷一顿好罚。”
      “怎么罚的?”这个宝袭有兴趣。温思贤见宝袭不恼了,也是欢喜,遂与宝袭讲了好些小时候一起玩耍趣事。秋儿冬儿两个也过来一起听。

      晚间两个小婢回自己屋里睡时低声交耳:“郎君真好,娘子好有福气。要是吾等也有那么个阿兄就好了。”
      可同样一夜,东院温思贤却是一夜未眠。掌心里痒得厉害,身上一滚一滚的热烫,翻来覆去满心的烦躁。外屋榻上闻墨,窃窃的笑了。次日醒来却发现又有那物,温思贤甚是头痛。闻墨趁如安服侍洗漱时,将床单悄悄换过。温思贤见之却有些扯不动嘴角,摆手让如安下去,闻墨进了过来。看郎君眼下微微青影,微皱了眉头:“原是常有,郎君何必挂怀?”
      温思贤苦笑叹气,扭脸:“走吧。”之后几日未曾再过去。

      宝袭暗中长吁了一口气,可面上还是奇怪。蓉蓉打听回来说郎君在外未归,归时多有酒气,听说是有人相邀。如瑟倒觉得是上喜之事,圣人爱重郎君,自然多有邀宴。宝袭想了想后,遂从架上取了一册《魏缭子》递给了如瑟:“把这个送到郎君案上。”
      如瑟见名微笑,捧过退走了。蓉蓉本正在外屋收拾架上莳花,听如瑟出来便收拾进去准备待奉,却不想一进书室便看到娘子眼神幽冷的看过来,吓得身上一嗦,赶紧垂下头去。可思了一思,还是抬起头来。只是这次娘子已无刚才模样,捧着一卷诗册正在相看。云淡风轻,恍若无事。蓉蓉毕竟是在豪府里呆过的,很快便思量过来了。隔日晚上,予娘子值夜,左右无人时低语:“院里的罗娘芬娘有些奇怪。”如瑟平常少进出,几乎一整天都在娘子屋里打转,出院的时候都极少。若真有娘子思量那事,必是有接应的。蓉蓉仔细观察过三日后,觉得那二仆妇最是可疑。
      帐内娘子轻轻笑了一声,而后亦是低语:“不必惊她,大概是个惹不起的。照往常的样子就好。”
      蓉蓉楞住,回味一下遂明白了,原来娘子那般是为了试探自己。这是不是代表娘子准备予自己亲近了?心中满意欢喜,只是有一点蓉蓉觉得甚是奇怪:“奴看她平素十分谨慎,娘子到底是哪里看出来的?”豪府里彼此埋藏眼线,本是常事。蓉蓉见惯了,可这个如瑟真是瞧不出来。
      帐内宝袭睁眼明亮:“口不对心,放弃了一条所谓最好的路。”什么叫只愿偶尔听得一半句消息即可?痴情不痴情的倒是小事。她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既然她家那原来主母竟连夫郎也惹不起,只得把她卖出来。又为何恰巧会被卖进温家?而自己曾带她出入清河公主府,李敬阿辉阿月竟然一个未曾给过一丝暗示。那么她背后的主子就再明显不过了。

      “娘子伤心么?”久时未听见言语,蓉蓉想起娘子平时对如瑟厚待,不觉有此一问。
      帐内娘子又笑了一下:“又不是头一次了。伤不伤心的不重要!没有她还有别人,况且别人给的了吾给不了。”
      蓉蓉听之默然,久时无话,待几乎快要睡去时,才听得耳边似有娘子低语:“但愿这一次,能挨得久些。”
      床下听音,嗯了一声,便再无言语了。

      ————————

      温家日子容易过,转眼便又是一年上元佳节了!
      十四早上在佐然院中用早食时,温思贤笑与姑母讲:“圣人说上元宴也让湘娘来进宫来,还说贵妃想看看姑母。”温湘娘讶异,上元夜宴自然有后眷席地,只是出场者多是诰命夫人。温湘娘虽是国公嫡女,出身不低,却奈何没有诰命在身。圣人这话原是赏赐恩泽么?有些疑虑,拿不定主意。温思贤抿嘴而笑,神色十分轻快:“姑母放心便是,左右也是好事。”
      “好事?什么好事?”温湘娘心中不安,可大郎竟是怎样也不肯说了。食后怎么想也没个所以然,便让涵娘把宝袭叫到了跟前:“汝与大郎最亲近,替姑母去打探一二,可好?”语中竟有些央求之意。宝袭看看姑母,再扭头看看涵娘,居然也是如此。不由好笑!曾几何时,在温家,温二娘是外人,姑母与阿兄无话不谈。是什么时候为成了这副模样嗯?

      可既已应了,自然还是得去相办。去得阿兄院中,果见案后阿兄神色比早上竟还纷丽愉悦。见宝袭进来后,越发敞笑出来:“姑母这是让二娘来问么?”一派意气,可二娘眼中竟无波澜。左右一思,不免皱眉:“二娘是何时知晓的?”不会是初八去清河公主府便知晓的吧?不想,宝袭应默。心头一时十分不适,扭过身来,立在窗下,神色肃冷。闻墨如安见状,便带着蓉蓉秋儿一并出屋了。
      宝袭轻步缓行过来,没有陪立在阿兄身边,只是看着案上前日送来的《魏缭子》:“阿兄可看过二娘送来之书了么?”
      温思贤拧眉转回身来,看看那本兵法,低眉细想。宝袭淡淡笑了一下,翻页随看:“这书自阿兄送予二娘屋里,二娘便没有看过。一来不喜,二则无用。最末一项,二娘万般不好,却有自知之明。知道这诡诈之术是如何也敌不过君王的。”身后一声冷抽,看来是警醒了。宝袭翻书又道:“就算兵法学到熟烂又如何?兵者不过君王掌中利刃,或斩杀敌将,或玩笑取乐,或摆贡高阁彰显名声都只随君主心意罢了。杀敌一千,自毁八百。再是千古神兵,天长日久,亦有损毁。断裂有缺伤的都是自家,君王利刃不只一把,又有何可惜?”

      一身瀑冷之汗涔涔而出。自昨日得圣人将为贺兰赐婚信息后,温思贤便觉心中无上畅快,多年抑郁终算有个结果了,而姑母此后也不怕再露面人前,为人逗笑。可……“二娘倒是冷慧。”知这般喜事,竟瞒得风雨不透。
      宝袭苦笑摇头:“非是二娘冷慧。只是二娘求人时久。”
      “求人?时久?”温思贤口中开始酸涩,歉意看向二娘,想过去拉她柔荑却忆起那日尴尬。
      宝袭侧脸转过,看向窗外:“佛家讲究轮回,道家则曰平衡。二娘对哪个也是一知半解,可却常在想得失二字。这世间之事,本便这样,得了便有失,失了未必不能得。就如同月满则亏,月亏则盈一样。阿兄,温家底基太过薄弱了。圣人这般纵使不说如何作想,放在别人眼中又如何?阿兄再是聪慧,给吃得住多少人一起计算?”

      温思贤苦笑,适才得意已经一丝全无。腿间有些发软,垂坐榻上。稍时身边有温热幽香坐下,轻轻低语:“姑母纵使有错,阿兄这般说一半吊一半又可好?别的先放下,就只姑母脾性,阿兄可敢保证那日宴上,不会有差错?吾家离长安太久了。姑母人缘又不甚好,若为人所用,介时又当如何?”
      深吸一口气,温思贤扭转身侧,看着身边二娘,不甚喟叹:“亏有二娘在,否则阿兄便要得意过头,失人先手了。”
      “一家人,不说那些。阿兄还是想想如何办吧?”既不能违逆圣人恩赐,却也无法让姑母一夜之间成就慧人。应宴便在明晚,要想好一个可行的办法,却是实不容易的。

      思虑细事,最是怕扰思绪。
      宝袭看着阿兄沉思模样,乖觉沉默。几日不见,二人中间倒象生出些许尴尬来。温思贤一遍遍的在房中踱步,偶尔立站,又稍时漫走。眉头紧锁,端是一副吓人模样。

      院外服侍之人从开敞门窗中瞟见后,渐凑在一处低语:“郎君少慧,也着实辛苦,放个年假都不得轻闲。”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子就变脸了?”
      “大概是二娘子说了什么吧?”
      可到底是说了什么?无人猜得出来。廊下立着的三个,亦猜不清楚。只得一路陪着。近午时分,闻墨瞧瞧屋里状况,便去佐然院里替两位少主告了假。温湘娘听说大郎原本欢喜,却突然阴下脸来,心中更是忐忑不安。打发走闻墨后,愁眉与涵娘讲:“是不是与那人有关?”涵娘每日在后宅,怎能知道?可瞧这模样阵势,怕是事由不小。
      一个白日就这样过去,待到天色大黑,温思贤还是没有想出一个万全的章程来。宝袭低讲:“阿兄何不说予姑母,看姑母有何计量?”

      温思贤有些不大情愿,可宝袭说的也有道理。更何况姑母到底对那事态度如何?才是这事的关键。思量之后,晚食上便与温湘娘说了清楚。温湘娘当即便是明白了:“这有何难?大郎且说姑母要在庵中吃斋便可。”便是皇上,也不能挠了佛祖心愿。
      就这样?温思贤不是不曾想过这招,却始终觉得有些不大底气。总似有许多话题可借话口漫延出来,且都不好作答。可姑母此时说来,那般底气直壮,竟似乎原该如此,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了。遂笑看向二娘,宝袭低头品酪竟不抬头。

      “汝这乖妮,再这般弯弯绕绕,小心阿兄打你!”佐然院外,温思贤笑骂。
      宝袭则一本正经:“是阿兄忘了三人行,必有我师,又怎好怪罪二娘?”
      “是是是!是为兄之错,今后有事定不忘请教吾妹,如何?”解决大事后,温思贤心情甚爽,打揖逗趣也无谓。宝袭自然笑着连道不敢不敢,二人一路玩闹到持珍院中开棋授课。温思贤认真相教,宝袭也丝毫不乱乖乖应问,今日棋课竟是颇有所获了!
      末时终了,温思贤终是明白,歉意看向宝袭:“是阿兄之错,今后定不再覆前辙了。”
      宝袭微笑低头,把玩一盘棋子:“哪有什么前辙?姑母本便是那样性情,阿兄身为晚辈,怎好指责?”
      温思贤含笑,亦持了一子在手中玩耍:“是啊!以直对万,才是最利之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直对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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