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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向何流 ...

  •   手心火辣辣的疼,趁着烛影看下去,已经肿了将近一半。
      外头更鼓响过已经三声,可是娘子还是坐着不动。蓉蓉扯了扯如瑟的衣角,两个人退到了外堂。“要不,明天去求涵娘,看能不能让荆娘回来劝劝娘子?”蓉蓉是后来的,可几次节庆事也看得出来。娘子在这家里对谁都不如对荆娘亲近依恋。大娘子那里凡事都听从郎君,纵使这里打成这样,也没见过来看看。而娘子偏生又是个有心气的:“还是早些散开气来的好。何苦来着,与自己人呕气。”
      如瑟也觉得这样很好,可是:“娘子这样总不睡,怎么是好?”从出事到这会子,已经两个多时辰了,一直盯着打肿的手看。既不让冰敷,也不许上药。谁也不理,就那么看着。这会子都已经三更了!
      蓉蓉低下眼帘,闪过一丝嘲讽,可却什么也没说。如瑟是温家先前买来的,她是后头宫使赐下的罪臣家奴,进了府许久才到了娘子跟前服侍,太挑尖了,不好。

      娘子一夜未曾入睡,如瑟蓉蓉自然也跟着没睡。好在这次禁足不同上次,连院门都不许出,自然不用去佐然院请安。蓉蓉端上早食来的时候,原本还有些担心娘子连饭也不想吃。却不想娘子非但食了,还用了不少。末了还要了热汤,泡了一个香香的澡后,便上床安睡了。这般情形……“要不要接荆娘了?”如瑟的问话,再度让蓉蓉低下头去。
      最后的结果,还是没叫。娘子一直睡到下晌申时才醒来,话仍然不多,可却没有再盯着手看。坐在书室里,拿些小本杂记来看。右手不便,左手翻书到底有些不大方便。蓉蓉见之,默默的将一只镇石小摆件递在了案上。宝袭抬头,蓉蓉又靠得近了些,将那小石压在了翻起的书脚上。这样一来,便不再别扭了!笑袭看着笑了。

      午食在睡觉,晚食便用得早了些。食后天色还尚早,隐隐的霞彤洒进屋里来,勾得心头痒痒,便踏出了房门。仲秋节的晚风已经有了凉意,掠过水波拂来之风更加清冷。可宝袭却甚喜这样的清凉,若再冰寒些也许效果更好。暖意使人醉,冰寒时自醒!原并不是人家家的人,不过一缕孤魂借着人家女儿的身子活命罢了。能衣食无缺便是上幸了!贪图那些前世都未曾得到的东西作甚?万般心魔皆起于一个贪字。虽思来,所求的并不过分,却奈何已身没有丝毫的底气。
      红日西垂前,宝袭予自己讲:韩宝袭,汝越界了。

      ——————————

      仲秋大节,宫中自有赐宴。
      温思贤应赴,清河更是不在话下。席上君臣有别,相离甚远。退宫出后,看似各走各道。可温家青车才驶出崇仁坊,柳江就瞧见了清河公主府的鸾车停在务本坊的坊墙下。隔着不远,是程驸马的坐骑。放缓车速并到了跟前,才听得隔座车板响,清河便已出声:“罢了!”
      “是!谨听公主吩咐。”隔着车帘,谁也看不见谁,倒真省了许多力气。今日温思贤自早起,便开始迎面阵仗。先是崔贞慎与裴炎高头大马带着侍从带礼来上门陪罪,后又是满城飘出的风言风语。直到入宫道上,已有许多僚友前来笑问昨日曲江到底出了何事?温娘子若闺中无友,也往高门相交一二等等。温思贤心潮起伏,可面上却仍然微笑不动。哪怕对方说得再露骨无理,亦不置一词。
      要决温氏起伏的,从来不是这等人。温思贤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不会为口舌之利与朝臣起争执,那些人爱怎样说便怎样说。只可惜有人不这样想。

      “女儿家名声何等紧要?温大为何不辩之一二?”清河公主话中多有不满。
      温思贤苦笑:“如何辩?本是宝袭不该,确也是微臣无能。那些人所求不过泼污温氏名声罢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说得好生轻巧,骂的不是汝罢了。”话声几近尖刻。温思贤停语一二,深吸一口气,看向漆色车帘:“宝袭曾有一语:别人轻辱又如何?若已身并不在意,那么到底是谁轻辱了谁? ”

      隔厢一时无语,过了一阵才又闻得清河公主已然温和的话声:“若汝不便,就将宝袭交予本宫来带。本宫三日后欲往骊山休养,介时派小车去接。住上几月,年前才会再回。”长安事多,待到时转,谁还会记得几月前的旧事。温思贤甚讶,知道二娘与清河公主相得,却不想已到如此地步么?无话可辩,唯有敬谢。

      到底官道,不便久聊。说清事项后,公主府马车便一路向西驶去了.温思贤挑帘看远去鸾车,嘴角苦笑不胜堪言。

      仲秋夜宴完时早过了坊门关闭时候,不过俗例之所以称为俗例,便是因为‘俗’。不俗之人,自然是多有办法的。似安邑坊这等所在,多少达官皆参夜宴,坊正便在离皇城最近的北门处留了半扇虚门。而照此夜值自然成了肥差,哪位大人进坊后不会打赏一二?温思贤因与公主说了些话,归得几乎是最晚一个,可那门值竟还是一脸喜笑。闻墨扔过一串铢钱后,便笑得更加弥陀一般了。
      闻墨看之好笑,可车内郎君面前却仍是漆黑一片。

      归得家中,佐然院中还有灯亮。禀过姑母后,本该转回东院休息的。可双腿竟有些不听使,一步一驱终是行得了持珍院外。院门已关,只有两盏灯笼挂在墙门,映衬门上匾额。
      吾家有宝,持而珍之。
      院上匾额是温思贤亲手书之,暗藏二娘名字。阿爷曾盼望其一生衣食无忧,终生欢喜,才起了那样名字。可终究自己保不得她!清河公主这条路是二娘自己谋划下的,当初她行此路径时是否便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一天?

      -------------

      公主回鸾,程处亮自然跟在左右。一路无话,驶回居德坊。公主府侧门前,程处弼见二哥与公主回来,便笑着迎了上来:“如何?”清河上下扫扫这位小叔,笑了一笑便进府去了。车马銮挂自侧门一并驶入,其中却并不包括驸马坐骑。程处亮见之便明,也不多说,便带着二弟自后巷归府。宫中晚宴今日开得略晚,归来路上又说了些话绕了几次远路,更是不早。程处弼本有许多话讲,可看二哥神色实是倦怠,便在二院门口分道了。

      只是第二日起来才闻,二哥屋里一夜有亮。过院相看时,屋里却已然无人。再看床褥整整齐齐,竟似一夜不眠!
      行到榻边坐下,瞥眼却见几上漆盒内,百余粒棋子被擦拭得洁若莹玉………

      仲秋第二日,温思贤原本应了许学士之邀,去他家别苑共赏秋菊的。可是次日醒来,却觉得头痛沉沉,便遣了闻墨去告罪:“吾家国公不胜酒力,昨日又受些风寒,是故今日便不能与许学士添彩了,万望还宥。”
      因到时时候不早,许家屋舍里已有许多宾客,听言皆异。许敬宗作为主家自然是一番客气说辞,又道请虞公好生休养,并遣了管家送将出去。温仆前脚离开,后天厅内便说是起来。

      有一员尤其愤愤:“温氏已如此谨慎,竟然还是脱身不得。外头争执也便罢了,少年人难免意气。居然还牵扯上人家未婚女儿,真真岂有此理。”许敬宗含笑,他知道这人入职便有才名,可几次升迁机会皆被五姓所扰。昨日崔裴那等高调行事,说无有威逼是孰也无法相信的。
      可却也有人不同此法:“到底还是温氏有失,大家女儿不带仆婢与他家男女和舟,总是有失体统。若那舟中只有二女,料也不会有那等闲事。”这话倒引来不少附和。
      可是却也有人另作别想:“听闻虞公平日管束甚严,轻易不行温娘子出门。可怜见的才只是半大小姑,让关在家中好几年,姑母孤寡平日无人上门。忽有熟者约玩,一时不想被束也是有的。想那温娘子才自多大,好玩也不是什么大罪。”

      许敬宗落眉,这人又开始和稀泥了。难得是这份和泥本事,总能扯上几分道理。今日来客家中多有女儿,想想自家顽皮淘气,再思温家娘子守着那么个古怪姑母,确实也憋屈得很。中有一员最是感叹:“想想虞公确实不易,才是多大?又要服侍圣上,还要照管家务。听说日日晨读晚颂从不间断。还得兄兼父之职,替妹妹谋划管教。吾要有此一儿,便是死也瞑目了!”在场皆知他家顽劣,不由全然哈哈大笑。

      晚间,许敬宗与夫人在内说话:“温氏无虞。”
      许夫人嗤笑:“还不都是看圣人脸色?虞公病了月余都不曾换替,可见是有恩宠的。不过这时说话还是早了些。”对头毕竟是崔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尤其牵扯宗族脸面,更是不会善了。说完却见夫君唇角有笑,讶之:“莫非还有别情?”

      许敬宗小声与夫人讲:“温氏无碍,可尉迟家怕有麻烦!”
      “汝是说尉迟家会被顶上祸首?圣人不是已让那吞月儿入东宫任职了么?”为此裴夫人过诞,才有许多热闹。
      许敬宗冷笑:“可昨日有风声说,尉迟保琳夫人有孕了!”那父子二人不是一直以修道不问世事为名,不管朝事?连圣人赏赐宫女也不理会。若果真修行,那身孕从何而来?

      “夫君是说?”
      “尉迟公太直了,前太子才出事便告老还乡。那不是打皇上脸是什么?当皇上果真忘了那年之事不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向何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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