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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意外事 ...

  •   清河公主产期约是四月初,可具体哪日产婆无法定,只说提前一旬推后一旬都是有的。公主诞嗣,宫中自有专司隐婆提前一月住下,以备不测。清河公主此胎前些害口颇重,直到六七月份方才好些,安然进食法这后面三个月左右时候,可那肚腹却是颇大。想来生产不易,两个产婆更是日夜精心。三月进了下旬后,肚腹渐自有下沉迹象,照理不出六七日就有动静。可那肚里的乖娃却是性子乖稳起来了。三月都过去了,还不见动静。
      宝袭有些沉不住气,禀过姑母后,便带着蓉蓉去了清河公主府。依旧是走的后门,进得殿瞧见公主后,也没别的话好说,很直接的来了一句:“二娘想公主府上的汤饼了,特意前来过过嘴瘾。”没规矩到家的话,听得清河不知是该怒好,还是该笑好。不过有这么个泼皮在,日子倒是好打发了许多。白日里坐在一处闲话语聊,谈天说地,讲经论理。晚上则同睡一榻,困时歇觉,醒时也有个说聊的。阿辉阿月虽好,但总是仆婢,不似温二娘这般,是个真正的‘外人’。

      “听说你那院子起名叫持珍?”
      “是啊!吾有三宝,持而宝之。韩非子解老!”床侧温宝袭的话声怪怪的,清河听了好笑:“又如何了?”身侧人哀叹:“阿兄取的名,吾不曾猜出含义,被罚抄了解老篇五十遍。”清河心情愉悦:“那汝姑母院上所挂〔佐然〕出自何方?”
      “佐愕然愧忏,出自晋书·佛图澄传。”
      “咦?这个更偏,汝倒知道?”
      “没法子,故事有趣嘛。”
      “那你家阿兄挂的镜言二字又是何解?”
      “温犀秦镜、温树不言。”
      “这你又知道?”
      “呵呵,阿兄予的通云薄上有许多赞美官员的溢美之词。”看多了,不会用也会背了。

      原本只是闭目闲聊,有一句没一句的瞎扯,却在听到通云簿三个字后,睁开了眼睛,扭头看睡在里侧的温二娘,眉角微微抖动:“温大郎于汝看那个做甚?”通云簿是士子们入朝必备之物,却与后无有甚相干。
      宝袭无力望天,总不能告诉清河说,哪怕喝了符水、背了旧书,温大郎还是用各种办法试探了自己许多回吧?
      没有回复,清美的脸儿上,寂静平和,眼睑安稳不见颤动。似是无谓,可清河心里渐渐生出了异样。想着伞儿回来时曾经说过的种种,思及那日温家及笄礼,心底不由柔软下来:“这条路温大走得着实偏了些,虽是一家之主,可女人间的手段,男人大多是不懂不知的。”

      这话竟象是阿兄那般,是为了妹妹将来在夫家投其所好似的?
      宝袭哑然失笑,睁眼却正对上清河了然亦自悲凉的微笑。一瞬时不由怔住,嘴角松落,动了几动却说不出话来。清河看之淡淡闭目:“不早了,睡吧。”

      四月初一没有动静,初二初三依旧如此,一直耗到头旬过去,还不见有生产迹象。太医院的医士们已经轮着转过了两圈,皆道还好,隐婆也道小贵人在肚里甚有精神,可是他为什么就是不想出来?
      宝袭悄悄拉过阿辉,问了公主信期和最后一次同房的时间,掐着手指算了半天,都是时辰已到,可是他就是不出来。

      四月十二是温湘娘花诞,宝袭自是要回去一天。临行时特意嘱咐阿辉,要有动静,一定告知。阿辉很是喜欢这个温家小娘子,虽说年岁不大,可却很会开解公主心事。听言自是点头,末了又拿了一个精致小盒塞给了温二娘。宝袭讶异,阿辉自是赶紧解释:“温家大娘子花诞,公主既是知了当然不能落下。一份心意,只是怕二娘不自在,就让奴悄悄塞过。”说完还故作了可怜模样:“温娘子一定收下,不然公主可是要罚奴的。”看阿辉那嬉笑打闹模样下的乌黑眼圈,宝袭笑了。

      出府,上车,蓉蓉低头坐在车厢边角,宝袭翻看盒子半晌后,终是打了开来。
      一对赤金双翅展凤步摇,做工极其精致不说,凤眼还镶着鸽血红的瑰宝,尺量不大却色极纯正。口衔三串乳白米珠,未尾吊坠二短一长,竟是三珠指肚大小的极品东珠,精圆无暇莹光如月。一张二指宽的纸笺压在金玉之下,取出展开,上面秀美斜柳,三行四列:“涅盘重生、珠圆玉润、吾甚欢喜。”
      两滴热泪不由砸下,溅至珠上,碎出一地喜悦。
      李敬,吾也甚欢喜!

      —————————

      因素提前归来,至家时已是夕晚。
      车马是公主府的,停在门口扶阶而下后,蓉蓉回身打赏两位宫人。隔着纱幂看去,那两个宫人甚欢喜模样?
      “不过是将银饼换成铢钱。”见娘子似乎微有转头,蓉蓉便扶手上来解释:“银饼虽好,却不可易物,不如铢钱来得利便。”
      宝袭轻轻笑笑,扶手进院。

      既是归家自然要拜见姑母,温湘娘接过公主赏赐步摇,有些凝眉:“此物是宫造。”
      宝袭倒是不知,不过:“宫造的,民间不可佩戴?”唐律上好象没有写这条,只对服色有所要求。其它的‘民俗’宝袭实不了解。
      温湘娘好笑的剜了宝袭一眼,展手将物件交给了涵娘。敛衣正坐,上下打量又是一旬未见的二娘。似乎每到公主府一次,二娘身上都有些异变。这次归来,更加稳重大方了。坐姿也不似从前散漫无度,规规矩矩的颇有章法了。心中满意,话语更是柔和:“不是不可,只是戴出去多有闲言碎语。吾家尚自微薄,就不要在这些上面一争长短了。”这是第一次,温湘娘如是教导。宝袭甜笑应诺,温湘娘心情甚好,又问了公主产期如何?宝袭自然把孩儿不愿出来之事说了,眉宇紧锁,十分忧心。“公主肚子本便偏大些,如今又这样,姑母,您看会不会?”古人讲忌讳,宝袭不敢乱言。温湘娘听了也是皱眉叹气,思量一会又问:“太医可说过催产之事?”
      这样的说话语气?竟象是十分熟悉?宝袭楞住,看向姑母,眼中一片茫然。温湘娘看得好笑:“既是不曾听说,就还不是很要紧。若真有不好,太医会下催产药的。施针,薰艾皆使得。”
      “可如果还是不成嗯?”

      “什么不成?”
      帘子一挑,温大郎进得屋来。
      温湘娘笑道:“是公主之事,过了产期还不见胎动。”说罢,见宝袭眉头拧得更紧,不由笑了出来:“你这蛮蛮,着这些急做甚?”
      “怎能不急?那可是生死之事。”宝袭说得理直气壮,温湘娘想笑却也有些笑不出来了。生产滋味,确实难熬,更何况公主那般心境。只是:“你便急死了也无用。若真心诚,便好好予佛祖上香祈求,抄些经书也使的。”

      晚食过后,宝袭回了持珍院。
      直入书房,翻起医册。及笄礼便从阿兄处弄来了几本医书,专挑妇人科观瞧。说实话,很抓瞎,哪怕如今已然习惯古书,却仍是看得一头雾水。这次专挑了催产二字来看,倒还好些。待温大更衣过来时,棋案已经摆上,可人却钻在书房,捧着一堆医书看得极其认真。案上纸笺书了一堆小楷,皆是与催产相关之事。
      “汝便是把这些书今夜都抄完了,又管什么用?”医术之道,浩瀚难言,哪是一朝一夕可建之功?
      案后二娘听言,却不见颓废,抬眼看过来,振振有词:“便是无用又如何?今日无用,难保它日无用。况且既知已缺,不精此道,多行学□□有一日会有所成。即使终无大成,只是些微小事应上一二,也是福祉,也是有所得。”

      温思贤听得当时笑了出来,点手指向二娘,频频摇头:“你这是又做什么怪?”
      这话宝袭就不爱听了,以笺押好书角后,从案几后转了出来:“若今日生产遇难者是二娘,阿兄也如此轻松?”面色愤愤,颇是不愉。温思贤叹了一口气,拉过二娘在身前,温柔低语:“自然不是,阿兄定是焦急难安的。”
      “可公主是吾挚友。”朋友有难,自是焦急。
      “是是!吾家二娘是真性君子。”还真恼上了?温思贤好笑的捏捏二娘鼻尖,拉手行到外室榻上。棋局已摆,棋谱也已经翻至离时那页。宝袭仔细看了一遍后,按残局模样一子一子的摆在案上。照往时规矩,仍是黑子先走,温思贤一子瞬下,局势更加难言。宝袭看在中间,慢慢入迷,混不觉对座阿兄眸中眼神交错。

      一局下罢,解析若干步法,宝袭乖乖听说,一一记下。
      而后时候便已经不早,温思贤归院入屋,沐浴出来时,闻墨已然归来。如安领人退下后,闻墨行至了郎君跟前,低语几句。温思贤负手在屋中行来三周后,抬头:“今晚值夜是谁?”
      “如瑟。”
      是那个侍儿?温思贤没有直接说话,坐到榻里又想了片刻后,叫过了闻墨:“汝今晚亲自去一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意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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