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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破后缕 ...

  •   婚事最终是在九九重阳那天订下来的!
      太宗在大明宫宴请宗室亲贵,清河公主从头到尾板着脸,看也不看驸马一眼。卢国公更是没好脸子得!有些骄纵,难得的是这次居然无人反感。因为那天情形很明白,程三喜欢那个明月儿,可是父命不可为。瞧驸马那左右为难的样子,大概是程处弼在他二嫂那里下功夫了。为小叔子使力气,还难得豁出去和父皇卖乖,大庭广众之下这两个国公竟然不给她面子?咋也是公主不是?惹翻了,怪得了哪个?

      太宗依旧不忍心逼迫他老人家的起居郎,倒是平阳公主和谯国公把虞国公叫到一边说了半天,然后永兴县公也劝了,还有几个眼神活络的都跑来劝了几句。结果宴毕的时候,虞卢两位国公一起跟圣人请婚了。太宗还又看了看起居郎,最后自然是成了。清河公主十分得意,特地请了姑母姑丈做大媒!平阳公主做媒宾,那可是一等一的面子!旁边又有人凑趣,说起居郎甚疼惜妹子,不如就把婚事安排在虞国公之前好了。太宗当然乐意!当场拍板,选了腊月初六做正日!
      再然后,虞国公府和卢国公府同时忙起来了。

      先是卢国公府麻烦:公主驾幸,觉得三郎的院子有些小了。便作主把驸马的院子一并打通修葺。至于驸马,搬过去和公主住就行了。消息传出,长安上下皆喜乐,皇家又出了位和煦体贴的公主,真乃圣人教养有术。
      可程家内部就比较惊悚了!温二娘在公主和驸马事件里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领头的几个都知道。这次把这么个主弄到家里来?圣人继续不悦?还是公主打算彻底玩倒程家?程处默和郑氏商量探讨了若干回,也没见什么成效。倒是程处弼那里挺高兴的!阿爷黑着脸不要紧,长兄一脸同情没关系,哪怕公主偶尔过来,也笑嘻嘻的。

      巴陵和柴令武随阿爷阿娘做宾时,看程家情形十分无力。
      “阿娘,您说清河在搞什么?”巴陵可不相信外头传的那些,十一妹和驸马都凉冰冰的,帮小叔?太玄了。
      平阳看了一眼驸马,柴绍笑了:“清河想干什么不要紧。要紧的是她想干的,和圣上想做的事,在一条路上。”这才是最要紧的。赵国公府失火案开始时雷霆万钧,可突然就卡了,然后扯出了一桩不上不下的陈年旧帐,拿了几十个庭州流人做罚。脑袋不明不白的掉了,事情也没声没息的结了。除了对长孙氏大把的赏赐,看不出来任何实质意义上的补偿。当然,城阳公主的驸马进了中书省是个例外。但,那是驸马!
      这次温程两家联姻……
      “父皇真看上那温大郎了?”巴陵可怎么也瞧不出来那小郎哪里出众了,要得父皇这样栽培。

      ——————

      “其实圣人怎么想?排一下就知道。”
      婚期将至,太宗知道温家忙,就不再动不动拘着起居郎相伴了。温思贤每天准点回家,有大把的时间和二娘聊天。谈的自然大多时政。从长孙失火案,聊到朝上诸多官员品行,太宗这几个月的调动。有的温思贤猜得到,有的人则要二人仔细思量。然后二娘就想出来了一个排序法,把朝上各种性情的官员分门别类的排出来。再看时便有些门道了。
      “朝政二娘不懂,可二娘知道家里要平和兴旺,那是什么样的人都缺不得的。”光要正直的谁去调停那些为难事?谁家没有几个亲戚?这家多了那族势必不满。还有那只能打仗的,爱管闲事的,勾着这个扯着那个的。要把这一盘棋下好。要不就有本事!要不就有关系!要不就有手段!要不就有名望。大唐朝人才济济,可清流文人这里却因各家老臣的去逝,高官渐稀,多是散差。且因清高孤僻等性格问题,很少抱团了。
      二娘这个猜测对不对?温思贤不知道,可他却明白,这条路,他已经有了很好的条件去运作。而也许,圣人更乐意所见。

      只是:“这些是什么?”
      一堆之下似乎还有一些。二娘脸上似有尴尬,便提了过来。一看,皱眉了。上头写的居然是兵部东宫的官员还有郑氏的家谱?
      狐疑看过去,宝袭讪讪而笑:“知己知彼,百战不怠。”要去另外一个战场,总要多打听些的。见阿兄脸色开始黑黑,更加窘迫:“那个……要讨好总要明白人家怎么回事么……”话声越来越低,因为温大郎脸色彻底漆黑了。

      一室寂静,只似乎看到温大郎气得颤抖的身形。十九少郎、单薄削瘦,却要支起一个家一个族的兴亡。
      有些不忍,便笑着添语:“其实也没什么。去谁家不一样?便是阿兄在外奔波,便当真个个都喜欢么?阿兄辛苦,二娘怎么可能一辈子躲在阿兄的羽翼下?总归有这样一遭的。”虽是尽力喜悦,可毕竟不是一桩喜事。撑了撑笑意后,拉了阿兄到一边榻上坐下。少郎面色苍白、几无人色,眼角隐隐带着泪意,却强自支撑。一时,宝袭眼前也糊了:“阿兄,有句话说出来,也许阿兄会难过。可二娘想,二娘在家的日子不多了。便是阿兄不喜,也要说了。”
      “阿兄样样都好,独有一样让人生受不得。”宝袭这句话说得很低,可温思贤把眼睁开了。见二娘有些怯缩的模样,心里似烫又痛楚,哑了嗓子蹦出了一字:“说。”
      宝袭沉了沉心思,搓着指尖细声慢语:“阿兄、心太偏!也太狠。”
      一声冷抽倒在耳边,宝袭头垂得更深:“虽世人都是如此,喜欢的便千好万好,不喜欢的便被若鄙履。可是阿兄欲走之道,却万不可这样。君子之风,有容乃大。万物皆可包容,始方有天地之胸襟心怀。又者,世人何人无错?何人无失?何人无缺?阿兄若有志凌于世俗之外,便要有世人不足之才。因势利导、因情而性、因才致务。二娘知道,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太难。不过这么一说尔。”

      无声叹息,又是苦笑。搭手抚住,却久时不能成言。
      只在离别时,轻声问:“二娘可怨过为兄?”
      寂时无言,后而淡淡回话:“不懂事时怨过,懂事后不怨了。假的就是假的,没有真的底气。”
      这夜,闻墨听得帐里呼吸一直处于一种奇怪的感觉内。次日趁郎君洗漱时一看,果然见半个枕头都湿了。气得直接蹬蹬便问冲到了持珍院。秋儿冬儿两个已经练得极有眼色,嗖的一下就出去了,把在了廊下放风。

      才是刚起,梳洗妥当,正要往正院用饭,就见闻墨这个样子冲了进来。眼珠子瞪得狼也一般,更不用说那隐隐的磨牙声了。蓉蓉十分不悦,才要上去说斥,娘子一摆手,便退到别室去了。留下宝袭一人,淡淡坐在榻里,摆弄着手中素帕:“怎么?冲进来反倒没话说了?”
      闻墨最讨厌就是她这副一会子天真可爱、一会子冷若冰霜的德行。可身份放在那里,压了好几压,才算稳住火气,盯着娘子眼睛冷道:“郎君昨夜哭了一宿。”仔细看,却楞是看不出二娘面上有一丝的难过,火气腾腾向上,可还是记得那事私密,踏步上前压低声量怒云:“既知没有指望,何故要引得郎君喜爱不舍?汝若推拒不从,郎君焉能情深至此?”
      怒斥完,甚至大胆用了一个汝字,以为二娘会暴怒说些真心话,却不想二娘子竟然笑了。巧笑嫣兮的扭头看这位书侍:“同样的话,吾也可反问闻墨。阿兄聪慧不?他又是否知道没有指望?又为何频频暧昧,不知收敛?”

      闻墨让问得卡住,好半天不能成言。他总不能说郎君没料到会如此?也不能说郎君以为可以有别的办法?更不能说郎君明知不可,却仍然在暧昧处事,吸香爱玉。只能想了一个也许不大好,却是唯一可说的解释:“郎君也是情不自禁,他着实喜爱娘子。”
      “那么,闻墨说说看,阿兄是从何时开始喜爱吾的嗯?”宝袭没有一丝的火气,好生生的问话:“听说二娘生时便在温家,从不曾与阿兄分离。那么,阿兄是何时喜爱二娘的?幼时天真无邪时,少时纯洁可爱时,还是入得长安,二娘可以能帮上阿兄,解之心语、帮之角臂时?”
      闻墨不能解语,耳边娘子又道:“闻墨是否厌吾,为何不真心时说真心话?弄虚弄假,撒娇卖乖?”
      书侍脸色尴尬别过头去,而这次娘子的话声里没有了笑意:“别人不知,闻墨应知。二娘是否有说过真心话?可说真心话的下场是什么?闻墨不曾见过么?”

      咚的一声,屋外似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碎了。
      一个警醒,闻墨赶紧退开娘子面前几步。可退完了连已身都尴尬起来了。略抬头看娘子,娘子却看的是高高屋梁:“都是要长记性的!吃亏多了,自然知道怎样做,才会让自己好过,别人也好过。至于真心话是否,又真的那样重要么?难道吾与阿兄不说真心话,便是要害阿兄了不成?莫说二娘仰赖温氏而成,温氏好了对吾只有好处。便是……至亲之间,说些好话,哄慰他人原也不是什么差劲的事。”
      窗下无语,屋内闻墨却是跪了下来。
      宝袭看着这书侍,语气再转温和:“汝对阿兄真心,确是难得。只是还要学着管好自己心绪眼睛,外头与阿兄打道者多是人老成精之辈。汝若并非真心,或无十足演技,那么别人始终会怀疑,而后生出猜疑来。奴随主意,别人看着汝如何做,不会和一个仆奴见识,却会怀疑阿兄心中是否有恙。”

      这次过后,屋中屋外真的一丝动静也无了。
      待听得院外似乎有声提响时,宝袭看着手中帕子,淡出了最后一句:“其实嫁到程家,也不是一点好处也无的。起码,不会再有奴仆,给吾甩脸子,而主人却不自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4章 破后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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