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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算计 ...

  •   脚踏黑靴,内置匕首,披一袭白狐披风,头发简单地以金箍束住,干净利落,英姿勃发,倒掩住了些骊歌的病态。经过几日调养,骊歌的身子终于缓了过来,虽还有些气虚,倒不复前几日病怏怏的样,因而王府里的事他也重新接手了过来。
      深吸一口气,骊歌转身打开房门踏步出去,门外一袭青衣的周爽立即率一众下属抱拳行礼:“参见少主!”姜淮被他派出去了,身边总得有个听用的人,骊歌就将能力还算不错的周爽调拨了过来。骊歌平静地扫过一众下属,眸中清亮,炯炯有神,已然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与精明。
      “周爽,你带一小队人控制了常记糕饼店,里面的小鱼小虾尽量一个也别走脱了,另外分几个人拖住杭九生。还有,记得截断他们与其他地方的联络渠道。记住,要快,迟则生变。”骊歌微笑着吩咐道。周爽迟疑道:“少主,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属下听说……”骊歌抬手止住他,道:“那些人处心积虑那么久,消息渠道必然众多,即便我们计划得再好,最后仍不免被他们侦知,再说如今时间紧迫,也来不及从容布置。而且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在明,他们在暗,现在我就是要打草惊蛇,让这些毒蛇都冒出来!”听着骊歌坚定的话语,周爽精神一振,抱拳大声道:“卑职遵命!”
      周爽带人刚走,一个小厮就转了过来,向骊歌低语几句,就袖着骊歌给的赏钱离开了。骊歌四下扫了一眼,匆匆向后门走去。
      “何将军,您本儒生,六年来从一介布衣擢升到如今的总兵,这升迁速度可是不慢了。这其中王爷费了多少心思,对您有多器重,在下想将军不会不知道吧?”一名三旬上下,肤色略黑,精明干练,一袭士子衫,腰佩短剑的男子坐于客位,客气而又有些倨傲地道。何文本坐于主位,闻言谦和地道:“王爷对下官的知遇之恩下官没齿难忘,不知使者前来,可是王爷有何差遣?”那使者冷哼一声道:“何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您现在是总兵,王爷怎好差遣您呢?”何文本闻言面色变了变,平静地道:“不知使者这是何意?”使者瞟他一眼道:“何将军可还记得您临来之时王爷交代了什么吗?”何文本沉默片刻才道:“不曾忘记。”使者冷笑道:“不知王爷交代的事情您办成了几件?”何文本轻吐一口气,坦然道:“何某有负王爷重托……”
      骊歌出了后门就钻进了门口停着的一辆不显眼的马车里,鸿运赌坊的东家陈姓男子一见他进来马上起身腾出主位,骊歌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上去。陈姓男子将手里的纸张递过去,小声道:“刚到的,应该是真的。还有,梁王的人到通州了。”骊歌接纸张的手一顿,目光一凝,闪烁片刻,低头看着纸张道:“去了哪里?”“何文本的府上。”陈姓男子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道。骊歌沉默了一下,平静地道:“知道了。”陈姓男子对于骊歌的反应微微有些意外,有些失望,他以为这消息能打动这位呢。
      骊歌现在不敢把机密的事交给府里人的去查,反倒是消息灵通,底子较薄的探风堂让他放心。此时骊歌正坐在暖阁中,一页一页仔细看着探风堂送来的资料。“嘭!”暖阁的门被人重重撞开,冷风夹着落叶呼啸而入,只着几件单衫,外罩白狐皮半袖开襟长袍的骊歌不禁打了个哆嗦,不满地望了一眼来人。来人一身随意的粗布劲装,提着口造型古朴的宝剑,浓眉大眼,中等偏高的个子,虽较瘦,倒也健硕,正是七卫之一的何帆。何帆也不跟骊歌客气,一屁股坐在椅上,满脸怒气,似要发作,骊歌则有些心疼自己那梨花木的椅子,这人,一点不知道爱惜。
      “哼——”何帆进来好一会儿了,却见骊歌只是低头看东西,没理他的意思,不由重重地哼了一声,示意自己的存在。骊歌瞟他一眼,若无其事地道:“怎么了?谁惹你了?”何帆一窒,瞪眼道:“你!”“我?呦,我哪敢呐,您何少侠还不得一剑把我劈了……”骊歌慢悠悠地道。那阴阳怪气的调调把何帆气个半死,骊歌见他马上就要怒发冲冠,拍案而起,才收了东西问道:“说吧,到底什么事?”何帆见他正容,也强自压了怒气道:“还不是那何文本给闹的!你也是,跟梁王那边客气个啥。现在好了,总兵之位落在何文本手里,原来咱们熙王府直接能办的事现在也得在他那走走过场。问题是他也不是盏省油的灯,要想让他变成瞎子聋子加哑巴,难!”却忘了当初骊歌说服他时他是怎么“佩服”骊歌的了。骊歌闻言目光闪烁,沉吟道:“怎么,他不服命令吗?”何帆闷声道:“那倒没有,王爷的命令他还是听的,不过偶尔有些意见,也会找王爷谈。他倒算得上尽职尽责,没有学那些别派官员扯皮推诿,不过……太过方正了些。王爷的命令他不满还知道找王爷商讨,可我们的要求他不愿的就直接拒绝……”对此骊歌却只抿了口茶,淡淡地道:“放心吧,他跟梁王那边好不了多久了。”
      “啊?”何帆惊愕地望着骊歌。骊歌嘴角向上一勾,又露出他那诡异的单酒窝,熟悉骊歌的何帆突然觉得冷气沿着脊梁骨嗖嗖往上冒,呃……似乎自己这火发的早了点……
      看着直愣愣望着自己的何帆,骊歌轻轻一笑,明明风轻云淡,走到他那却是说不出的诡异。骊歌启齿低笑道:“我说过,此人若不能为我所用,就……”“你干了什么?!”何帆咽了口唾沫,“或者说你将要干什么?”骊歌目光深邃,看不出情绪,悠悠道:“在确定何文本为总兵后我就通过鸿运赌坊约了一个人,给了他一大笔钱。”何帆奇道:“难道何文本还能被钱收买?”“这个人是当朝翰林大学士张裴松的儿子张怀义。”骊歌淡然道。何帆蹙眉:“一个公子哥罢了,能济的了什么事?”骊歌微微一笑解释道:“一个公子哥自然不行,可如果这个公子哥的父亲是当朝御史孙岩的至交好友呢?”“孙岩?”何帆皱眉道,“那又怎样?跟咱们对付何文本有何关系?”骊歌把玩着茶杯道:“他是何文本的授业恩师。”这下何帆有些明白了:“你是说通过孙岩对何文本施加影响,把他拉到我们这边来?”骊歌沉默了一会,叹口气道:“难!何文本虽为武将,说到底骨子里还是文人,从小便接受仁义礼智信的教育,梁王对他有知遇之恩,让他背叛梁王,谈何容易。”何帆奇道:“那你……”骊歌微微一笑:“不能让他主动叛变,还不能让梁王对他下手吗?”何帆怔怔地看着骊歌,脑子里突然冒出仨字——反间计!骊歌自顾自地说下去:“不需要他们师徒做什么,只需要他的老师不拒绝我们的好意,跟我们有些牵扯就好。梁王多疑,而且……呵呵,何文本出身低微,屡试不中,是梁王一手提拔起来的,恐怕梁王心里也没瞧起他,只把他当家奴罢了,绝不容许他有一丝一毫违逆自己。你说,知道自己家奴的老师与敌方牵扯不清,梁王会有何反应?”何帆倒吸了一口凉气,沉默了一会才干笑道:“原来你从用他那天起就没安好心……”骊歌冷哼一声道:“好心?对敌人好心就是对自己残忍,别跟我说关叔没教过你。”
      “如果梁王放弃何文本,我们要不要拉拢?”何帆思索了一会突然问。骊歌站起身来行至门口,打开房门看着外面飞扬的枯叶淡然道:“不需要。做得太露骨反而会引起他反感。只要他不支持梁王,保持中立就好。等过段时间这事淡了,他被梁王打击得抬不起头了,咱们再想办法向他示好。”何帆见他站在房门口也随之起身,在他身后偷偷对比了下二人的身高,不禁有些愤愤,骊歌因为寒症的关系前几年长个子时关节拉伸很痛,常常皮下充血,本来大家都以为他长不高的,谁想也不知是因为王府里补得太好,还是因为遗传,反正他现在身材颀长,身姿挺拔,倒比何帆还高了半个头。好吧,咱自小习武之人长不高正常,何帆自我安慰道。
      “还有什么事?”“啊?没……没了。”骊歌的发问打断了何帆的思绪,他忙不迭地应道。“没有就下去吧。”骊歌头也不回地道。“啊?哦,好。”何帆应了一声,一边怜悯着何文本,一边摇头叹息着走了。
      “呼……”骊歌长长呼出一口,负手仰头看天,喃喃道,“何文本解决了,下边可就是你了,杭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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