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军火曲》海狸子

2、卷一

　　十九岁的沢田第一次看到远藤。那时，九代首领把一个女孩领到了他面前。
　　“这孩子就交给你了，”九代满面慈祥地拍拍沢田的肩，顺手把站在他身后的女孩拉了过来。
　　“身世什么的，以后自己问她吧。是个还算机灵的女孩，要好好栽培她哟。”
　　沢田按住内心的困惑，笑着蹲到和女孩平视的高度，仔细打量她。柔弱的小身板上，松松挂着一袭白裙，手腕纤细得能毫不费力地看到皮肤下的紫色脉络。她的肤色是种病态的苍白，而面容完全被湿漉漉的黑发掩盖。
　　一定是个身世可怜的女孩吧。沢田有点心酸地想到（Reborn在的话，会飞起一脚说：收起那可笑的怜悯心），于是故意扯起愉快的语气伸手拨开她面前的额头发，说“你好——”时，他愣住了。

　　白皮肤黑头发的，不只是白雪公主。
　　那瞬间，沢田脑中缓缓浮出几个大字：
　　溺水女鬼。

　　女孩见沢田满脸呆滞，于是不怀好意地朝他一笑。
　　从这点看来，还是个阳光的女孩。
　　可是……

　　刹那间风云突变黑云滚滚，草泥马在草原上歌唱，猛犸象在向着夕阳奔跑。

　　仍在水牢的六道骸听库洛姆形容了那“惨绝人寰”的笑容后，兴致勃勃地把女孩要了过来当仅有的部下。“kufufufu，不觉得很有趣么。”他用幻术控制了库洛姆的身体，优雅地擦拭自己的鱼叉（狱寺语）。“拥有如此笑容的……真不好意思，请问小姐你的名字？”
　　沢田这才发觉自己忘记了问女孩名字。女孩的笑容早就吓得他忘记了之前所有的疑惑，身体机能仅供维持缺氧的大脑。他带着歉意的目光望向女孩。她额前的头发已经发卡打理干净，黑发贴着脸颊更显瘦削。环顾四周后，女孩清晰吐出三个字：“远藤晴。”
　　“很好听的名字啊，晴。”六道骸眯起异色的双眸魅惑一笑。沢田心念一动，往身侧的书柜看去。
　　最大最厚的书脊上俨然印着：“《放弃也是种智慧》，作者远藤俊也。”旁侧的书则盖上烫金的：“《黑手党简史》，山崎晴。”站在沢田旁边的狱寺哼了一声，小声嘀咕“没诚意”。
　　看着冒冷汗的沢田，她捻着头发的手放下，抱歉一笑（第一次看到她笑容的六道骸手一紧掐上了鱼叉）：“您可以唤我阿晴……”

　　“不管怎么说，这女孩交给我来训练吧。”六道骸接过了平递来的带着晴属性的匣子治疗鱼叉留下的伤口。一开始拒绝时，被劝诫“你伤的是个女孩子的手”而不情愿转变想法。了平递过匣子时，忧心忡忡地碎碎念“这个女孩极限地要多吃肉啊”，比女孩略小的蓝波则刚刚到叛逆的年龄，一身朋克版的牛仔装，“啵”地吹爆了口香糖。

　　狱寺仍带着几分不满。他皱眉说：“要不是九代目的委托的话……”话音未落换来山本打着哈哈的“这不是挺好的嘛，”怒气爆发以一记“好个P嘞”吼了回去。

　　离女孩最远的是个大头婴儿，始终把表情隐藏在帽檐下。他一开口，整个场面便静了下来。“就交给六道骸吧，好好培养她。其他人解散，蠢纲继续跟我来默写，你‘三聚氰胺’的意大利文又拼错了。”
　　谁没事干会用到这个词啊！沢田默默尖叫，换来家庭教师一记飞踢：“不要再会读心术的人面前吐槽！”
　　此时波斯猫般优雅变态的少年解开对少女身体的掌控权，羸弱的少女向前倒了下去，被更加爱羸弱的女孩眼疾手快地扶住。
　　还真的算是个活络的女孩。

　　回忆到此为止。深夜时分，当满脸笑容的远藤叩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后，沢田轻声叹气。
　　谢天谢地，在变态少年四年的调教下，她还算是个三观端正的女孩儿。
　　谢天谢地，在狂补脂肪蛋白质后，早晨醒来不是被吓醒的了。
　　而这个女孩有个小小的坏习惯：喜欢恭敬地喊她师傅“人渣”。

　　没错，是恭敬地。
　　没错，是“人渣”。

　　虽然很贴切啦……

　　“那个，阿晴，你不觉得这样叫你的上司有点……”
　　“啊，很形象啊是不，我也这么觉得噢。”
　　“嗯是蛮形象……不对这不是重点！话说你是从哪里学来这个词的啦，我可不认为骸会叫你这种坏词汇哟！”
　　“从小春小姐那里借来的书看到的，那些人渣的男二号和师傅真是像极了~很好看的呢首领。”
　　“噢是么改天我也借一本看看……打住！总之，这样形容你上司是十分没有礼貌的，最好快点改过来哟。”
　　“可是师傅很喜欢啊。”
　　“诶诶诶？”
　　“师傅说‘这样称呼我真是棒极了，我也不想和你们这群黑手党扯上关系呢’。”
　　“这可已经扯上相当深的关系了……”
　　好在六道骸并不怎么出现，经常的场面是她和库洛姆两人在一个办公室中大眼瞪大眼——大家的眼睛都挺大的，嗯。

　　“完成了么，首领。”见沢田签下最后一份文件，女孩明知故问。
　　“嗯。”他放下手中被磨得光亮的钢笔，卷一便铺天盖地地压迫着神经。
　　“今晚请好好休息吧，明天起可以睡懒觉了哟。”接上沢田不解的目光，她提醒道：“门外顾问明天回来，可以移交给他们了。”
　　他恍然，笑了起来。

　　除去尚年幼的蓝波，少于彭格列往来的云雀，总是出差的了平和山本，到处寻求越狱方法的库洛姆，便只剩下狱寺能够并情愿帮助自己处理文件了。远藤虽然是个值得信赖且有能力的秘书，可始终不是可以代替首领下决策的角色。而门外顾问，这群几乎拥有和守护者相通地位的人，在首领不在时，完全可以接过沢田的权力，帮忙处理事务。

　　望向沢田显而易见的困倦，远藤催促他回到隔壁的卧室去补眠。还没有拉上窗帘，远藤便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如同下午打盹时那般满足。
　　远藤帮他掖好被子，熄灯关门。

　　门口站着一个银发的青年。走近时，能闻到尼古丁的气味。暗红色的衬衣在明亮的光照下整洁干净，耳钉熠熠生辉，脸上有不输给沢田的疲惫。
　　“睡了？”狱寺见远藤出来，关切问道。也只有对待沢田，他才会露出如此的关怀。
　　“嗯，睡得很沉呢。”为了在截止日期前赶完文件，为了不用接受Reorn“爱的提点”，沢田在办公室中奋斗了三天三夜，每天只有一小时的午休时间。而这弥足珍贵的六十分钟，还是由狱寺和山本腆着脸问大魔王Reborn讨来的。
　　“岚守大人也早些休息吧。”远藤朝狱寺颔首，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