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重要》老娘

3、第三章

　　愛情既是毒藥又是良藥，它可以讓你過的很慘，也可以讓你過的像天堂。裴釉尊的心跟羅又庭一樣，都因為遇見了彼此，而將某些仇恨化解掉。或許裴釉尊沒恨過前女友，但是那種失望透頂的感覺也不是不存在。

　　趁虛而入似乎變成兩人生命的轉折點，好像是在告訴他們下一個會更好。也許他們是彼此的恩人，也許。

　　時間一下子又來到了三月二十八日，這十個日子來，羅又庭幾乎天天來找裴釉尊。見羅又庭的笑容一天綻放的比一天還要美麗時，裴釉尊也隨之放鬆不少。儘管她的內心仍有一絲的忐忑不安，不過她相信一切都會好轉的。

　　上帝仍是公平的，祂選擇讓這個人狠狠的傷害你，又安排了另一個人與你相遇，無非是要提醒你們前方還有更多人可以挑選。愛情裡如果因為不甘心、不服輸，很容易掉進死胡同。

　　如果裴釉尊那天沒有出現在咖啡廳裡，羅又庭的日子會跟現在大為不同。她每天都會躲在房間黑暗的角落偷哭，然後盯著前男友的相片詛咒他。她的日子將會過的一團亂，耽誤了許多事情，而且一天比一天還要有更深的怨念。

　　尤其是當她感到寂寞時，那股怨恨則會累積的越來越多，恐怕會鬧出人命來。所以裴釉尊的出現算是個奇蹟嗎？對羅又庭來說，是；但意外的對裴釉尊來說，也是。

　　這十天裡，裴釉尊不停的望著手錶、日期，也不斷在與羅又庭的相處時間裡找尋更確定的生命訊息。她不停親吻羅又庭、瘋狂的與羅又庭做愛，除了她很愛羅又庭以外，也想從這些肌膚之親的觸碰當中確認羅又庭是活生生在她的懷裡。

　　而她隨著羅又庭的喘息聲以及高潮過後所流下的汗水當中，發現到自己每一根神經都因為羅又庭的反應而輕彈跳動－因此她也確定自己是活著的，而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雖然有時候她不明白事情怎麼會演變到這樣，可是她最後的結論是－這是她的第二次機會，亦或是羅又庭的第二次機會。

　　她不懂這個機會最終帶來什麼後果，她只能望著四月三日那一天，想著這天順利過完的話，羅又庭便是真的在她身邊。四月三號，不只是一個生日，還是兩人真正重生的機會。

　　如果羅又庭真的也愛她，會陪她過完的。

　　這十天，羅又庭除了每天都前來裴釉尊的家以外，還忙著四月一日要上映的電影。這是一件好事，對兩人來說都是。如果裴釉尊不在身邊，羅又庭才不會有心思搭管這部電影。

　　所謂的生命，就是不停的向前走。不管你有沒有辦法拋別過去，但你還是要一直往前進。如果你站在原地不動，時間不會因為這樣而停止，歲月依然會將你的青春帶走。所以為了把握所謂的青春，你就是要不停的跟時間賽跑，做出一些沒有遺憾的事。

　　裴釉尊想著自己從不跟時間計較，時間怎麼推她走，她就隨波逐流。可是再次遇見羅又庭，好像就是在告訴她－她該把握日子中的每分每秒了。就算還是沒有太大的好轉，可是也別再像以前一樣上班、下班、睡覺，看似有精神，每一顆細胞都慵懶。

　　念頭轉變的那一刻讓裴釉尊推開了咖啡廳的門，也像是開啟了另一道出路；踏進咖啡廳的那一秒開始計算，每一個走近羅又庭的腳步都有根據。

　　這來自於裴釉尊總算發現到自己從出生到現在，自己的生存價值在哪的根據。如果說上帝會給予每人一個任務，裴釉尊的任務應該就是帶羅又庭走過悲痛與後悔。只是到底該怎麼做才會更好，裴釉尊還在想辦法。

　　她以前會忽略每一天，可是至少她現在，關注著每一天。

　　「明天的首映會我就不能來陪妳了唷！」羅又庭說。

　　「沒關係，妳好好忙妳的事業吧！」裴釉尊體諒的說。

　　「唔！我好緊張唷！這次的票房不知道會不會很好。」羅又庭拍著胸膛說。

　　裴釉尊笑著摸摸羅又庭的頭回答：「相信我，會非常好。」

　　羅又庭白了裴釉尊一眼說：「講的好像妳預先知道了。」

　　裴釉尊聳聳肩膀說：「我就是知道。」又將羅又庭抱進懷裡問：「所以妳會感到緊張？」

　　「當然啦！我早上還緊張到胃痛呢！」羅又庭說到這邊掰開裴釉尊的手起身說：「我現在又緊張到想上廁所了。」便快步衝進浴室裡，關上了門。

　　裴釉尊緩步走過去，靠在浴室外拿出了一根菸點燃後說：「緊張是好事。」

　　「因為順便能體內環保嗎？」羅又庭在浴室裡回答。

　　裴釉尊笑了出來又說：「表示妳非常正常的在過生活，日子正式步入軌道了。妳現在滿腦子都是擔心自己的事，而不再胡思亂想了。」

　　坐在馬桶上的羅又庭聽了窩心一笑，看著浴室門說：「這一切都是要感謝妳……因為有妳的出現才讓我知道……那間咖啡廳的咖啡既然這麼貴。」

　　裴釉尊大笑了出來，羅又庭的笑聲也傳出了門外。這是兩個人從認識到現在，第一次一起開懷大笑。而這交疊的笑聲，迎刃而解過去所有的種種。雖然羅又庭從沒承認兩人的關係，也沒說過愛裴釉尊。但是這句話，給了裴釉尊一個強大的鎮定劑－羅又庭只是沒有說，但她，愛上裴釉尊了。

　　隔天，是裴釉尊這兩年來第一次懷著高度亢奮的心去上班。她逢人就說自己的女朋友晚上將會出現在電視裡，要大家去看。除了替羅又庭感到驕傲，她也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相當光榮。

　　她何德何能？竟然挽救了一個心灰意冷的女人，這應該是她這生做過最有意義的事，算是對社會的貢獻嗎？算吧！因為她讓一個對社會有幫助的羅又庭正常活下去了。

　　晚上裴釉尊也準時的蹲在電視前看羅又庭，一臉沾沾自喜的盯著羅又庭那發光的臉龐。她想著明天下班去看這部電影，看完後羅又庭就差不多回台中了。

　　她起身將四月一日的日期格子裡畫個大叉叉，後天有得忙了。她是壽星沒錯，但她不奢望羅又庭準備任何驚喜給她，所以她會自己準備。

　　四月二日，裴釉尊下了班就趕緊跑回家洗澡，換了套乾淨的衣服趕去電影院看戲。如她所料，好多人前來看，她只能買到前排的位置。

　　看完後她心滿意足的買著蛋糕－這不是她的生日蛋糕，是要等羅又庭晚上回來時，幫羅又庭慶祝一番的。

　　裴釉尊在家裡等著羅又庭，現在時間才八點多，羅又庭可能誤點了。裴釉尊於是先整理一下家，但仍不停的看著手錶。

　　直到時間已經十一點半的時候，裴釉尊坐在床上，冷汗已經開始在滴，腦袋一直隨著秒針前進而空轉著。裴釉尊微喘著氣，可是她又沒有手機，所以無法聯絡羅又庭。

　　到了十二點的時候，裴釉尊幾乎是衝出去家裡，準備找個電話亭打給羅又庭。她嘎然止住腳步在便利商店旁的投幣式電話前，匆忙的掏出了口袋裡的零錢，撥打了羅又庭的電話。

　　沒想到通通都轉語音。

　　裴釉尊用力的掛上電話，趴在電話筒上努力的回想著她所知道的事。她又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十二點十五分了！她用力拍了自己的額頭，毫無頭緒，她不知道這將近一個月來的相處當中有哪一個環節是錯的。

　　她點了一根菸在便利商店前來回踱步，不時注意自己家的大門口有沒有羅又庭的身影。十二點半的時候她又跑回家一趟，滿身大汗的看著空無一人的小套房，馬上又衝了出去。

　　這次跑出去是有目標的，她一直、一直跑，地點是羅又庭的前男友家。裴釉尊想著這一切看似落空，是不是因為自己鬆懈太多才造成的？她該死的認為自己不該洋洋得意羅又庭愛上了她，搞不好……羅又庭根本沒有愛上她。

　　還是在首映會的時候發生什麼事？不可能才對……想到這邊，裴釉尊像想到什麼嚇的停下了腳步。她睜大了雙眼看著近在咫尺外的大樓－羅又庭前男友住的地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的前女友之所以會認識到羅又庭的前男友，是因為羅又庭的第一部電影是找自己男朋友擔任男主角……而她的女朋友本身是一個記者。

　　不知道會不會像裴釉尊想的那樣，可是裴釉尊立刻掉頭跑走，目標轉為前女友的家。

　　她奮力的跑、賣力的跑，已經跑不太動了還是繼續跑。越來越接近前女友家，她就越緊張的看著手錶－十二點五十五分……關鍵的時間要來了！

　　裴釉尊咬緊牙根，仰頭大幅跨步。她推到了一個小孩，也沒時間回頭說對不起。在十二點五十七分的時候她總算跑到了前女友住的巷子，差點滑倒的轉了彎，便衝過去前女友的家門口。

　　她奮力跳上去前女友家的圍牆，幾乎是快跌倒的衝進去門裡面，看到眼前這一刻驚險的畫面時，大喊了出來：「羅又庭！不要啊！」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羅又庭手上長長的菜刀已經準備要往裴釉尊的前女友身上刺過去，裴釉尊瑪上撲過去擋在前女友身前，挨了這一刀。

　　裴釉尊的前女友雙手本能的護著頭尖叫了出來，羅又庭雙眼睜大，緊握著刀柄看著裴釉尊，手發抖的說：「釉、釉尊！？妳怎麼會在這！？」

　　裴釉尊滿臉都是汗珠，呼吸急喘的看著自己的腹部，血不停的流出染紅了她的白色襯衫。裴釉尊摸著自己受傷的地方，腿軟無力的跌倒在地上。

　　「天呀！」羅又庭鬆開了握刀柄的雙手，馬上蹲下哭著說：「妳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邊！？妳為什麼要這麼做！？」

　　裴釉尊吃力的吞了一口口水，手放在傷口旁，劇痛感不停往大腦衝擊過去，讓她感到昏沉。不過她還是盡量保持清醒說：「不要……不要耽誤自己的一生……」

　　羅又庭哭著抱住裴釉尊，不知所措的揮走裴釉尊臉上的汗說：「妳為什麼會在這……妳會什麼會在這……」

　　裴釉尊所能吸入的氧氣有限，不過身體還沒出現任何死亡反應，她看了一眼菜刀回：「又庭……我一直沒有跟妳說……妳前男友情變的對象，就是我的前女友。」裴釉尊口乾舌燥撒啞的說。羅又庭聽了震驚不已，裴釉尊又吃力的說：「而我……根本不是這時間的人。」這讓羅又庭聽了一頭霧水，什麼叫不是這時間的人？「我是從未來跑到這邊的……什麼原因我不知道……」

　　羅又庭不是很相信，卻還是忍不住問：「所以呢？所以妳現在出現……其實是為了救妳的前女友？」

　　裴釉尊搖搖頭，氣若游絲的回：「我有這麼想過……但不是。」

　　「那不然呢？」

　　裴釉尊發抖著身子，努力將自己的身體傾向一邊，從之前塞進口袋裡的信封拿出來，手發抖遞給羅又庭說：「這封信妳拿去看……這是我為了以防萬一而寫的，本來以為不用交給妳了……」

　　羅又庭接過沾了血的信封，滿臉都是淚水，捧著裴釉尊的臉說：「我帶妳去醫院，不然妳會死的！」

　　裴釉尊只是冷笑一聲，因為流血過多而失去了唇色。她抓緊羅又庭的手臂說：「我說過了……我死不足惜。倒是妳……妳知道嗎？妳會有大好的前途，如果妳要我再說清楚點，妳現在上映的這部電影我之前就看過了……」裴釉尊說到這咳了幾聲說：「又或者是……之後？總之，我希望妳能明白，我會回來……都是為了阻止這一切。」

　　「天呀！我拜託妳不要再說了！我帶妳去醫院，妳不可以死！」羅又庭試著拉起裴釉尊，但她根本移不動，眼看裴釉尊的血都淌到地板了，羅又庭更是痛哭失聲說：「對不起、對不起！我無心傷害妳、我沒想過要傷害妳！我幹了什麼好事？天呀！我竟然錯手殺了妳！」又撫著裴釉尊的臉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首映會那天我看到了這個女人，我意想不到她竟然還有臉出現，並裝成什麼事都沒發生的來訪問我。
　　我越想越難過，回程的途中又看見我的前男友來接她，那親密的畫面讓我越看越生氣，才會釀成現在的大錯！」便將頭靠在裴釉尊的額前哭著說：「我對不起妳……妳是這麼努力、這麼大方的把愛都給我，好填補我的恨，我卻辜負了妳還刺傷了妳……天呀……我不知道妳是不是真的從未來跑到這時間點，但是告訴我……告訴我妳並不會死！」

　　裴釉尊的呼吸變困難了，她漸漸感受不到疼痛，視線也模糊。羅又庭的聲音到了後面變遠以外，也似乎變慢，還若即若離的。

　　羅又庭的話沒有讓裴釉尊震驚，裴釉尊就是想到羅又庭可能在首映會時看到自己的前女友，才會轉折跑來前女友家。

　　裴釉尊用僅有的幾口氣，舉起軟弱無力的右手，用指頭輕輕繞在羅又庭的輪廓問：「妳告訴我……妳愛我嗎？」

　　羅又庭的心絞痛不已，她抓住裴釉尊的手，淚水頻頻滴落在裴釉尊的血中用力點頭回：「我愛妳，我很愛妳！」

　　裴釉尊笑出來，乾裂的雙唇擠出話說：「那就持著愛繼續走下去……活在愛裡，會比活在恨裡快樂多了。」

　　「少了妳，怎麼可能！妳不能就這樣死，太不值得、太冤枉了！」

　　裴釉尊卻搖頭回：「這是我活到現在……覺得自己很重要的一天。」便無力的垂下手說：「我一直都漫無目的的在日子中打滾，未來對我來說只不過是慢慢走向死亡而已。」便雙眼渙散的看羅又庭，羅又庭在裴釉尊的眼中已經是暈開的人影。「但是我很謝謝前女友、妳前男友……因為有他們的叛變，才讓我有機會遇到了妳……更重要的是我很謝謝妳，是妳讓我死了變得有意義。我不是屬於這個時間的人，所以妳殺了我不會有罪。妳明白嗎？沒有我……妳還是可以很快樂的。只是妳走錯了路，我才會出現在這裡。」

　　「為什麼？為什麼是由妳來犧牲！」

　　裴釉尊笑了出來，眼皮逐漸沉重回答：「雖然大家都會對我說每個人活在這世上都有價值、天生我材必有用。我也在此刻發現自己很重要……」便閉上眼吐出了最後幾句話：「但其實我們都心知肚明，不是每一個人在社會上都有份量的。所以事實上……我，依然不重要。」

　　羅又庭哭到呼吸困難，當她看見裴釉尊一動也不動時，她並沒有失控大叫。她只是咬緊牙，將臉埋在裴釉尊的懷裡，低聲的、痛苦的、悲愴的，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