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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篇 ...
當裴釉尊驚醒時,她迷糊的眨了幾下眼睛看著天花板。她回過神來起身,看到的是除了她的衣物以外,其他皆空的小套房。她環視了這只有六坪大的空間,光是那個衣櫃就佔了好大的位置,一直都是裴釉尊抱怨的事。
她看到抽屜被拉開來,像是被洗劫一空般的凌亂,裴釉尊側頭思考了一下,看著左邊的檯燈上有一封信。
裴釉尊慢慢的拿起這封信,反覆觀看了幾眼,她的眼神以及她的心情不曉得怎麼形容。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夢做太多而搞不清楚真實與虛幻,還是真的活生生發生在眼前。
裴釉尊不是很相信的拿起來看,內容大多都是多餘的安慰,實際上誰都知道那是藉口。整封信的重點便是她女朋友要說明自己愛上別人,已經打包行李跟別人同居了。
裴釉尊的心應該要絞痛,可是她慌張比較多,但她還是要叫自己鎮定。她重喘氣看著信紙內容,吞了幾口乾水重複看了好幾次。
『怎麼會這樣……』裴釉尊腦袋所想的只有這句。
她看了一眼手錶,今天是二零一一年的三月六號,有如憶起什麼的趕緊跳下床,幾乎像是逃離火災現場般的奪門而出。來到了一樓,她左顧右盼著馬路上來車,急忙招下了一台計程車,便前往某大樓。
她要計程車停在遠方讓她下車,裴釉尊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接近那棟大樓,躲在巷子角觀察。她的思緒與呼吸同樣複雜,睜著渾圓的大眼,冷汗已從額心滑至鼻頭。
當她看到自己的女朋友與另一個男人從大樓裡走出來依偎在一起的甜蜜模樣時,裴釉尊的心根本不痛。
她明白自己的心為什麼不痛,可是她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在這邊偷偷觀察?這不是她本來就知道的事了嗎?背叛的人總有股氣息,鬼鬼祟祟、偷偷摸摸,連吐氣出來的味道都讓人聞的嫌疑。
妳甚至可以知道她噴的香水不變,但絕對不是因為妳而噴;她睡覺失眠不是因為妳在她身邊讓她煩悶,而是另一個不在她身邊使她想念。
她早就已經把妳當隱形人看了,或許因為還有一點愧疚之心而遲遲不敢先開口說狠話;但真要幹起狠事來,她才不管會不會愧疚妳了呢。
愛上了別人,妳早就不重要了。
裴釉尊的冷汗持續的流,看著小倆口在等過馬路的時候卿卿我我,活在兩人世界裡真是羨煞旁人。但是裴釉尊卻滿腹的擔心,她喘的氣不重,卻都好密集。
接著她看到另一個女人氣沖沖的跑過去,裴釉尊嚇的躲起來,好像自己被發現。她抱著頭蹲下來,汗越流越多的看著柏油路。
「你竟然背叛我!你竟然背叛我!」衝過去的女人淚流滿面的搥打男人幾下歇斯底里喊叫著。「你們會不得好死!」
男人卻無情的推開女人,女人跌在一旁,他也只是漠視的說:「滾吧妳!妳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聽在裴釉尊的耳裡,有加倍的諷刺。裴釉尊頭痛欲絕,好像這句話是當著她的面講,讓她的心開始疼痛起來。她馬上又站起身,轉出了巷子口卻站在原地。她看見女人哭喊著拿起高跟鞋丟那男人,男人卻領著他女朋友快速離開。
女人繼續坐在地上大哭大喊起來,每一句的哭喊聲都像刀一般的割下裴釉尊的肉,而每逗留一分鐘,裴釉尊的汗水便像雨般的滴滴落下。
她當然知道這個女人,就算她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看到她衝過來對那男人撕扯、辱罵,現在還坐在地上哭也瞎猜得到這女人是那男人的前女友。
莫名奇妙的,裴釉尊和這女人之間有了微妙的關係-他們同樣都是被狠狠甩掉的人、也許在差不多時間面臨到自己的情人移情別戀-更重要的是,他們在舊情人的心中,都已經不重要了。
裴釉尊老早就覺得自己不重要了,從她生出來的那一刻就沒有活在世界上的意義。她的父母離異,雙雙都不要她,還算是有良心的將她丟在外公家。可是外公在她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因為中風而臥病在床,她只好被移送到政府相關機構扶養-也就是所謂的孤兒院。
她免免強強的唸完了國中,便再也沒有能力繼續念上去,因此等到她成年以後,她永遠只能做些勞心勞力的工作來挣取微薄的薪水養活自己直到現在二十七歲。
她在二十五歲的時候辭去了工廠的工作,工廠讓她賺了一些錢才有現在比較好點的小套房可以住,而這兩年來,她只能做苦工。她到了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生存價值是什麼,是直到一年前遇見了她的女友-現在是前女友了。
不過這個女朋友還是丟下她了,裴釉尊是很難過,但這似乎是她人生裡老會面臨的事,因此要說震驚早已見慣不怪了。對她來說,多一個人離開她都不算什麼了,但這只是會讓她更明白自己有多麼不重要。
裴釉尊身型高大,因為長期做粗工,所以身材壯碩。從背影看來,她幾乎像個男人。可是她有一雙清澈的棕色雙眼,她的雙眼雖然少了靈魂,卻有難得一見的天真。她沒有因為自己的身世而墮落,但她因為自己的身世而振作不起來。
也許她的一生便是這樣過,從出生到老,都會孤單一個人。
不過現在坐在柏油路上的女人,卻跟她有著同樣的寂寞,這令裴釉尊感到不可思議。這個女人是知名作家,別說家庭背景南轅北轍,連成長經歷以及現在的身世都遠遠勝過裴釉尊。
然而不管你多有錢、多有名、多麼有人氣-在愛情裡被放逐了,竟然都成為一文不值的人。
遭遇到情變就像是被流放到邊疆一樣,在這個荒蕪的地帶,你的身分地位都不重要了!你就跟大家一樣,得過著感慨的日子,天天以淚洗面。
裴釉尊看著這個女人哭累了,坐在地上垂頭喪氣好一陣子。裴釉尊站在不遠處急喘氣望著女人,直到這個女人像是想通了什麼事而咬緊牙根站起來,狼狽的將自己的高跟鞋穿好後便離去了。
裴釉尊用手抹去了臉上的汗水,再一次看了一眼今天的日期-二零一一年,三月六號沒有錯-便皺緊眉頭直望著手錶上的分秒滴答走過。
裴釉尊也走掉了,往另一頭走,往她來的原路回去。她找了間便利商店,把剩下的一千元從口袋掏出來買了一包菸跟兩瓶啤酒,便走出來蹲在路邊,心神不寧的抽著菸。她重複數了幾次店員找給她的錢,突然的冷笑一聲。
『我竟然還有一千元……』裴釉尊心想。
她大口吸了菸,朝天空吐出去,今天的星星跟往常一樣沒幾顆,但總是會有一顆特別耀眼。對於自己女人的離去,她已經不放在心上了。反而的,她關心著那位知名作家。
裴釉尊看過這名作家幾本小說,這個女人本名叫羅又庭。羅又庭出版過兩本愛情小說、三本勵志小說、一本奇幻小說。到了後期,羅又庭把心力全部投注在撰寫推理小說以及社會現實、人性黑暗面類的題材。
裴釉尊將她寫的兩本推理小說都看完了,其中她最愛的是羅又庭寫的【愛情,沒那麼容易】。裴釉尊從羅又庭的自我介紹中得知羅又庭坦承自己是個自尊心相當強的女人,而且又好面子。雖然不是出生在富裕的家庭,但因為是獨生女,所以父母不吝嗇把最好的全給她。
她擁有外國高學歷,甚至還在出版了書而紅起來以後開了一間餐廳。她的身價還不錯,有上過電視,但要在螢光幕前常曝光不是羅又庭想要的生活。
她的推理小說前半年被拿來拍成電影,三個多月前上映,不過票房普通,可是裴釉尊有去看-還是跟她前女友去看的。裴釉尊想著,自己的女朋友……難道不知道自己愛上的男人,是知名作家羅又庭的男朋友嗎?她的女朋友是一名記者,曾經還因為這部電影上映時而訪問過羅又庭呢!
裴釉尊又緊接著點了一根菸,雙眼直視著手錶。她無意識的敲打著錶面,腦中一直想著今天的日期-三月六號。
裴釉尊現在的表情看起來冷靜許多了,她想起明天還要上班,然後每天都一樣的在中午休息時間出去找飯吃。這次的工地附近有間咖啡廳,她這兩個月來都會經過咖啡廳,稍微瞄一眼裡頭的裝潢再快步離去把握時間到隔壁的自助餐填飽肚子。
明天她一樣會再經過,她的人生少了女朋友,還是繼續日復一日、一成不變。
三月七號,裴釉尊從辛苦的工作中告一段落,她的前輩叫她可以先去吃飯了。裴釉尊揮掉了滿身的汗水抬頭望了一眼天空-有時候她真的很討厭晴天,太陽大到完全不顧她的死活!可是下雨天她會沒工作,這又會讓她感到苦惱。
她跑去將手洗乾淨,把水抹在骯髒的破牛仔褲上,便從口袋掏出了昨天便利商店店員找給她的零錢,準備前去同一間自助餐進食。
她拖著破爛的鞋子走在路上,在經過咖啡廳時停下來。她站在玻璃窗前,雙眼像是狩獵的獅子掃描店裡每一桌的客人,很快的,她見到羅又庭一個人坐在窗邊的兩人桌前,埋頭寫字。
裴釉尊瞇起雙眼,看著羅又庭戴著眼鏡跟髮箍,拼命在她的筆記本上揮灑字跡。太陽越來越烈,裴釉尊的汗水又開始滴落下來。她看了一眼時間,吃飯時間不多了,她每天都會趕緊吃完再回去休息,現在繼續拖下去,她無法小瞇一下。
因為持著這個念頭,所以裴釉尊又開始移動自己的身體。但是當她走到咖啡廳門口時,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又煞住腳步了。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想著自己就這樣離開可以嗎?
她又看了一眼前面的自助餐店,肚子雖然已經咕嚕作響,但她覺得自己好像不該為了把握可以瞇一下的時間而想快點吃完飯。
咖啡廳裡現在可是坐著一個跟她同病相憐的女人,儘管裴釉尊既沒有義務也沒有必要去關心這個女人,但是如果自己的女友不去勾引她的男人,也許羅又庭就不會遭遇到這種下場。裴釉尊對於自己女友的行為感到了一點自責,介入人家的感情,對另一個人來說是有多麼的無辜。
當然羅又庭的男朋友本身也會是個問題,但是裴釉尊認為自己有某種責任在。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很確定是三月七號以外,時間是在十二點半。
像是為了找出某種答案,裴釉尊不管自己全身髒兮兮,便推開門進去咖啡廳了。幾乎所有店員都往她身上瞧過去,裴釉尊不到蓬頭垢面,但全身都是乾掉的水泥及泥沙,整體賣相的確難看了點。
裴釉尊發現自己倒是挺快便接受異樣眼光,畢竟從小到大她的同學將視線落在她身上時都跟這些店員差不多意思。她點了兩杯黑咖啡,又加點一份焗烤鮪魚吐司好填飽肚子,結帳完,便領著拖盤筆直的走向羅又庭。
別說羅又庭不會多看裴釉尊一眼,她從進來這咖啡廳到現在就一直埋首在她的筆記本裡。她寫了又劃掉、劃掉又重寫,桌上的咖啡她沒有喝到半口,盤子裡的蛋糕也未曾動過。
所以當裴釉尊拉開椅子坐下時,羅又庭也沒有在第一時間裡發現,是直到裴釉尊將咖啡推到羅又庭的筆記本左上角,羅又庭才驚嚇的抬起頭來,椅子隨著她身體的震動和地面摩擦刮出一道尖銳的聲音。
「妳是誰!?」羅又庭反應相當快的將自己的筆記本蓋上,嚴聲的看著裴釉尊問。裴釉尊沒有回答,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是默默的攤開了手,表明請羅又庭喝這杯咖啡。
羅又庭迅速的瞄了一眼裴釉尊請她的咖啡,又快速將眼珠往上移到裴釉尊的五官。她發現裴釉尊有一雙好大、好厚的手。看起來有點憂鬱的氣息,只差沒有留滿鬍子而已,否則她會看起來更加的陰鬱。
但是羅又庭覺得裴釉尊的陰鬱很吸引人,彷彿是個經歷無數風霜的性感男人,雙頰微凹、些許的黑眼圈搭配上她那不長卻濃黑的睫毛時,看起來就好像是個會在每個夜晚深思人生百態的人。
而那雙薄到快要看不見嘴唇的嘴,人中很深。她又將視線往下移,來到裴釉尊鬆垮的T-SHIRT領口-起先她以為那件T-SHIRT上的圖案是哪個國家的地形,後來她才發現原來那是沾到油漆。
裴釉尊又指了一下咖啡,羅又庭不曉得這女人的來意是好是壞,但在光天化日之下應該不會做出什麼壞事才對。況且裴釉尊的雙眼是這麼的清澈,不太是壞人才對。但羅又庭還是想搞清楚裴釉尊沒經過她的同意便和她同桌的用意為何,重點是-她現在還不知道裴釉尊是個女的。
是直到服務生將裴釉尊點的焗烤鮪魚吐司送來,裴釉尊抬頭向服務生說了一句謝謝時,羅又庭才知道裴釉尊原來是個女的!
見到裴釉尊如此男性化的外型,又得知她是個女人以後,羅又庭的防備心沒有減少,反而提高警覺並且瞎猜的說:「我不相信愛情的,就算我對男人灰心,也不表示我會把信心轉移到女人身上。」她講的很直,一方面是覺得像裴釉尊這種竟然是在咖啡廳搭訕女孩子的人,應該也不是什麼好人了。
裴釉尊只是放下咖啡杯吞下了苦澀的味道,她動了動喉咽等著咖啡味的回甘,就拿出了一根菸,羅又庭瞪大雙眼看著她。
難道她不知道咖啡廳禁菸嗎?
裴釉尊卻只是將菸咬在嘴巴裡,手指頭敲著桌面的看著羅又庭說:「我也不相信愛情,就算我對女人灰心,也不表示我會把信心轉移到男人或任何一個女人身上。」
羅又庭眼睛瞇的相當細小,她不了解是自己誤會了裴釉尊請她喝咖啡的用意還是裴釉尊的確別有用意而讓她摸不著頭緒。
「我也不會因為不相信感情,所以遊玩在愛情裡。」羅又庭又說了另一個假設。
裴釉尊依然用指頭敲打著桌面回答:「我從來不把愛情當遊戲。」羅又庭真的不知道裴釉尊究竟想幹嘛了。裴釉尊只是將身子稍微往前一頃,雙手十指交扣,將菸從左邊嘴角移到右邊嘴角後說:「我只是想請妳……喝一杯咖啡。」
羅又庭赫然發現裴釉尊的眼神似乎跟她有了同病相憐的影子,便喝了一口咖啡問:「妳覺得愛情是什麼?」
「我覺得愛情是欺騙、是貪心、是犯罪……是讓人痛苦的深淵。」這像是打從娘胎就篤定的事,裴釉尊回答的不疾不徐。「但……卻是最撫慰人心的東西。」
羅又庭聽了像是被觸動心弦一樣的又喝了一口咖啡問:「你們多久以前結束的?」
裴釉尊不曉得是在深呼吸叫自己冷靜,還是在聞著咖啡的回甘香味回答:「幾天前……正確來說,她早在三個多月前就變心了。」
羅又庭面無表情,心頭卻震驚了好大一下,竟然跟她一樣在差不多時間裡結束關係的。
「在一起多久?」羅又庭問。
裴釉尊沉默很久,拿著自己的菸,用濾嘴面敲著桌面回答:「一年……或者是九個月?」
羅又庭點了點頭,跟她相差有點遙遠,她和前男友在一起三年又十個月了。於是又問:「為什麼分手?」
「她……愛上了別人。」裴釉尊說完,就抬起眼睛看著羅又庭。
羅又庭咬了一下牙根,她幽幽的喝了裴釉尊請她的咖啡,不敢相信竟然會遇到一個跟自己理念、背景都差不多的女人,難怪見到她的第一眼並沒有這麼討厭,原來是兩人一起背負著同樣悽慘的過去。
「妳恨她嗎?」羅又庭問。
「我愛她,所以我不恨她。」裴釉尊回答。
「可是我恨我的男人。」
「那我希望妳懂得更愛自己……」裴釉尊說完看了一眼羅又庭的手腕,羅又庭敏感的遮住。
這傷口很新,是昨天割的,但毫無大礙。羅又庭刻意的將手放在自己腿上又說:「我想要報仇!」
裴釉尊聽了點點頭,竟然真的點起了那根菸說:「那我陪妳報仇。」
羅又庭看著站在咖啡廳外的裴釉尊背對著她抽菸,她不懂這個陌生人為什麼要陪自己報仇。看著這個女人的背影盡是孤獨,為什麼卻還要陪著自己呢?是一種追求方式?抑或者是同情而已?
羅又庭拿起了包包走出去,站在裴釉尊的身後。她輕輕的將裴釉尊的身子翻轉過來,看著裴釉尊那沉鬱的雙眼時,羅又庭吻上了那雙有苦說不出的唇。
DEAR大大
我只好傳沒有H的文上來了
本來是打算傳別的作品
可是....我應該會被鎖的很慘
所以....希望大家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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