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风》穆菲尘

3、寻风 第三章

　　化雪山泉清透纯净，蜿蜒而下，在空气中漾出一股沁人心脾的凉风。尹炎冰驻立溪边，望着手中的剑出神。剑不过寻常的斜锋铁剑，刃口暗哑，柄缝生锈，拿在手中都似乎是一种耻辱。不过，尹炎冰注意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那抹盖住寒光的红色，和那滴凝聚在剑尖的，血。

　　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了，尹炎冰仍然没有想明白。那个男人，那个理应视自己为妖孽，就算千刀万剐也不解恨的男人，在一个绝好的报仇机会面前，居然让她走。而且更让尹炎冰惊诧的是，他居然自己撞上了她的剑，而倒在地上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尹炎冰第一次对人有了歉疚之心，对那个浓墨般坚毅，却有着温柔眼神的男人。

　　尹炎冰最终扔了那把剑，顺着溪水向山下奔去。

　　从来没有旁的什么人什么事能绊得住她的脚步，出道以来，她冷行如风，独来独往，江湖中事，没有在她心中留下一丝挂碍。她心底深处的碧水潭，只会为一个人荡漾。而如今，第一次觉得茫然无助的她，只想着快点回到那个人身边。

　　疾奔到山脚，尹炎冰已经疲倦到站也站不稳。捡了块青石坐下，眼前草地在她眼中，全成了昏黄色。尹炎冰缩了缩身子，把脸埋在了腿上。

　　这里也是一望无际的空旷，没有人家，不见炊烟，除了草就是土坡坡，树木鸟兽的影儿都没有。不说温饱无从解决，甚至根本就辨不清哪边才是回家的方向。尹炎冰抬起苍白的脸，暗淡无光的眼眸中，涌出了一波又一波的恐惧和绝望。

　　想当初，即使是眼看着全家灭门，即使是独对群魔浴血战天冢，她也不曾有过半点的绝望。而如今，她的心脏都开始战栗。是的，她在恐惧，她恐惧是因为绝望，她绝望是因为突然觉得再也见不到那个人，那个灭门的仇人，那个养育她十年的亲人，那个牵动她所有的爱人，裴羽风。

　　身侧传来一些草皮振动的声响，尹炎冰警觉的扭过头。

　　一个蓝衣男子翩鸿般踏草而来，白皙的俊脸轮廓优美，一双单双不明的眼睛，亮的像子夜星辰。尹炎冰差点就恍惚了。长得真的很像。如果不是那身蓝衣，她差点就以为是他了。她知道，羽风从来都只穿白里黑衫。

　　看着那个蓝衣人靠近，尹炎冰没有动。明知道不是羽风，她还是忍不住在那眉宇中搜索她熟悉的影子。甚至，差一点又迷离了。那双眼睛，竟然连储含的关切都是一样的。

　　“有没有事？”蓝衣人蹲在尹炎冰身边。

　　尹炎冰避开那人温热的气息，问道：“萧冉怎样了？”

　　蓝衣人说：“还好你及时撤剑，刺的不算深，需要调养些日子。”

　　尹炎冰垂下头，松了口气。

　　“菲尘，你怎么会一个人下山来的，身体又这么虚弱。南烟呢？他怎么会落下你一个人的？”蓝衣人伸手去探尹炎冰的额头，被尹炎冰一手拨开。“手这么冰，菲尘，你穿的太少了。”说完，蓝衣人开始解自己的外衣。

　　尹炎冰冷脸道：“别搞错了，我不是菲尘。”

　　蓝衣人变了白衣人。蓝衣是绒面的，还带着体温。尹炎冰冷冷的抖掉，憋了一日的气闷一下子宣泄而出，“你们一个二个是怎么了，沈南烟也是，萧冉也是，说了我不是菲尘，我是尹炎冰，阎罗的女魔头！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妖孽！就算你们对我再好，我也不会感恩戴德！”

　　那人倒退一步，惊道：“你说……什么？”

　　尹炎冰偏过头，不再理会他。

　　那人转到她面前，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一张脸惨白惨白。“她……走了？她怎么会走的？这个世界……她不留恋么？”

　　尹炎冰问：“她死了？她当真和我长得一摸一样么？”

　　那人愣了，悲凉万分的点点头，尔后又摇摇头，捡起蓝衣，复又给她搭上。尹炎冰不习惯旁人的温柔，吼道：“知道我不是她了，还这样做什么？！”吼完，她伸手挡开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眼前突然一片漆黑，脑中轰鸣眩晕，尹炎冰晃了几晃，突然软绵绵的倒下。白衣人急忙拥住，嘴里一声“菲尘”，卡了一会，转为“尹炎冰，你怎么了？”

　　尹炎冰再醒来的时候，四周有些昏暗。待辨清了物什，才发觉这里的格局甚为异样。圆形的房间，弧形的顶棚，自己睡在毛毡上，身上盖着粗糙的皮毛，还有一件染了血的白色皮绒，和一件蓝色的男式外衣。

　　尹炎冰撑起身，头还有些晕晕的。一个白衣男子忽然掀开帘子，带进来一道强光，尹炎冰抬手挡住眼睛。

　　“这里荒僻，只找到这户人家，没找到大夫。怎么样，好点没？来，把这个喝了，先暖暖，待会吃些东西。”

　　尹炎冰望着眼前这个面色乌青的男子，心里陡然一暖，一手接过大碗，一手拎起那件绒面蓝衣，扔在那人胳膊上。“我不会穿你的衣服的！”那人愣了一下，笑了。

　　吃过些野菜和羊肉，尹炎冰觉得好了很多，就着毡前的靴子穿戴整齐，准备离开。不知怎地，心里总是莫名抽搐，失去什么似的。她讨厌这种恐慌，不想去思考之前那句不够详细的话。她想回去，一刻都不愿再等。

　　“起来做什么？你还需要休息。”

　　尹炎冰没有回答，掀帘出去。

　　那人跟出来，“这里一片苍茫，你要往哪去？”

　　尹炎冰停住脚，“回中原。”

　　“休息几日，我同你一块走。”

　　尹炎冰冷道：“不必了，我不习惯与人同行。”

　　往东南方行了一段路，尹炎冰掏出肉干嚼了些。放干粮的时候，看着布包里的宝蓝色钱袋，尹炎冰忍不住回头忘了一眼。那边已是荒草连天。

　　而这一刻，遥望着那抹雪色的蓝衣人，长叹一声，眼中不知是何种情绪，纠缠交错，梳理不清。“菲尘，那么多人牵挂你，你怎么走的心安呢？我注定一生痴念也就罢了，可南烟呢？你也舍得丢下他吗？还有她，若她知道，那日哥为你……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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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一声，寻风的更新可能会有点慢。
　　大大们可以过久一点再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