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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郢城旧事-夜探汀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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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府汀兰苑
此时沈府内一片静谧,东北角落的汀兰苑便是郁家少主郁炀的居所。希司一路下来不费多少力气便躲过府内算不上十分严密的巡视家丁与暗哨,远远地躲在回廊梁上猫着身子向卧房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个纤瘦的身影撑一盏青灯独坐窗前,半掩的窗内是一脸的静默与沉着,摇曳烛影将他清秀的容颜抹上一层魅感,只是那双眸是何等清亮刚毅,却又是深沉如潭,不可窥底。
“少主久等了。”
半晌,寂静中刻意压低了声音也是如此的清晰,希司在暗中,看着窗前的身影,心想传说中郁家大公子原来就是这么个枯槁柔弱的身体,难怪至今膝下无子啊,至此却听到有声响,于是正了正神色,不再用神去臆想这郁家公子,屏息倾听。
“恩…明日城主大宴,该准备的都去办好,回去告诉母亲与少夫人一切安好,不必担心,五日后启程回姑苏。”窗内人淡淡地回道。
“是,属下告退。”墙边人影一闪,仿佛只是耳边风绕枝叶,一切都是幻听。
静默片刻,一只纤细的手扶上窗,缓缓道:“阁下陪着在下等了这么久,何不现身随在下品评粗茶聊以风月?”
希司暗叫不好,原来早就被发现了,于是正在挣扎是现身还是逃走之时又一个声音响起:“郁家少主好耳力,在下只是在这里看月明星稀,感叹明日又是艳阳天啊,如若打扰了少主吩咐奴才办事,在下还请少主恕罪!”
希司心想原来除了他还有别人在这里听人墙角,看来这洛府大半夜的热闹的很。倒是这郁少主沉着冷静又礼数周到,倒是个大家主人的样子,只是这小身板却不能服众啊!
一袭白衣翩然飘落在窗前,向窗内人虚鞠一躬,只见窗内飞出一个黑丸,白衣人伸手一抚,淡笑:“谢郁少主的茶,只是…在下偏爱醇茶,不爱加了料的…”还未说完便是一掷,随即传出撞地碎裂的声响,此间白衣人已从腰间抽出软剑,在月华下闪耀着淡淡的流光,却又灵巧如蛇信般向窗内吐去。
青灯照映这窗纸上的人影依旧摇曳,一偏又一偏,希司看见挽着剑花跳入窗内的人是如何的灵巧就能知道躲避剑锋都成就威胁的另一个人是多么的游刃有余。然而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他便听到利刃穿过丝帛,穿入□□,划过白骨的声音,一声被压抑的闷哼后,一切又恢复如初。
至此希司还是第一次看到郁家少主郁炀,虽然未见全容,但这具瘦弱被自己嘲笑的身体却震撼了他,如此雷厉风行之人,却又偏偏面对危机沉着淡然,原来郁家大族真的可以由这个人支撑,原来真的不能这么小看这个传说中能左右帝国的家族。
原本还小看郁家少主,于是呆在梁上准备看个笑话,看来该庆幸自己太幸运,郁炀只怕是早就发现了暗中有人,于是将那不自量力的人杀了好警告暗中的自己,后知后觉下顿时一身冷汗,匆匆翻身墙外,绕了几条路,向客栈跑去。
在希司逃离没多久后,真相响起了诱人的音符……
“哎呀,大半夜的练剑,为了炀哥哥我可真是从来没像这段时间这么勤快过,回去了就能让炀哥哥好好表扬我,这样就能求他跟我洞房花烛了,嘿嘿!”
“……”
“雨潇哥哥,你再躺一会!要装就装的像一点,脸不要总是抽。”
“人早就都被你吓跑了,喏,你剑上插的是‘张林记’的招牌烤兔,还不赶紧趁热吃了。还有啊,下次下手能不能轻点,咱们可是自己人啊!”白衣男声愤恨的说道。
“不下重手不逼真啊,你当外面偷听的那群人都是傻子很好骗吗?雨潇哥哥你太天真了!唉,炀哥哥教人家的办法就是好,这下我又威风了一回,估计今天的一波顺风耳也都回去了…哇!好香的烤兔子。”那瘦小的身子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窗内发号施令的“郁炀”。
而刚被杀的白衣公子则满脸无辜地说:“我的大小姐,你进郁家当少夫人就够疯了,这次竟然…”他压低声音,“这次竟然冒充郁少主来郢城,万一被发现了那可不给你亲爱的少主添乱了。”
“炀哥哥对我放心的很,所以才让我过来的嘛,再说凭我阮凤玉的美貌与智慧再加上炀哥哥传授于我的无数招锦囊妙计,这都一个月了,还没被发现呢!”说到此处却突然想起前日围猎之时为追一只兔子而碰到的那个骑驴的怪人,对了,他是唯一一个看出我是女子的人,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这可是多丢人的事啊!于是放下插在握剑上香喷喷的烤兔,也不擦满手的油渍,一把拍上白衣人的肩膀,甜甜的说,“还有啊!我有英俊潇洒正气凛然的雨潇哥哥在身边时刻保护,谁都不能拿我怎么办的!”
白衣人表示对她所说的话很受用,嘴角刚上扬准备自夸之时却看到她满手油污蹂躏着自己一袭飘逸的白衣,顿时嘴角抽搐道:“我的极品桑蚕丝缎!全姑苏今年就裁了三套这样的衣裳!今天第一次穿就被你给毁了!”
“哎呀!雨潇哥哥别生气,人家不是故意的,这不是见你对人家这么好,大清早的又是给人家排忧解难又是用身体为人家暖烤兔,这世界上除了人家相公炀哥哥就是你对我最好了!”阮凤玉继续撒娇,“如果雨潇哥哥非要怪罪于凤玉,那凤玉只好早日回姑苏禀明相公,让相公把雨潇哥哥收回去,郁雨潇继续当郁府第一侍卫,我回我的后院老老实实地伺候婆婆和相公…”
“你…罢了罢了,我出去守着,戏做完了,你吃好喝好睡好,不送!”郁雨潇看了眼肩部凌乱的褶皱与金黄的油渍,无奈轻叹一声,一个轻跃便消失了。
阮凤玉皱眉向窗边轻唤:“更深露重,黑灯瞎火的,人家想去方便都没个贴心的人帮打着灯笼…”
于是她满意地听到了一声不明物体倒地的闷声,抓起一边的兔肉优哉游哉地继续啃起来,然而短暂的欢愉过后却是愈加浓浓的哀愁。想起炀哥哥紧锁的眉与一连几日彻夜不眠熬红的双眼,只知道自己当了炀哥哥的分身,就要尽全力的为他排忧为他解难,或许这就是姐姐曾说过的情吧!为了他不再渐消瘦的容颜我可以奋不顾身倾尽所有,为了展他皱眉重开笑颜我愿弃所有于不顾,为了保护他我疯狂地学武练剑,为了他,所以嫁给他。
想到此处阮凤玉顿时羞红了脸,满眼的笑意。
只要再过几夜,他便会来带着她回家了罢。青灯燃尽,她看着窗外又是一夜。
“客官…客官啊,日上三竿了,小的特地为您准备了洗脸水和精致又经济的招牌早点套餐,客官您忘了本客栈独此一家别无分店的特色晨叫服务吗?客官您起床了吗?客官….”掌柜的边想着这上房的客人就是来头大,不亲自来处理还真怕孩子们出岔子,边伸手扣门,没想到竟然没从里面插闩,探头一看,凌乱的床上哪里还有人影,赶紧将手中的托盘往桌上轻轻一摔,“哎哟喂!本来想是个大主就没让先付房钱,这下好了,吃饱喝足睡好了就这么跑了,一张刀疤脸总不能让我不做生意了满世界的去寻啊!这是什么世道啊!太太平了就欺负老百姓了啊!我诅咒皇帝老子死在女人床上,儿子争位,蛮夷进犯,乱世到来!”
掌柜的哼哼唧唧了半天,一个爆栗朝后脑袭来,顿时让整间布局奢华,环境典雅的上房恢复了其应有的格调。
“我说掌柜的,你不做生意怎么跑到客人房里闲着吃早饭啊!”希司摘下斗笠稳稳地扔到墙边的矮几上。
他着一身暗红长披风,随着走动而露出合体短打玄色劲装,又是这不早不晚的时间回屋,倒是有梁上君子的嫌疑,掌柜的心中了然,面上含了笑,忙起身道:“客官这一身的风寒,敢情是忙了一夜吧,正好正好,给您打的水还是热乎的,您洗把脸就可以用咱客栈精致又经济的招牌早点套餐了。”
“确实忙了一夜,不过住过这么多客栈,还是唯独你这一家服侍的不错,有家的感觉!”希司脱去披风,伸了食指在面盆的水中,感叹道:“刚刚好!”
掌柜的也不忙着走,站在门口赔笑道:“我说客官啊,咱们客栈近期会有住一送一的活动,您住一日我们送您一套女仕妆颜盒或者侠客祛髯匣,您要是住上房还赠送早晚茶,如果连住七日更有惊喜,请问客官要住几日啊?”
“你们家的糟鸭信不错,先住三日再说!”希司知道掌柜的心里盘算着什么,“房费刚才已经给你家英子了,不会少你分毫的。”
“哎哟喂,大人您说的哪的话,咱们做小本生意的最注重的不是那几吊钱,别人不在意,但咱们客栈最在意的是客人住的舒心,您住的好的多宣传宣传,住的不满意的就告诉小儿,也好尽快完善则个…”掌柜的这下放了心,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经营心路历程。
“店家,你刚才说的不错。”希司已起身,经过门口对还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掌柜的说了这句话,闪身便不见了。
“什么不错?咱们客栈不错吧!”掌柜的云里雾里进去收拾了餐盒,心道:来无影去无踪,吃饭都这么风速的人,不是梁上君子是什么?不过能住的起上房的,估计是个干大生意的雅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