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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十四章 缘起缘灭徒奈何(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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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章缘起缘灭徒奈何(中)
如今已是烈庄主成亲第五年。
正值盛夏,然而庄内多处引水成池,遍植花木,林荫阵阵,倒也清爽。
“二弟。”司马烈刚从厅内走出,见到远处司马睿从廊下走过,不觉开口唤道。
“好久没与二弟好好聚聚了,今天我们兄弟好好去喝一场怎么样?”司马烈走上前说道。
然而司马睿垂下眼,恭敬说道:“不了大哥,今日管事又报上些事情,需要处理,还是改日吧。”
司马烈在心中叹了口气。自从五年前他坚持娶云影为妻后,就渐渐和这个弟弟生分了起来。当时司马睿是最反对这桩婚事的,言及这个女子来路不明,怎么能嫁入龙泽司马家?可司马烈脾气倔强,众人都要反对,他更是觉得不能辜负了这个女子。最终凭着一庄之主和长兄的身份,强压下了司马睿的反对,逼了弟弟同意。因为司马烈心中总觉得只要庄中人与云影相处久了,就会知道她是一个多么好的女子,到时自会真心接纳她。可偏偏是这个唯一的弟弟,犯了倔劲,这些年对自己倒是更尊敬了,却是尊敬的生分,对自己的嫂子也是客客气气。也许,还需要时间吧,司马烈想到。他们这二兄弟,虽然性格各不相同,骨子里却都有一股同样的倔劲。
“那那好。庄里的事,多数是你在辛苦,我这个做大哥的,实在惭愧。”司马烈苦笑一声。
“大哥。”一直恭敬低头的司马烈终于抬起头来,“整个山庄从祖父辈传下来,守护它将山庄发扬光大是司马氏的职责,何谈辛苦!”
司马烈看着自己这个从小不苟言笑,稳重自持的弟弟眼中那一瞬间绽放的光彩,突然明白为什么他这么排斥云影的原因。
“二弟,你放心,大哥就算娶了亲,再怎么样也不会忘了祖辈的志向。”司马烈深吸一口气,原本平静的目光变得凌厉,“你把大哥看做了什么人!又把你嫂子看作了什么人!”
司马睿紧抿双唇,“但是大哥娶了大嫂后,确实在庄务上懈怠了很多。以前的大哥,多么豪气干云,现在却更热衷于在家陪嫂子种种花,养养鸟?前次青州分舵钱三强依最本该执行刀斩,可因为大嫂一句话,你却饶他,只留他一条胳膊以作警示。大哥,你以前不会这么心慈手软!”
“钱三强虽然私吞分舵银钱,确实为母亲重病所逼,饶他一命。给他一次机会也不为过。二弟,你当哥哥真是如此糊涂昏聩之人吗?”
“那人面相刻薄,可不见得会感恩图报。”
“那又有何惧,我龙泽司马,禀世而立,若是怕了几个奸劣小人,岂不是自堕威名!”司马烈直视着司马睿,一字一句道。
“好,”良久,司马睿终于放松开来,露出一个笑脸,“大哥如此想,自然是最好的。”
希望大哥永远不要忘了。
二兄弟嫌隙暂化,之后司马烈赴南海,一走半年,兄弟两始终没有找到机会促膝长谈。等到司马烈风尘仆仆归来,就更顾不上,因为龙泽山庄真正的考验来临了。
“庄里现在情况如何?”司马烈坐在书房,揉了揉双眼,问道。
“启禀庄主,”林燊上前,顿了一顿,“所有出现异常症状的人,都已隔离起来,我加派了人手看管。庄里里里外外也重新做了布置,守卫森严,相信很快会查清事情的真相。”
“是吗?”司马烈睁开双眼,“可再这么查下去,时间来得及吗?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启禀庄主,二庄主有请。”屋外有人禀报。
“这个时候,该是何事……”司马烈皱了皱眉,目光沉重。
时已早春,积雪大多融化,只剩一点寒意,从四面八方钻入人的衣袖。亭内已摆好酒席,司马睿立于亭内,见司马烈远远走来,从亭内走下,“大哥!”
“二弟。”自从回来后,二兄弟还没有好好地聚聚,司马烈目视司马睿,见比自己年轻的他,眉宇间却尽是疲惫之色,不免叹道,“二弟,你也该好好照顾自己了。”
“家事未宁,怎敢安歇?”司马睿放下手中酒杯,“大哥,最近庄内种种异动,可有眉目?”
司马烈摇摇头。
司马睿不以为意,“那么小弟倒有些线索,想请大哥来参详参详,今晚,请大哥随我去一处地方吧。”
司马烈沉默半响,点点头。
夜里并不太黑暗,还有微微的月光洒在树梢、屋檐上,静静的夜里,除了准时走过的巡逻卫队的脚步声,只听得虫鸣凄凄。
一个娇小的黑影从屋角闪出,十分准确地躲过巡逻的护卫,悄无声息地翻过院墙。
“为什么不截住她?”司马兄弟二人从暗处走出,司马烈说道。
“何不看看她要去哪里呢?这么辛苦闯入机关重重的奇珍阁,未曾触动一个机关,还躲过了所有护卫,好像实现知道了卫队的轮换时间一样,大哥,这不很值得深究吗?”
司马烈皱皱眉,“跟上去。”
黑衣人在庄内七弯八拐,看得出对龙泽山庄地形很是熟悉。
司马烈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那黑衣女子离那个地方越来越近,终于消失在那个他最熟悉的院子中时,司马烈回头,“够了,你究竟想要我看什么?”
司马睿神色如常,“大哥,一直以来我很是奇怪,龙泽山庄在我兄弟二人多年布置下,不敢说稳弱金汤,可居然被贼人这么悄无声息地潜入下毒,直到毒发才发现,而且至今抓不到下毒之人的影子,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莫非兄弟这些年做得,全是狗屁。”月光下司马睿言辞冷冷,重来注重礼节的他吐出这一粗语,神色却越发凌然,“可若非如此,那时哪里出了问题?小弟自认还不算太愚笨,若不是山庄对外太不堪一击,那么这问题,就只能从内部找起。这么看来,也只有一个答案——内贼。”
司马烈沉默不语,司马睿不待他回答,继续说道;“可庄内虽然人数众多,兄弟这些年来帮着大哥执掌人事,却也不敢不尽责,庄内可用之人不敢说个个身家清白,却也是知根知底了,况且自一出事,小弟想到这一层,还特地留心暗地盘查了好几遍,居然丝毫无所得,你说,这贼人是不是隐藏的太深了点?小弟于是心生一计,谎称已寻得名医对医治此毒已有了眉目,并且暗地派人伪装成先前因中毒神志不清而被关起来的几个人,造成这几人毒已被解的假象。小弟想,若这下毒之人还在庄内,必定会出来查看一番,果不其然,被我给等到了。可没想到围攻到一半,居然另外有人出现将他救走。小弟随即下令庄内严防死守,只许进不许出,因为那先前黑衣人已被打伤,若是不好好医治,必定熬不过三五日。可整个庄子都被严密监管者,他们上哪找药医治呢?
“不过还好,咱们庄内奇珍阁里不仅有奇珍异宝,还有往年收集的灵丹妙药。知道的人虽然不多,我想,以那下毒之人的通天手段,不可能打听不到吧?所以今晚请大哥来一同认识认识这个搅乱了龙泽山庄半边天的贼人。大哥,我们现在,要进去吗”司马睿吐出最后一句话,直直视着他的兄长。
天上乌云飘过,露出一抹月光,照亮了院前的“云影阁”三字。
司马烈的目光很奇怪,有隐痛却没有惊诧,他缓缓说道:“她是你嫂子。”
“她先得是龙泽山庄庄主夫人!”司马睿回视自己的兄长,一点也不可让步,“我已经吩咐林昰带人将整个院子包围起来,我想,很快就可以揪出捣鬼的人了。”不待大哥吩咐,司马烈转身走出树林,打了讯号,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经过了多日阴霾后,终于有了破晓的希望。
“慢着!”身后一声爆喝打断了他刚刚生出的感慨。“没有我的吩咐,谁敢私自带人闯入夫人的地方。”司马睿愕然回头,看见刚刚一直沉默不语的司马烈大踏步走出,对着闻讯匆匆赶来的诸人喝道:“谁准许那么带卫队前来?眼里还有我这个庄主吗?”
前来的龙泽山庄诸人一时不知所措,林昰上前一步,“启禀庄主,是二庄主……”
不待他说完,司马烈喝道:“你们眼里到底谁才是庄主?”众人心里一惊,不敢反驳,在林昰带领下,齐齐跪下。
“说,那么今晚这么大张旗鼓道夫人所居云影阁,是要做什么?”
“这……”众人摄于他刚刚的威严,谁敢说实话。
“说!难道云影阁内还会有什么贼人值得你们这么大张旗鼓前来擒拿?”
“不,其实……其实是小人在巡逻间偶然发现可疑之人,追到附近怕贼人一时被逼急,对夫人有所损害,才自作主张调动铁甲卫过来。请庄主恕罪。”林昰狠狠宰地上磕了三下。
“好,很好。最近庄内有些变故,就一个个慌了神是吗?一点小事就惊动里里外外,还不给敌人可乘之机。事了后,林昰,你自去刑罚堂领五十仗……所有人记住,今晚你们是为保护夫人而来,要是泄露一字半句,严惩不贷!好了,全部退下。”
“是。”众人不敢不退。
“慢着!”司马睿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大哥,不信他对那个女人的维护到了这个地步,“既然已经来了,为何不进去搜一搜,万一,真有贼人不小心闯入,岂不是误了夫人安危!”他一字一句,直视司马烈,希望他在下一刻,能清醒过来。
然而司马烈面色如常,淡淡道:“二弟你想多了,我说过了,这里绝不会有什么内鬼。反而是你,擅自调人围住自己大嫂的院子,我实在对你失望。你回去郝爱红反省反省,自己究竟错在哪!”
司马烈带着众人撤走后,司马睿还愣在原地,一步也没有动。
“二庄主,”林昰走到他身边,叹道,“你还是体谅一下吧,毕竟,庄主已经是二个孩子的父亲。”
司马睿喃喃自语:“是啊,他倒是顾全了自己的小家,却把整个大家至于何地?”
“二庄主,有句话,林昰斗胆,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司马睿挥挥手,“我知道你今晚也是受委屈了,大哥要拿人开刀,你这五十棍,算是白挨了。”
“二庄主客气了,总归要有人挨得,我挨得话,也许庄主会消气快一些,毕竟,庄主一向不怎么高兴看到小人。”林昰苦笑了一下,随即有些吞吞吐吐,“不过……关于夫人……”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事到如今不用有太多顾忌。”
“我想,庄主会因明昭少爷明月小姐而顾虑,夫人又何尝不是二个孩子的母亲,也许我们可以从这里着手,毕竟,母亲总是爱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