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九八系列之嫌弃》墨色沧海

1、第 1 章

　　九幽坐在云天楼二楼靠窗处，一脸苦恼。
　　顾惜朝坐在他对面，一脸似笑非笑。
　　九幽瞥了顾惜朝一眼，眼神很是幽怨。
　　顾惜朝端起桌上那个冒着茶香的小瓷杯，悠悠的喝着。
　　九幽收回幽怨的眼神，转脸看着窗外，继续之前的苦恼。
　　顾惜朝慢慢地喝着茶。
　　无情皱眉，他看着与他有两只桌子之遥的九幽和顾惜朝，心中暗自盘算着九幽和顾惜朝联手的可能性。
　　“唉……”九幽叹了口气，秀眉紧拧。
　　顾惜朝的眉脚跳了跳。果然，九幽开口了。
　　“顾惜朝，你算是我徒弟吧。”完全的陈述语气。
　　顾惜朝暗自思考着这句话后面隐含的意思。口上却淡淡回道：“算是吧。”
　　“嗯。”九幽点点头，咬咬嘴唇，想了想，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再接下去说。
　　顾惜朝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异常不好。
　　在杀了九幽之后，他和戚少商没有揭开九幽的面具，所以他们不知道，隐藏于面具之下的九幽竟是如此貌美之人。好吧，顾惜朝在心底暗暗承认，若九幽不自己承认，那么，谁也无法认为，他便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九幽魔君。
　　而今如此貌美的九幽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告诉他，徒弟，师傅很烦恼。然后就拖着他，注意，是拖，毫无转圜的拖着他往云天楼来。
　　顾惜朝在心中再一次叹气，他很不想来，真的。但是，功夫高低那是明摆着。当年他和戚少商联手才能打败九幽（不能说杀，因为九幽没死），而今只有他一人，所以，他还是来了，并且很乖的，没有逃走。
　　然而，不得不说，九幽蹙眉咬唇的模样，寻常人见了，真是恨不得扑上去替他抚平眉间的皱褶。当然，那是寻常人，顾惜朝是非常人，所以他没有那种冲动扑上去。
　　“师傅，”顾惜朝斟酌着语句，怎么说，九幽曾经是他师傅，他要好好“对待”才是。“怎么不见你和老八在一起？”顾惜朝实在想不通，九幽的品味怎么那么奇怪，偏偏看上那么个傻了吧唧，土了吧唧的穆鸠平。
　　听到“老八”二字，九幽的眉头皱得更深，脸上苦恼的神色更甚。顾惜朝微微扬了扬嘴角，难道和老八吵架了？不过以九幽的性格，就算吵架，也会很快摆平的，怎么会如此苦恼？顾惜朝突然来了兴趣。
　　“少商说，近日见不到老八，甚是想念。”才怪！戚少商要是想念老八，他一定把老八整死。顾惜朝抬眼望了望九幽，见他神色未变，依旧苦恼。奇怪，以前说到少商，九幽就很抵触，生怕老八被少商霸去，如今怎的还是这神色？难道，真的出现什么意外了？
　　“顾惜朝，我今日不想跟你玩心机。”九幽左手托着下巴，黯然道。他不用看也知道顾惜朝此刻的是一副幸灾乐祸神情。
　　“哦。”顾惜朝端起茶杯，掩饰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九幽居然苦恼到连心机也懒得玩……看来他真是很苦恼啊。
　　于是两人就那么坐着。
　　直到夕阳坠落。
　　云天楼已经挂起灯笼，楼上楼下都洋溢在温暖的红色里面。
　　九幽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顾惜朝虽然很想呆着继续看九幽的笑话，但是，他怕戚少商呆在六扇门过夜，虽然，无情也在云天楼，然而，追命更危险。所以顾惜朝拍拍屁股，跑去六扇门接人了。
　　九幽还在发呆。
　　一个时辰过去。
　　无情嘱人盯着九幽，自己便回六扇门了。
　　半个时辰过去。
　　一个人坐在九幽的对面。那人俊眉朗目，一袭深蓝色锦衣上绣着青龙越海图，煞是贵气。只是他一笑，便让人觉得，此人是登徒浪子。
　　“美人独坐此处，不嫌寂寞么？”那人问道。
　　九幽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寂寞。”顿了顿，又说，“我是美人？”
　　那人看着九幽，秀眉紧蹙，一双桃花眼满含悲伤，薄唇又被贝齿咬出几许痕迹……
　　那人不由得把手伸向九幽白瓷般的脸颊，果然细腻滑嫩，他心中暗道，口中却说：“你若不是美人，天下再无美人了。”
　　九幽闻言，眼睛一亮，“哦？真的？”
　　那人被九幽眼中的光亮闪到，以为九幽上钩了，便点点头，露出一个自以为好看的笑容，“你是这世上，最美的人。”
　　九幽想了想，便问，“你不觉得，我很老？”
　　“老？”那人失笑，“确实有点老了……”那人见九幽猛然黑下来的脸色，赶紧赔笑道，“你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嫁人的话年岁是有点老了……”这语气，竟是把九幽当成女人了。
　　九幽却不恼他把他当女人这事，只是喃喃道：“双十年华，双十年华……我看起来像双十年华……丫的穆鸠平，你居然敢嫌我老！我一点都不老！”
　　一个转身，嗖的一下子从窗口直蹦下去，往郊外的无天山庄飞去。
　　那个称赞九幽的人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美人，一下子就不见了？
　　九幽来到无天山庄，庄里一片黑暗。
　　九幽来到房门外，屋里一片黑暗，没有人。
　　九幽摸下巴，难道穆鸠平感觉愧对我，跑去找我了？嗯，肯定是的。还把山庄里的仆人都叫去找我了么？这丫的，找就找，怎么也不会叫个下人留下看庄子？真笨~算了，我大人有大量……
　　九幽转身，又往金风细雨楼走去。
　　穆鸠平很笨，所以如果要找人，应该只能去戚包子那里打听消息。九幽如是想。
　　他一路走，一路想着，今天真是亏大了，让顾惜朝笑话，还让个莫名其妙的人吃豆腐。不过算了，他自己毕竟是年轻貌美啊年轻貌美啊……想着想着，突然就想到穆鸠平昨晚说的那段话。
　　镜头拉到昨晚。
　　九幽和老八正在进行和谐运动。
　　九幽：老八，乖~~喊大声点咩~~我喜欢听……
　　老八：不……唔……
　　九幽：不？嗯？你说不？嗯？
　　挺身一进，不动。老八忍不住，动了，彼此舒服，不动，老八很痛苦。但他不想每次都让九幽占上风，然后他突然间灵光一闪。
　　老八：唔……九幽，你是不是老得动不了了？
　　九幽：…………
　　瞬间，老八已经溃不成军了。
　　第二日清晨。
　　九幽挑眉，戳醒穆鸠平：老八，我昨晚像是老得动不了么？
　　老八迷迷糊糊，“嗯。”
　　九幽：…………
　　其实九幽的年岁不小了。他从成名于江湖，到遇到顾戚，遇到老八，再遇到洛阳的旧人旧物旧事。算来算去，过了很多个年头了。突然间被老八嫌弃说老……他很伤心。因为，此时的九幽，已经快踏入四十这个年限了。
　　所以，他很苦恼。
　　唉。九幽叹了口气，又求证一般问了一遍，“老八，我真的老了么？”
　　穆鸠平揉揉眼睛，他浑身酸痛，大脑一片混沌，“嗯”。
　　九幽看着老八那张圆润润的脸，他把老八养胖了，老八却嫌他老了……
　　于是，九幽很苦恼的出门了。
　　剩下老八一个人继续犯混沌。然后他犯着犯着，睡着了。

　　九幽来到金风细雨楼的大门前，停了一会儿，歪着头想了一下，便一个飞身，几个纵身，人犹如脱弦的箭就像马踏飞燕般来到了戚少商常在的小院。别问他为什么知道戚少商住的小院，这种整个金风细雨楼的人都知道低级的问题，他怎么能不知道，九幽淡淡说道。其实，事实是，穆鸠平自从和他在京城定居（？）后，有事没事就来找戚少商，九幽有事没事总要寻穆鸠平。于是，一来二去，二去三来的，他就知道了戚少商所在的院子。
　　九幽停在院子门口。院门大开，厅堂灯火通明。
　　九幽心想，果然啊，老八找不到他只能来这里了。又想了想，不行，老八老是粘着戚少商，总是忽略他，万一被戚少商利用怎么办？好吧，戚少商不太可能利用老八，但是，那个万恶的顾惜朝可不一定了。老八天生少一根弦，很容易被骗的。九幽摸摸下巴，得想个法子让老八远离顾戚二人。嗯，我绝对不是嫉妒老八粘着戚少商，我只是怕老八被骗了。九幽如是想着，抬脚就往院里走去。
　　走过别致的小院子，左脚刚迈进厅堂的大门，就看见老八一脸绯红双眼迷蒙（？）地看着戚少商……
　　九幽的轻功很好，特别是他的魔功大功告成后，只要他不想别人发现他，别人就休想察觉他的存在。所以，屋里的人，不知道九幽的到来。
　　屋里。
　　顾惜朝坐在戚少商的对面，一脸阴沉。戚少商坐在老八的左边，拿着碗喝着酒，不知和老八说了什么，笑得很是开心。老八的位子刚好侧对着门，只要一转脸，就可以看到门口。
　　“大、大当家的，你还记得红袍姐么？哈哈，呃、红袍姐啊……”穆鸠平感叹了一声，便拿起酒瓶往嘴里灌了一口，擦擦嘴角流出来的酒，满脸的怀念神色。“大当家，我、我想回去连云寨了……我想红袍姐了，还有劳二哥，马六哥……”
　　九幽望向顾惜朝，果然，顾惜朝脸色更是阴沉了。
　　唉，九幽心中暗叹，只怕，要不是戚包子在跟前，顾惜朝肯定会杀了老八。
　　老八也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偏生就说起顾戚二人最为忌讳的事情。九幽摇摇头，打算拎着老八回去。
　　谁知，戚包子也说话了。
　　“老八，要不，我们一起回去连云寨吧。我也好久没有回去了，也不知，六哥画画的那幅墙倒了没？里面可是画了很多画呢？你还记得不？六哥画的“海上升明月”的那幅图……”
　　戚少商也在缅怀过去，这从他面对着门口而没有发现九幽的存在可以看出，他真是陷入回忆了。戚少商如此了，何况穆鸠平？
　　九幽倒是无所谓，他走过去，坐到穆鸠平的对面，穆鸠平抬头看了看他，憨憨的笑了一笑，又和戚少商两人谈着以前的连云趣事。九幽憋了一天的气，憋了一天闷，在看到老八那毫无心机的笑容后，突然心情大好，就连老八昨晚嫌弃他老的事情他也觉得没什么了。
　　顾惜朝的脸可以说是沉得跟块破抹布一样了。
　　九幽笑笑，低声道：“徒弟，这滋味，不错吧？”纯粹的落井下石。
　　顾惜朝抬眼看了看九幽，忽而也笑了。九幽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他的笑可说是媚，由骨子散出来的媚，他的眼睛里似乎总藏着诱惑人的神色，再加上他唇红齿白，肤如凝脂，更有媚惑人的意味。而顾惜朝的笑，确是如清风一样，清清冷冷的，嘴角微微勾起，便似嘲弄这世间一切事物一般。
　　“师傅，”顾惜朝也低声说道，“你来，该不是看老八‘谈’女人的吧？”见九幽立马黑起来的脸，顾惜朝打蛇乘棍上，“是了，老八刚说想念红袍了呢，是师傅你调教不严呢，还是师傅你……”未竟的话语，但九幽已经知道顾惜朝的意思了。然后，九幽才想起来，他来，不是看老八和戚包子喝酒的，他是来寻老八的。
　　一阵短暂的沉默。
　　九幽突然愤怒了。话说，应该是老八寻得他吧！为什么，变成了他来寻老八了？
　　这根本就本末倒置了！但九幽立马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无他人在旁，他自要如何愤于形恨于色的，要怎么跟老八耍赖什么的，那是毋须任何掩饰的。但是现在，九幽看了看虽然一脸算计假装镇静但仍掩饰不了眼中纠结的顾惜朝，现在有了顾惜朝，自然不能太过暴露了。如果被顾惜朝抓住什么把柄，那他就得好一阵子忙的。
　　“咳，其实，是我调教不严啊。”九幽显出略微苦恼的神色，轻轻地叹了口气。心中却气得发苦，穆鸠平，你把皮给我绷紧了！丫的回去看我怎么整治你！ 嫌我老还让别人说我调教不严！
　　这边厢两人在暗自郁闷，独自心伤，那边厢，老八和戚少商却是一壶酒接一壶酒的喝。
　　“大、大当家，我告诉你，呃、九幽是个大混蛋！”老八打着酒嗝，闷闷的说。
　　九幽面上不愠不火，心中早就把穆鸠平给整的死去活来了。什么大混蛋？丫的，他是江湖人闻风丧胆的九幽魔君！他的地位比混蛋还要高出很多好不好！
　　顾惜朝本来气极穆鸠平来拉着戚少商喝酒的。他离开云天楼后直接跑到六扇门要人，结果被告知戚少商今天根本没来过，而在他被九幽拉走的时候，戚少商是不在金风细雨楼里的。于是他又跑到无天山庄去找人，结果无天山庄既没有戚少商的踪影，也没有穆鸠平的踪影，一气之下，他把整个无天山庄的人都打发去找人了，当然名义上是去找穆鸠平。然后他就赶回楼里，结果却发现老八和戚少商两人已经在喝酒了。他气啊。但是现在，听着老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特别是九幽的面说九幽的坏话。他笑了，看着九幽沉水般的脸笑得开心。
　　老八不知自己已经步入更危险的境地，扯了扯已经留起来的长发，继续吐槽：“大当家，九幽那个混蛋，那个混蛋……”似乎除了混蛋，老八说不出别的字句来了。
　　戚少商伸出手，摸了摸老八的头。老八的头发已经留长了，可能今日来得急，没有绑起来，散落在他肩上，再加上老八本身长得浓眉大眼的，他的土匪子气质倒给散没了，反而散发出一丝俊逸的气味来。
　　“老八，九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是离他远些吧。”戚少商收回手，摸了摸下巴，一脸认真道。
　　“我早就想离开他了！那个混蛋龟孙子！逼我留头发！还不许我回去连云寨！”穆鸠平站起身，撇撇嘴，一脚踩在凳子上，又灌了一口酒，“大当家的，我老八也算是铁铮铮一条汉子，要死也是死在沙场上，怎么能够如此窝囊的靠着别人活！驰骋沙场，征战四方、呃、才是、呃、才是男儿所为、呃……”前面还算连贯，说道后面，老八已经不断地打着酒嗝了。
　　“是啊，驰骋沙场君莫笑……”戚少商喃喃说道，“老八啊，九幽此人阴晴不定，心机又重，我真怕你被他利用了。”戚少商也站起身来，拍了拍老八的肩膀。老八被他一拍，又憨憨的笑了起来。戚少商继续说道，“老八，连云寨的兄弟，就剩你一个了，倘若你出了什么事，我、我戚少商将有何面目到地府去见那一干兄弟？”竟是凝噎之语。
　　“大、大当家的，我们一起去连云寨吧。”老八握着戚少商的手，大声道。“反正顾惜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惜朝眯了眯眼，看着老八握住戚少商的那只手，我不是好东西？哼，这两个人是喝酒喝得多了醉了，竟连这种要去连云寨的话都说出来了。
　　九幽眯起桃花眼，眼中寒光迸射，却并不发脾气。他眸光深沉，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戚少商反握老八的手，“好！”抓起桌上的酒壶，仰头一喝，“老八，我们这就走！”
　　“嗯！”
　　顾惜朝：“……”
　　九幽：“……”
　　戚少商和穆鸠平两人歪歪斜斜的往门外走去，一道人影挡在戚少商的面前。
　　杨无邪。
　　杨无邪叹叹气，看着面前两个满脸通红，浑身酒气的人，皱了皱眉。
　　“楼主，无情大捕头求见。”
　　戚少商瞪圆大眼睛，“不见！”
　　穆鸠平推开杨无邪，“别碍路！我要和大当家会连云寨，才、才不管四大名捕见、不见的……”
　　杨无邪就着穆鸠平的势退到门边，看着里面两个黑着脸的人，无声摇头。
　　顾惜朝站起身，一字一顿道：“戚少商，你若再建连云寨，我便再毁一次。你建两次，我毁两次。”
　　就在顾惜朝说话的期间，九幽拿起筷子，悠悠地吃了几口菜，放下筷子。末了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条白绢手帕，轻轻地擦了擦嘴角的污渍。等到顾惜朝的话说完了，九幽微微扬起嘴角，淡淡道，“老八，我们走吧。”
　　说完，人已经掠出，左掌拍向戚少商，顾惜朝见状连忙扑向前想替戚少商挡住这一掌。哪知九幽的掌风一变，直直地往杨无邪身上拍去。杨无邪极速退后，鼻中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他正想要反击，却只见得一个黑影从眼前掠过，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戚少商依旧站在门边，似乎不为刚才的事情所动。
　　他转脸看着九幽消失的方向，嘴角微微扬起，露出脸颊边深深的酒窝。
　　杨无邪刚要上前一步说话，却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人便晕倒在地了。
　　顾惜朝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皱了皱眉。“少商，你这是何必。”
　　戚少商眼神清明，哪有刚才的醉意朦胧。他眨眨眼，摊手无辜道：“你说什么？”
　　顾惜朝走到他旁边，替他理了理散落在额前的几缕碎发，“少商，你当知我心意，又何必如此来折磨我？”
　　“折磨？”戚少商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惜朝，你为什么这么说？”未等顾惜朝回答，戚少商又看着躺在不远处的杨无邪，问道，“惜朝，你说，无邪这次能躺多久？”
　　顾惜朝摇摇头，轻微叹了一口气，搂着戚少商的腰，“你若是在这呆着烦了，我们便去塞外散散步。”只是，别回连云城了。
　　“去西域吧。”戚少商点点头，“这京城，我呆着腻了。”腻了六扇门，腻了金风细雨楼，腻了大侠这个包袱。所以，他才拉着老八，说着以前的事情，说着连云山水。这大宋江山如何，他戚少商不管了。

　　九幽扛着醉醺醺的老八回到无天山庄已是深夜。
　　他将老八直接扔到床上，自己便坐在一旁，默默不语。
　　老八一路被扛着回来，本来醉意朦胧的他头就更晕了。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大、大当家……我们、我们去连云寨……嗯？九幽？”老八摇摇晃晃的走到九幽面前，捏了捏九幽的脸颊，“嘿嘿，真是你啊九幽……”又捏了捏，手感真好。老八暗暗想着。他丝毫忘了刚刚在金风细雨楼那里嫌弃九幽的话了。九幽皱皱眉，把老八的手从他脸上拉下来。
　　“老八，说实话，你……唔……”九幽瞪大眼睛，满眼的不可思议。
　　老八搂着九幽，笨拙地亲吻着九幽的嘴唇，嗯，感觉真好。好像，好像……
　　“荷花，你的唇越来越甜了……”
　　……
　　九幽猛然踹开穆鸠平，一脸愤怒满眼怒火。他阴恻恻开口，“荷花？”
　　老八委委屈屈地坐起身，用手摸摸被踹疼的肚子，“唔，荷花，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鲁了……”
　　“粗鲁？”九幽的语调更为阴沉。他一步步的走进穆鸠平。
　　好，很好，非常好。穆鸠平，穆老八，你先前嫌我老，如今，还在外面沾花惹草，将我当成那不知恬耻人尽可夫的下贱女子，很好！九幽站在穆鸠平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睛里散发出极度危险的光芒。穆鸠平，算你狠！不过，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用手下留情。他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这点，他与顾惜朝倒是类似。
　　九幽将内力暗暗凝聚于掌中，看着穆鸠平那张因醉酒而酡红的脸庞。这张脸，已无原来的土匪气概，也没有当年那鲁莽汉子的影子了。这张脸，已被他养得生了肉，养得，白白胖胖了……可恶！九幽突然心疼起来！他这些年养着这个嫌他老还到处拈花惹草的人浪费了多少钱啊！（某沧海乱入，九幽，你的思想怎么那么奇怪？你是心疼钱，还是心疼钱啊！）
　　老八傻傻的抬起头，显然不知道危险就在眼前。他逆着光，看着头顶上那张美艳的脸。忽然眼角湿润起来。
　　“……九幽……你混蛋……你丫的就是欠揍的王八蛋……你他妈的就是挨千刀的混账……”九幽眉头一跳，我嘞个去，我还没怪你说我老，还没怪你乱找女人呢，你还先骂我？九幽还没来得及发火，那边老八已经拿起桌面上的茶壶扔过来了。九幽一个闪身，“砰”的一声，茶壶碎裂。九幽还未站稳，一个茶杯迎面而来，九幽继续闪。但紧接着，是几把椅子的接踵而至。九幽怒火攻心啊，他看着醉醺醺的老八努力的抬着桌子，忍不住了。
　　他一个箭步上前，点住老八的麻穴。老八软倒在地，嘴里却还骂骂咧咧。
　　“洛九歌你就是天底下最无耻最无赖最下流的人，当初是你说一辈子对我好一辈子不骗我的，可转眼你就跑去找女人了。你找女人就算了，你还拖上顾惜朝，你不知道顾惜朝是大当家的贤内助么！”
　　九幽囧囧有神地看着穆鸠平愤恨的表情，嘴角抽了抽。
　　顾惜朝是贤内助？
　　不对！就算顾惜朝是贤内助关他什么事啊！还有，什么找女人？什么拖上顾惜朝？九幽忽然顿悟。
　　“戚、少、商！”咬牙切齿的语气不亚于当年顾惜朝千里追杀戚少商的怨恨。
　　老八继续开骂，却发现他骂不出来了。原因？很简单，被点哑穴了。
　　九幽把老八整个往床上一扔。跟老八讲究谁老谁就是笨蛋！
　　这个时候，只要做就好了。其他的，等他酒醒了再慢慢调教就行了。
　　只是，戚少商，你跑不了的。出来混的，总要还的。

　　戚少商拉紧身上的皮裘，用手肘捅了捅身后的顾惜朝。
　　“惜朝，你说，九幽会不会追杀我？”
　　顾惜朝挑挑眉，“你又跟老八说什么了？”
　　戚少商望望天，漆黑的夜空里闪烁着点点星芒，落到他眼里，化成一片璀璨，“也没说什么。只是不小心把九幽总是半夜离家，跑到如意楼找几个姑娘的事情说出来而已。”当然，那句把顾惜朝这个“贤内助”顺便拐跑的事情，他打死也不说。
　　“半夜找姑娘？”顾惜朝皱皱眉，“你该不会是指上次无情因为困在如意楼，而九幽刚好路过如意楼的那件事吧？”
　　“只是刚好啊……”戚少商有些遗憾的叹叹气，“我还以为是特意的呢。”
　　顾惜朝捏了捏戚少商精瘦的腰，仍没长肉么？下一顿该吃什么呢？他心中暗暗想着，口中却道，“我看九幽对老八也算是极好的了，你就放心吧。不用那么操心老八的事情了。你要真有空，就操心操心你自己，看怎么把自己给养肥了。”
　　戚少商偏过头，看着顾惜朝墨黑的卷发的夜里飞扬，心中一暖，“我不用操心自己的，反正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