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二人行必有人来乱 ...
-
上回说到，吴太医和辰鹿儿刚从木兰围场回到北京城，还没好好歇息一下就又立刻踏上了前往太行采药的路程。
说来吴尊这人个性温和又不懂什么功夫，看似只会望闻问切之医道，其实却是勤于强身健体的人。平素奉召入宫或是去哪位皇亲贵戚府上看诊，只要没有急事，结束工作后他都坚持走路回家。他的药匣也比太医院的其他太医要重许多，别人拎着走一会儿就喘得不行，他却可以气定神闲地背着走上一两个时辰。长年累月下来，也锻炼出了一副好身材，就算不会功夫，也不会受人欺负。这骑马的本事他也是到了京城以后才学会的，之前在南洋老家不要说骑马了，根本连马这种生物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好在他天生好动，不费几日功夫就可以熟练地驾驭马匹了。
也因为如此，一向对自己的运动天赋颇自负的吴尊看到身旁的辰亦儒就有些胸闷了，凭什么他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第一次骑马就可以骑的这么好啊？！还手都不用抓缰绳的！他当初学的时候那匹马根本不听他的话呀，别人骑的时候就温顺的不得了啊，轮到他就拼了命地往地下摔人啊！还是母马呢，根本就是只母老虎嘛！！凭什么啊？！会仙术了不起啊！！不会仙术的凡人你们伤不起啊！！（<<<作者已疯魔）
“吴尊，天都快黑了，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下一个镇子啊？”辰亦儒在马脖子上轻拍几下，回头问一路跟在自己后面脸色怪怪的人。他们已经连续赶了三天半的路了，就算他不用费心御马，可法力的耗损也是相当巨大的，尤其这两天加起来也只有三、四个时辰的时间让他吸取日月精华恢复法力，他的耐心已经快到极限了。
辰亦儒不自觉撅起嘴，本来还觉得这个人挺温柔亲切的，怎么才没过两天就变了，不是莫名其妙吼他就是爱理不理的。看他现在一脸怪怪的表情，该不会……
“喂，吴尊？你该不会又饿了吧？”才从京城出来没多久，辰亦儒就被吴尊的食量深深惊吓到了。他那滑稽的竹篓里说是放行李，其实被他塞满了干粮！鹿大仙本来就不怎么吃东西的，看到那快要扑出来的白面馒头、玉米面馒头、荞麦馒头、窝窝头、甚至还有糖葫芦，他差点没吐出来……
然而后来辰亦儒才知道，吴尊肚里的那四个胃绝非那些“零食”就能轻易填满的——沿途每到一个小市镇，他都要停下来找当地的酒楼吃饭、点上一大桌饭菜，然后吃得干干静静……明明一两个时辰之前才吃过。辰亦儒虽是由鹿幻化成人形，但凡人一日三餐的习惯他还是懂的，因此当他将脑海中的疑问付诸实践的时候，却招来了吴尊一阵大吼：
“吃饭要看时间的吗？饿了就吃啊！”
回想起那个画面辰亦儒就冷不丁地一阵寒颤，太可怕了，凡人真是太可怕了！
“嗯？”吴尊好像终于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天。“嗯，应该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壶关县境内了，我们快点吧。”
“还要半个时辰啊……”辰亦儒不高兴了。明明他想去哪里的话随便找个法器飞过去就好了，可偏偏吴尊是个一点仙缘都没有的凡人，他才只得这般耗费法力地和他一起骑马赶路。这要是放在过去，京城到太行这点路程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如今它却已经辛辛苦苦在马上骑了三天，屁股都坐的没知觉了啦！！
吴尊和他并排，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累了吗？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吃你个大头鬼啊！”一听到吃饭，辰亦儒立刻爆发了，猛一踢马肚子瞬间跑远了去。
“唉，他怎么就不饿呢？”吴尊松开一只抓缰绳的手揉了揉自己的经外穴，他那偏头痛的老毛病又犯了。这病本就极难根治，师傅在家的时候尚且会给他施针治疗缓解疼痛，师傅走后病发频率越来越高，慢慢的吴尊也懒得去理他，反正痛着痛着就好了（10）
辰亦儒一路狂奔，最后在一个岔路口停了下来。天已经完全黑了，他的视力本身不怎么好，加上实在不认识路，于是再怎么生吴尊的气也不敢盲目前行了。等了没多久，吴尊才匆匆赶过来，两人便朝看起来相对平缓的那条岔路上前进了。
“好啦，你乖，好好休息喔，明天见！”
吴尊惊异地看着辰亦儒凑在马头那里说话，带着一脸——春意盎然（？）的表情，仿佛在他面前的是哪家府上的大小姐。一直到小二把马牵进马棚，辰亦儒都还在朝它挥手，吴尊终于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拍他肩膀。
“你挥再久他也看不见啊！”
“哎哟，这你就不懂啦，它可以感受到的嘛。”辰亦儒笑得一脸得意，扯过吴尊的手臂带着他往客栈里面走。
吴尊被他挽着有些不自在，好在很快他们就找了个大堂中间的位子坐下，于是吴尊把自己的疑惑抛出来：“那匹马听得懂你说话？”
“嘘！”辰亦儒突然伸过手张捂住吴尊的嘴，东张西望了一番才凑近他耳边：“小声点！这里人多口杂，要是被上面发现我偷跑出来就完蛋啦！”
吴尊一愣，扭头四周环顾了一下，除了正朝他们走过来的店小二之外，店里根本没有其他的客人。“这里没人啊……”
“店里是没有，外面就不一定了。”
辰亦儒这番话让吴尊有些脊背发凉，倒不是因为那所谓的“外面的人”，而是自己身旁神经兮兮的这位……好在小二及时过来热情地问他们要吃些什么，缓解了两人之间莫名的尴尬。
“店里的招牌菜随意来几道吧，做的好有赏！”说着吴尊从腰间荷包里拿出一块碎银子交到小二手里。“还有两间上房，一定要干净的！”
“还有要喂最好的饲料给我们的马！”辰亦儒插话道。
“是是是，谢谢这位客官的打赏！我马上就去！”捧着银子的小二顿时笑开了花，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好一番才终于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刚才那位姓马的姑娘……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见吴尊懵懂地点点头，辰亦儒才继续说下去：“她只是在跟我抱怨这几天太辛苦了，你也知道，女孩子嘛体力总是要弱一点的。”
吴尊刚喝一口的茶差点没喷出来，辰亦儒说这话的样子像极了他那刚从春风楼里得意而归的师傅……
“所以我就安慰安慰她嘛，让她好好休息，跟她说我们很快就能到目的地了。”
“她知道你是什么人？”
“不一定吧，但至少知道我不是一般人咯。”辰亦儒丢一颗花生到嘴里，很快发出“咯咯”的咀嚼声。
“吃东西不要咂嘴！”
“咳咳、咳！你、你……咳咳！”突然的惊吓让好几颗花生生生卡在喉咙口，呛得辰亦儒面色立刻涨红起来。“快……快，噎住了！拍，帮我，拍背！”
吴尊不仅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又丢下一句狠狠的话：“坏习惯要改我跟你讲！”
“呜呜……”辰亦儒左手按在脖子上，右手狠拍吴尊向他求救。“快、快点帮忙，求你，咳……”
“你啊！过来一点！”吴尊叹一口气，抬手把辰亦儒按在脖子上的那只手抓下来，然后托住他的下巴把人朝自己再拉近一点。“谁教你可以随便拍别人的？啊？！”
“啊！”颈背相接的某处突然被重击一下，辰亦儒张嘴呼痛的同时，卡在喉咙里的花生也一并吐了出来，然后被吴尊灵巧地躲过，落到不知哪里去了。
“好了，坏习惯要改，知道吗？”吴尊正想要在辰亦儒背上再拍一下，刚才还近在咫尺的人猛地闪开了。“你干嘛？”
辰亦儒没有回答，而是直接用力地站起来，踢开刚坐着的凳子，端起自己的那一碟花生挪到了大堂最角落的那张桌子去坐了。恰逢小二端着酒菜上来，看着隔了好大一段距离的两人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客官，您这是……”
“小二！”辰亦儒大叫一声，随即一整个的银元宝从他手中抛出，正正落在回头看的小二手里。“给我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菜端出来！再给我最好的房间！做的好的话明天再给你双倍赏钱！”
小二一下子慌了神，目光在吴尊和辰亦儒之间不停地变换，最终还是决定向“钱”看——把手里的托盘随便往吴尊桌上一扔就撒腿凑到辰亦儒面前。“这位爷，小店的手艺虽比不上那京城里的名店大厨，可也有几道野味算是特色菜肴，尝过的客人都说好啊……”
“你们这里有什么素菜吗？”听到“野味”两个字，辰亦儒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眉头皱成一团。
“这……”
“哎呀随便你！”辰亦儒一拍桌，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远处的吴尊。“反正大爷给你多少钱你就给我按最好的标准做！爷就吃素你有意见吗？”
“不敢不敢……”小二弩着腰退了两步，笑得眉眼都睁不开了。“小的这就去准备，爷您先喝个茶稍等片刻！”
“快走快走！”辰亦儒抓起茶杯就闷喝一口，随即把茶碗重重“放”回桌上，对着吴尊就是一阵磨牙：亏我之前还觉得他是个好人，结果才没几天啊，就动不动凶我，眼睛那么大吓死人了啦！要不是、要不是顾忌着身份不能随便暴露，要不是顾忌着要从你这下手把素妍抢回来，手指头动一动就解决掉了啦，凭什么要在这里受他的气啊！呜呜呜呜，坏人！想想就很火大呐！扎你小人扎你小人！扎死你炸死你！
结果这顿饭就在吴尊、辰亦儒一个又一个无辜莫名及怒火冲天的眼神交替中暴殄了不知多少天物——当然仅限辰亦儒这桌。
进了客房之后，辰亦儒果断地关好门窗然后给自己施了个清洁的法术，顿时全身上下从里到外的灰尘通通都消失不见了，还散发出淡淡的芳香，他的心情也顿时好转了不少。
“哎呀，好舒服好舒服好舒服哦！”滚倒在宽大舒适的床上，辰亦儒顿觉轻松自在，这才是生活嘛！嗅着枕头的香气想象着吴尊抱着一身满是泥土灰尘的脏衣服欲哭无泪的表情，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啧啧，看在有这么舒适的床可以睡的情况下，爷就不跟你计较了，好困喔，好想睡喔……”
浓浓的睡意席卷而来，甚至连外衣也来不及脱，辰亦儒便已经闭上了眼。
“咔哒”一声响过，木质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细缝，片刻过后几个彪形大汉鱼贯进入了辰亦儒的房间。
“没问题吧？”一个人问。
“放心吧，我在酒菜里都下了药，枕头上也放了迷香，就算是神仙也早已经被我迷倒了！”几个魁梧身材的大汗身后走出一个个子瘦小的男人，土灰色的棉衣上一块发黄的抹布系在腰间，正是这家客栈的小二。
“你是没看见啊，这个蠢货刚刚一顿饭给了我一整个银元宝，隔壁那个估计也是个阔绰的主，这不摆明了热烈欢迎我们打抢嘛！听说京城八大胡同里开始兴男风了，看他们俩长得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样子，卖了去当个兔子、小娼什么的（11），说不定还能再捞一笔呢！”小二靠在门边，笑得比先前更没边没际了。
“哼！看他的样子，睡着了还在笑呢！”看似“老大”的人已然走到床边，抓着辰亦儒的下巴左右摆弄。“八成是京城里来的纨绔子弟吧，看老子扒干净了他，一分钱也别想藏！”
“我看你是想顺便玩玩他吧！”小二调笑道。
“听说他们那些个纨绔子弟平时爱玩男人，不如今天让我玩玩啊，啊哈哈哈！”拖长了的音调变得格外奇怪，其他几个大汉心领神会地笑起来。“他没有行李吗？”
小二朝“老大”摊摊手：“看起来只有隔壁的那个带了行李。”
“哼，看来只有好好地搜一搜他的身了！老二，你带他们两个去隔壁！” “老大”揪着辰亦儒的衣襟把他拉坐起来，转头厉声吩咐道。
“是！”领命的三个人迅速出了客房。
“今天碰到我算你倒霉，下辈子再当你的阔少爷吧！”狠狠把辰亦儒摔在床上，“老大”迅速栖身上去，随便一拉便把他领口的几粒扣子扯了下来。
“擦！怎么一分钱都没有？！”仔仔细细把马褂内外、袖口里面翻了个遍，那“老大”却仍未发现半张银票或是半块金银，一气之下就真的要扑上去。
“你是谁？！”辰亦儒突然间惊醒过来，本能往后猛缩一下身子。
“哟，居然醒了？”面色不善的男人只愣了一下便又靠近上去。“正好，既然没钱的话，就给爷好好玩玩罢！”
“啊啊啊啊啊！你是谁？你要干什么？！”辰亦儒被男人用两臂困住，瞬间大叫起来。“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由不得你！”男人手下一用力，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往大叫着的辰亦儒身上压过去。
“放开我！！！！！！！”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另一声恐慌的大喊，小二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气势无比的男人瞬间从床上被“弹”开，屁股着地落在了房门口——他站的地方。
同时摔倒在地的两个人还来不及喊痛，却被床上的状况惊呆了——那人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二人行必有人来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