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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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似荀彧的书房总是香烟缭绕，曹操的书房显得十分清冷。郭嘉惧寒，进去就感觉初春的寒气顺着窗棂袭面而来，竟比外面还寒些，不禁双手轻轻搓了几下。
“来人啊，把暖炉生起来。”曹操注意到郭嘉的小动作，想起刚刚看书入迷，将下人都遣了出去，暖炉几时灭了也没注意。
郭嘉面上微笑，道：“多谢。”
曹操也笑了笑，将散乱的书册扫到一旁，留出一片空地。“奉孝随意坐吧，这里挺乱。”
“堆册满屋，原是一件雅事。”郭嘉也不推辞宾主，席地而坐。
“奉孝真不拘小节之人也。”曹操略微思索，着人去了茶具，换了酒盏：“奉孝喜喝什么酒。”
郭嘉心叹：曹阿瞒笼络人心之术真是名不虚传、直击要害。
遂拱手道：“客随主便，但凭司空大人做主。”
曹操也不坚持问他，叫人把家藏的美酒挖出一坛子，亲自给郭嘉满上一盏。
“但愿此坛酒见底后，奉孝不再为客卿，请。”
郭嘉故作受宠若惊道：“嘉僭越了，司空大人请。”
两人心里各自回肠七七八八，曹操道：“奉孝，你觉得我这个人如何？你我虽是初见，想必也听文若说起我。”
郭嘉略作斟酌，不疾不徐道：“大人起兵于社稷倾颓之际，救天子于水火之中，足见忠也；辟属下不论门第出身，任人不避亲疏，足见智也；处险境而可斡旋乾坤，用兵以少制敌，足见谋也；率兵杀敌身先士卒，刀剑无惧，足见勇也。如是看，大人乃大智大忠，有勇有谋之人……”
曹操听的要打哈欠，笑道：“荀彧这么跟你说我，我不信？”
郭嘉微笑拱手道：“自然不是，这是当年嘉道给袁本初听的，他大喜之下赏赐了嘉许多白银黄金。嘉窃以为大人也会高兴。”
曹操略作思索郭嘉言下之意，心叹：往日都是选别人，今日轮到别人选你了。竟然不觉得恼，自重之人方被人看中的道理眼前这人是明白的很。况且，看不上袁本初的人，他就多喜欢了三分。
于是大笑举杯：“好你个郭奉孝，来这一盏，让那些虚伪奉承的话都随水流走……说实在的，你这奉承话不到位，我当年比你说的好听多了，称他为南天一柱。”
郭嘉略微一敬，一饮而尽，笑至眉眼，道：“嘉不才，以后断不敢班门弄斧了。”
曹操脸上的笑凝固，惊异的看这人熠熠生辉的双目，灵动至极，心道：这才是他真正的笑罢，跟刚才面具般的微笑截然不同。再看他举杯一饮而尽，恣意如仙客，修长的脖颈仰起，高傲且美。
“奉孝就不要挤兑我了”，曹操低头喝了口酒掩盖自己的失态，道：“奉孝觉得如今天下大势为何？我方应如何立足于不败之地？”
郭嘉苦笑寻思：此问真乃当世谋士第一必答之题啊。所谓形势，他曹操看的透彻的很，如泛泛而论，而无制敌之策，他未必肯带我临敌决战，遂答道：
“兵者，诡道也。上兵伐谋，谋定则兵利，以少克寡，甚至不战而屈人之兵。我听闻大人曾于袁本初有此一论：袁本初举兵之际曾问大人‘如果举事不成，则据地方以作远大之图，何地为可据？’大人反问袁本初之意，袁本初答：‘我南据黄河，北方依仗燕、代，兼有戎狄的人众。南向以争取天下，差不多可以济事。’而大人说：‘我依恃天下之智力，用大道治事，无地不可。’（注1）由此可见，大人心中早有定论：形势瞬息万变，除战略重地，何必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今北方袁绍、淮南袁术，荆州刘表、宛城张绣、徐州吕布甚至江东孙氏，以后都将是大人的敌人，合纵连横，但凭情势变化而定。嘉不才，认为谋略当以知己知彼、临敌应变者为上，所谓大势，不过人谋而已。”
“好，好，好！”曹操听罢大喊三声好，拍桌而起，桌上杯盏震落，咣当一声响。
曹操鲜有如此情绪外露，也不顾礼仪，俯身抓住奉孝的手道：“奉孝助我，我大事必成。”
“大、大人有恙否？”门外喧哗，守门卫兵听到响声慌忙提着枪进门查看，看到的是这幅君臣执手的场面。
郭嘉没想到曹操会如此，还在恍惚中没回神，待看到卫兵突入用“刺客在哪”的目光打量四周，真真想笑的厉害。
“都下去。”曹操悻悻摆手道：“没我的命令不要进来，我说多少次了。”
待卫兵服罪告退，曹操重新落座，询问道：“奉孝，我可有幸做你的主公否？”
郭嘉心中感慨万千：希望没压错宝。遂叩首行礼：“嘉之主唯曹公，嘉愿效犬马之劳。”
曹操大喜，慌忙扶起郭嘉入座。那坛酒还未见底，倒遂了曹操的心愿。
“奉孝想要什么职位？”曹操本来觉得这个问题有些犯忌讳，但是想想对方是郭嘉也无所谓，遂问道，“我想让你能随时面见我，你觉得什么职位好？”
郭嘉心里悬个七七八八：曹阿瞒你真会难为我。于是毕恭毕敬恳恳切切道：“嘉在司徒府中不过一书佐，虽然张大人（注：张温，当时的司徒）不似主公善待属下，嘉也不算太过委屈。只是有一条，嘉每每与酒肆醉酒，经常遭人诟病，被罚俸禄无数……嘉之心愿，望主公赐我能喝酒的职位。”
曹操听罢，又无奈又好笑的看着郭嘉道：“朝中好似……好似没有这样的职位，如之奈何。不如等我上表天子，为你请来吧。”
“这，恐怕于礼不合……”郭嘉被反将一军，一时语塞。
“唉，奉孝奇才，屈居我帐下，我岂能不有所表示。”曹操好整以暇的看着郭嘉欲语还休的表情，心情十分愉快。
“如此，嘉多谢主公厚恩。”郭嘉看大势已去，心中默念希望曹操转头把这事儿忘了。
“不必多礼。”曹操笑道：“只有卿，才配得起酒的神髓。来，把剩下的酒干了。”
“多谢主公。”郭嘉抬起酒盏，与曹操相叙至晚不提。
后来郭嘉的希望落空，曹操郑重其事的向天子上表增设军师祭酒一职，当时曹操和天子几次关系闹僵，许多奏表都荒废了，可曹操独独记得这份，郭嘉首任。郭嘉至死都在这个职位上，虽然俸禄只有400石，买酒有时还要赊账。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