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家故事》fyuocuk

5、第五章

　　头七丧礼的事向老爷希望尽量低调一点，毕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向一荣又是被人枪毙，死后还被诬陷落得个不好的名声。向老爷也没让祥叔去请什么亲友，只在向家大宅内，一切从简。
　　向老爷是觉得遗憾和愧疚。
　　他的大儿子向一荣从小就出色，一直都有领导能力，将来也会是一个好的向家家主。只是没想到，这真是叫祸福难料，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就这样就英年早逝了。
　　向一荣拼死保护的书信的下落也没有了，向老爷难掩老泪，觉得帮自己儿子挽回声誉、重拾清白的机会也渺茫了。
　　老年丧子，他还有什么希望。只希望他一直愧对的二儿子能安好，希望向家的百年家业不会断在他的手里，希望他那冤死的儿子泉下有知，能保佑他们早日为他报仇，洗脱冤情。
　　“我恨呐，一涵，我好恨，恨老天残忍。”
　　向一涵安慰着向老爷，自己心中难掩悲痛。在他心里，向家的家业就应该是大哥的，他并不想跟他大哥争什么，而他大哥也知道自己像只鸟儿，向往自由的蓝天。在向一涵十八成年那一天，他大哥拍着他的肩膀说：“一涵，你就去闯吧，其他的，是我这个大哥的责任，你的责任，就是在回来的时候告诉大哥，你走过地方有多美。”
　　于是向一涵带着谨遵爹和大娘吩咐跟着自己的忠叔，到了南方。
　　年轻气盛，向一涵几年都没怎么回本家，把时间把精力都放到他想做的事情上。
　　他是想告诉大哥，他落脚的那个南方城市，是个美丽温暖四季如春的地方。他念的大学，里面有幽默的外国教师。他交的朋友，个个高大俊俏有义气。他开的公司虽然小，但也是领先于业内的。
　　许多许多，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哥他的际遇，他的骄傲，兄弟俩就生死永别了。
　　他又想起昨天的事，若是爹和大娘遭遇不测，他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大哥？
　　“爹，我们一定会还大哥清白的，只是我们还是先冷静，向宅一切保持原状，就让那些暗里盯着咱们的人不再怀疑咱们手里真的有证据，慧净大师不是也说了吗，有些事急不得。”向一涵安慰他爹。
　　向老爷点点头道：“一涵你说得对，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必须小心行事。”
　　“祥叔。”向一涵看着一直侯在一旁的祥叔说：“以后就麻烦你要看着宅里的人，昨天寺里发生的事，也希望祥叔能让他们保密。”随后脸色一正，道：“这事，可能短时间内是不会结束的。”
　　其实祥叔早就吩咐好了昨天跟着去的几个人，无论在寺里发生什么都要保密。梨儿是向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丫头，夫人对她有恩，她是不会出卖他们。他自己和静儿就更不会出卖向家，剩下的那两个马夫，也是他亲自选的人，不会有异心的。
　　祥叔把这些话一说，向一涵就放心了。
　　“阿祥办事一向是稳妥的。”向老爷说：“等一荣的丧事过了，一涵你就准备准备，接替一荣的工作吧。我已经吩咐人把一些相关的文件整理好再给你看看，你的能力，爹是了解的。”
　　“嗯。”向一涵点头，是时候他也该担起责任了。
　　收拾了心情，向一涵去了祠堂，想为他大哥上香。
　　进到祠堂里就看到有一个人跪在他大哥的棺木前的蒲团上。
　　原来是净觉和尚。
　　察觉有人进来，净觉睁开眼转头看他。
　　向一涵向他合手致意，说：“净觉师父真是有心了。”
　　“这是小僧应该做的。”净觉说：“施主节哀顺变。”
　　“多谢净觉师父关心。”
　　今天初见净觉是个带发修行的和尚时就有些奇怪了，就问他：“请恕我冒昧，净觉师父为什么没有剃度？”
　　净觉的语气淡淡的，道：“住持师父说我尘缘未了，等小僧完成了要做的事，心中了无牵挂，清静一身才得入佛门。”
　　“原来是这样啊，净觉师父要做的事，一定是穷尽毕生也想做的事吧。”
　　净觉突然将视线转向棺木，白烛烛芯微微摇曳，向一涵四化看到净觉眼里流露出来的深情、爱恋和不舍。
　　怎么可能，一个和尚怎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的大哥？
　　向一涵觉得自己的刚刚的想法简直是荒唐至极，不是没听说过同性之爱，但那大多都是有钱人的糊涂事，自己大哥和眼前的和尚师父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向一涵暗自愧疚，觉得自己侮辱了净觉师父了，尴尬地咳了一下。
　　“净觉要做的事，是为了完成所爱之人的遗愿。”净觉转头又看他，眼里已是一片清明纯净。
　　“净觉师父这么年轻，就有心爱的女子了？”
　　净觉笑了笑，“只要是真爱，什么都不会是阻碍。”
　　向一涵点点头。
　　只要是真爱，什么都不会是阻碍。
　　“二少爷。”门口有人叫他，是静儿，是来喊他用晚饭的，说老爷夫人都等着了。
　　向一涵为他大哥上了香，就邀净觉一起吃晚饭。
　　净觉摇头说：“小僧还要在这里念诵佛经，施主就去用饭吧。”
　　向一涵也不强求他，就和今个一起走了。
　　“小哑巴，喉咙好点了没？”
　　“嗯，谢谢少爷。”喝了些蜂蜜水，确实是舒服多了。
　　“那就好。”
　　走到饭厅前，向一涵突然停住，抬头往院外看。
　　阳城里多了不少现在建筑，比南方的还要精致好看，很多店铺也都拉电线装上了电灯，街上还有七彩的霓虹灯，远远地看着，衬得夜色更迷人了。
　　“小哑巴，等下跟我出去走走吧，你应该认得路吧。”这么多年没在城里呆着，向一涵都怕不认得路了。
　　静儿点头说认得，虽然他平时不常上街，但对于城里的路还是认识的。
　　“那就赶紧去吃饭吧。”向一涵说：“你不用跟着伺候了，吃完饭就在门口等吧。”
　　静儿只能随他了。
　　静儿吃完饭回房又再拿了点钱，就赶紧去门口等着了。还好，向一涵还没来，静儿真怕让他等自己，这两天向一涵已经对他做了很多有失身份的事了。
　　“咦？哥哥！”青儿看到门口站着自家兄长，就蹦蹦跳跳地过去打招呼。
　　“青儿。”两天没见，静儿有点想这个叽叽喳喳的妹妹了。
　　“哥哥你准备上街么？”青儿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
　　“嗯。”静儿点头，“少爷让我跟着去。”
　　青儿开心地笑着说：“看来二少爷还是挺不错的，哥哥你说话多了。”随即又懊恼起来，“可是哥哥陪青儿的时间少了，以前都是哥哥陪青儿上街的。”
　　静儿也有些愧疚了，去了二少爷那里之后都挺忙的，昨天还没在向宅去了寒松寺。
　　想到昨晚是和向一涵同榻而眠，就有些不自在了。
　　莫名地有些开心，有些羞涩。
　　这些奇怪的感觉自从见到二少爷就一直缠绕在他心头。
　　“诶？哥哥你怎么脸红红的？好漂亮啊。”青儿惊叹着和自己有一样相貌的哥哥。
　　虽然兄妹俩容貌一样，但一直以来她都只见过自己脸红，没有见过哥哥脸红呢。
　　青儿少读书，不会用那些诗啊成语之类的来形容，现在的哥哥在她眼中，害羞又喜悦的表情就像春天的桃花一样漂亮。
　　“别胡说。”指指青儿的脸，又指指自己的脸，“一样的。”
　　青儿明白他的意思，是说两人容貌一样，在夸自己呢。
　　“那当然咯，贵子大哥也经常是我漂亮，夸我也是夸哥哥你。”青儿骄傲地说，“可是厨娘说我是泼皮丫头，以后没人会娶我，我就把她那盒很贵的香粉打翻了。”
　　“调皮。”静儿笑着说她。想着厨娘那胖胖的身子也该被气的能跳上房顶了。
　　青儿也嘻嘻笑，她看哥哥能开心，自己也很开心。
　　“你们在笑什么呢？”向一涵走过来，就见两兄妹在门口边说边笑，就好奇地问他们。
　　“二少爷。”
　　这就是二少爷？青儿看着向一涵。
　　平时没心没肺的青儿早就把小时候对向一涵的记忆给忘光光了，向一涵回来这几天她也没机会看到向一涵，所以这次，也算是第一次见向一涵了。
　　二少爷可真俊俏啊，比贵子哥好看多了。跟大少爷也长得有点像啊，真不愧是兄弟啊。
　　“青儿？”见青儿没向向一涵问好，就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啊？哦！二少爷您好。”青儿思绪飘回，赶紧向她问好。
　　“嗯。”向一涵点头，“没想到你们和小时候一样像，要不是小哑巴是短头发，还真是分不出来。”
　　“那当然。”青儿自豪地说：“我和哥哥一模一样。”
　　静儿被她逗笑了。
　　向一涵也笑了，然后又问她：“我们要出去，你也要一起去吗？”
　　青儿眼睛都亮了，说：“可以吗？不会妨碍你们？”
　　“妨碍什么，又不是去做什么事，只是随便逛逛而已，走吧。”向一涵说完就率先走了出去。
　　阳城的变化真的很大，可能是离国家政权、经济外交中心北城比较近，商业开始发达，多了很多商厦。一些有钱人也喜欢上了西式洋房，所以在城里闹区附近不仅有几层高的楼房，还有一排排漂亮的西式公寓。
　　向家比较传统，一直住着老房子，有些向家的近亲大多都离开了阳城去了北城发展，只有他们还守在这里。
　　向家的家业说大不大，只在北方这边有名气。说小也不小，阳城的商铺大多都是向家的。向家的老祖宗是开镖局发迹，靠着一些便利在外敌甚至外国带进了很多东西，在阳城来了店铺专门卖这些，狠狠赚了一次。知道后来国家战乱不断，镖局就没落了，向家只靠着在阳城的店铺，慢慢发展起来，向家也是富贵人家了。
　　阳城的也是还挺热闹的，中心街道两边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商品，人流不绝，十分繁华。
　　青儿很就没逛夜市了，拉着静儿到处看，说这要买，那也要买，静儿疼她，她想买的就帮她付钱都买了。
　　向一涵看着抱着一大堆小玩意的静儿，还有走在前头左看右看的青儿，无奈地走向前，帮静儿分担了一些。
　　“哥哥。”青儿拿着两条围巾给静儿看，“你看我帮你爹选的围巾，冬天快来了，哥哥就不怕冷了。”
　　静儿点头，正要掏钱付账，就被青儿制止了，“这是我帮你们买的，我来付钱。”说完就跑去付钱了。
　　向一涵有些郁闷了，他自己这么一大个主子在这里，就没想到要送自己一点什么吗？看着这钱静儿爬上了自己的背，这两兄妹合力能爬到自己的头上。
　　“好了，现在我们去哪里？”青儿买完东西，就问向一涵和静儿。
　　向一涵没什么特别想去的，他只想到处走走，熟悉熟悉环境，扭头问静儿：“你想去哪？”
　　静儿有些不好意思了，明明是自己跟着向一涵出来的，自己没怎么留心他，青儿也一直在买东西，两人都把向二少爷抛诸脑后了。
　　“二少爷呢？”静儿反问他。
　　“我没什么特别想去的，你想去哪就去吧。”
　　静儿想了想，就说：“想买书。”
　　青儿跟书是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他就在书店外面的糖水铺等他们，顺便看东西。
　　雅竹书店是个挺现代的书店，店面虽小，但装潢不错，天花板上只有一盏灯，也足够光亮了。
　　书店有奖金四米高，三面都是到顶的书架，摆满了书。向一涵看了一下，书的种类很多，从古到今，贯穿中外，大多都是有些文人诗集。
　　静儿看来是个常客，和店里的伙计打了招呼，就奔向一个地方了，在那里一本一本地找。
　　向一涵看他专心的样子，就不好打扰他，就自己站到一遍，随便拿本书看。
　　随意翻了几下，居然是一本画着男女交欢图的书。向一涵尴尬地咳了一下，又翻了几页，后面居然还有几幅男男交合的图。向一涵‘啪’的一下把书合上，放回原来的地方。
　　亏这间书店还叫‘雅竹书店’，居然会有这些□□秽图。
　　抬头看到正在看书的静儿，又愤愤地想，难道静儿也看过这些书？那怎么行！！
　　随即又偷偷捏了自己手一下，静儿看不看这些书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为什么要生气？
　　嗯，可能是自己把他当成朋友，心里觉得静儿看这些书不好，才生气的。
　　大概是这样吧。向一涵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