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白苏

24、第24章

　　晓夜把桌上白色的蜡烛点燃，上面结着的白色丝带映着烛光带上了点柔和的微黄，她坐下来把杯子递给对面的Lee，说：“这是我们搬新家的第一餐呢。”

　　Lee接了杯子坐下身，看着桌上的菜，凉拌菜鲍鱼，出骨百宝鸭，鸡皮拌双丝，松子鱼，无锡小排，银耳羹，完全中式餐，不禁再看她一眼，明显有些意外，走了许多国家，许多唐人街餐馆，这样齐全隆重的菜式应该是第一次享用吧，毫不掩饰惊奇地说：“看样子不错，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我小时候常常帮妈妈煮菜，她教过我很多，跟爸爸在一起后，也会到厨房帮忙，只是很多年没有做过了……有的菜也许做法记的不对……不知道味道会怎么样……”晓夜有些微微的脸红，抿嘴低眉笑着，没有意识到重复了她的话，“不要让你失望才好……”

　　Lee顿了顿，没有答话，移开目光，啜了一口果汁，端详着杯子上面的图画，说：“这就是你冒着那么大危险买回来的杯子？明显是残品，这小女孩手里只有线没有风筝。”

　　晓夜端起自己的杯子在她眼前转了转，在那杯子上面，青草地上微蓝的天空中一根细细的线上系着一只红色的风筝。

　　她学着Lee的样子轻轻啜了一口果汁，说：“风筝握在你的手里。”

　　Lee淡淡扫了她一眼，放下杯子。

　　晓夜微笑着端详着那杯子，烛光里，她的微笑有点模糊，“从看见它的第一眼起就想着能和你一起用呢，所以很想买下来，只想和你一起用……”

　　Lee皱了皱眉头，扭头看向窗口。

　　黄昏已很深，渐渐就要夜了，窗外的海棠树正飘飘扬扬洒下花雨，随风而来的还有浓郁的丁香花蕾的味道。

　　“我、我姓叶，叫晓夜，拂晓的晓，夜晚的夜。”她微有些紧张地看着她再次开口。

　　她又喝了一口果汁，没有任何表情，重复着说：“晓夜。”

　　“你呢？”

　　“离，离别的离。”离抬头看着她笑了笑，依然是那种平静而淡漠的微笑，烛光下皎洁如月的脸庞仿佛是云端投下的一个影子，也那么淡漠而平静。

　　“那你是做什么的呢？在这里你有没有朋友？有空的时候可以请他们过来玩……”晓夜开始给她添饭。

　　“没有工作，”离干脆地打断她，“也没有朋友。”

　　为着这干脆，晓夜停了手，她说得那么天经地义，仿佛没有工作和朋友才是天底下最应该的道理，“我、我也没有工作，也没有朋友，”她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想着什么，自言自语地说：“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成为朋友？”

　　离忽然抬眼看着她，目光那么警觉而税利，同刚才的淡然完全是俩个人，这句话得罪了她？晓夜下意识地捂了捂嘴。

　　离迅速瞥了窗口一眼，食指在唇边点了下，示意她不要出声，右手伸到桌下转头看着门口。

　　也就是一两秒之后，门铃响了，随之而来的是门口挂着的风铃叮叮当当响起来。

　　离好像是松了口气，又笑了笑，说：“你不是没有朋友么？来的是谁？”站起来打开了客厅的灯，打开门。

　　门口的人还没有进来，捧着一大捧五彩玫瑰花先映入眼帘，仿佛是用雨后最炫丽的彩虹裁剪出来的，一朵朵的玫瑰饱满精致，用火红的丝带捆着，花叶上还沾着银亮亮的小钻石。

　　跟在离身后的晓夜怔住了。

　　龙修风站在门口，依然是笔挺的西服，整洁，一丝不苟，修长笔直的身影在门口拉出一条直线。右侧脸上戴着一个白色的面具，那里面闪动的黑眸看起来更加阴郁难测。

　　晓夜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龙修风和离站在一起会怎么样？会不会看着对方就像是看着镜中的自己？

　　此刻他们真的站在一起，她发现他们原来是那么的不同，虽然他们都是清瘦苍白的外型，但龙修风锋利坚硬，挺拔刚直，离散淡从容，清奇淡洁，即便是容貌也没有想像中那么相像了，晓夜不晓得这是不是因为自己刻意要找出他们之间的不同，还是因为修风受了伤的缘故。

　　龙修风看向她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竟下意识地向离的身后躲了躲。

　　龙修风并没冲她开口，将花递给离，说：“好久不见，离，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重逢。”

　　离将花接了，转手递给晓夜，轻轻笑了笑，说：“是啊。”

　　后面跟上一个人，将手里拿着的一瓶香槟递上来，只说了一个字，“离……”

　　仿佛第一次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离怔了怔，看着那个人，没有微笑，也没有转开目光，就是那么呆呆地看着。

　　原来她也有这样专注的时候，原来她认真地看着一个人是这个样子，黑漆漆的眼睛定定的，研判的，里面有一点淡淡的哀伤和分辨不清是喜悦还是疼痛的颤动，仿佛看东西久了眼睛会痛，她歪着头微微地眯了眯眼睛，有一点点亮亮的水波在深处闪动。

　　晓夜把目光落在那个人的脸上，迟疑地叫出那个名字，“宇文、庚？”

　　宇文含笑冲她点头，说：“叶小姐，好久不见了。”

　　离回过神似的接过香槟，扫了一眼他身后，说：“请进吧。”

　　把两人让进客厅，龙修风看了看餐桌上的蜡烛，说：“原来是在吃晚餐，而且是烛光晚餐。”

　　晓夜慌忙吹熄了蜡烛，做了亏心事似的差点烫了手，不安地搓着双手看着三个人。

　　龙修风笑了笑，兀自坐在餐桌前，一抬手拉着晓夜坐在身旁，说：“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啊，晓夜，这是你第一次正式下厨吧，我们可真幸运能够赶上这个第一次，既然大家都是熟人，蹭顿饭应该没问题吧。”他说得很平淡，但那两个“第一次”还是突兀地刺耳。

　　晓夜由他拉着僵硬地坐下来，没有挣扎也没说话，挨个看着三个人的眼睛。三个人都带着各自鲜明的特征，可是同时出现在一起又完全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三个人了。

　　随之而来的问题，他们怎么会认识？显然三人都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甚至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带出更多的表情来表明他们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