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温暖》白猫与蝴蝶

17、（十七）疯狂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第二天中午时分，手机叮叮当当地响起来，裴珺看到那串熟悉的数字，浑身导电一般一个哆嗦，忙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才敢接起。
　　“你怎么现在打给我？有事吗？”她低声问。
　　“不可以？”其实杜易哲很想用稍微温和一点的语气和她说话，奈何这么多年来他早已习惯这种腔调，一时半会儿真改不过来。
　　“我在工作！”难道连她白天的时间都要占用？裴珺忽然发现，她并没有当初想的那么不甘愿，这是多么奇怪的心理，惊吓有之，惊喜有之，担心有之，害怕也有之。
　　“我是想提醒你，你似乎已经下班了。”意思明了，她忘记打电话给他。
　　“最近工作很忙，我没有时间做晚饭了。”
　　杜易哲怎么会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张菲青是他请过来的，他还想动一动关系，让她直接坐张菲青的位置，一来不必受人指使，二来也可以安心做晚饭，不过现在看来，她似乎没有那种心思，他就静观其变。
　　“今晚想吃什么？”
　　裴珺不太敢说，他请吃饭，不是排场大，就是饭钱贵，她无功无禄，受之有愧。
　　“我随便吃碗面条就好了。”
　　“喜欢什么底汤？”
　　“鸡……汤？”裴珺疑惑起来，“你不会要自己做吧？”
　　“这有何难。”
　　“不准去酒店打包！”裴珺相信他是个食客，但绝不相信他会做菜，更别说煲汤了。
　　“好。”
　　杜易哲嘴角上扬地挂了电话，又打一通。
　　“姆妈，你会不会做鸡汤？”
　　姆妈觉得少爷近来变了很多，生活习惯发生了诸多变化，不再晚归，每天都是心情很好的样子，经常会和她说说话，有次还问她，像她这样年纪的人，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其实自从少爷从美国回来后，天天都冰着一张脸，接管了家族事业没多久更是坚持从家里搬出去独住，太太不放心他一个人生活，让她过来照顾他的起居。还记得小时候是个很爱笑的活泼小男孩，长大后就变得这样沉默寡言，满腹心事。
　　听到他在电话里这样问，姆妈的眼眶当即泛红，点头说：“当然会了，姆妈可是做了一辈子的菜，怎么可能不会呢。”
　　“那你今天能不能做一份？晚饭时我回去取。”
　　姆妈连连点头称好，少爷几乎从来不在家吃饭，早饭也是有时间吃，没时间不吃，他总让她瞒着家里，说他按时吃饭，没想到这次居然让她煲汤，老太太心里那叫一个高兴。
　　下午杜易哲提早下了班，从家里弯一圈，然后去了电视台，品无凡从楼上下来，两人在车里聊了好一会儿，然后品无凡一脸满足地下了车。
　　他可以去杜易哲的车库随便挑车，开到他过瘾为止，这是多大的人情啊，他决定以后没事就来台里帮帮裴珺那个小丫头，到时杜易哲必定多大的人情都卖给他！
　　杜易哲又取出手机看了一遍那个不好意思打电话来说爽约的某人发来的短信——万分抱歉！今晚加班……鸡汤面改日再吃吧。
　　直等到月上柳梢，才见到一个小小的人影从大门口出来，这次倒是一个人了，背包垮塌在肩上，身形疲惫。杜易哲本想直接将车停到她身旁，忽然改了主意，打开门，直接向她走去，裴珺感觉到他身形的压力，瞥他一眼，瞬间睁大眼睛！她飞速地看一眼身后，拉着杜易哲就没命地狂奔起来！杜易哲毫无防备地被她拉着跑起来，他这辈子也没想到，自己有天会如此形象全无地在街头狂奔。
　　直跑到气喘吁吁，才在一个小弄堂里停下来，裴珺牵着他的手也立刻松开。
　　杜易哲体力比她好，没像她一样气喘如牛，他双手抱臂，皱着眉：“怕谁看见我？”
　　难道她心里的那个“他”，就在电视台工作？
　　裴珺顺了顺气后扬起头来，气势汹汹地责问：“怕所有人看见你！你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我会成为众矢之的！我和大家说过，我和你没关系，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害惨我啊？！”
　　“不知道，你怎么会和我没关系。”杜易哲冷声说道，他就是有心让其他人知道，他想和哪个女人扯上关系，还用得着看他人脸色？笑话！
　　“那你以后就该知道。”裴珺半步不让，“我和你，就是没关系！”
　　两人对视，杜易哲盯着那一对琥珀色的眼珠，片刻后转身大步离开。
　　裴珺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弄堂口，心里不仅没有胜利的快意，更多的是铺天盖地的失落，好像刚刚把工作压力都用某种方式释放到他身上去了。
　　杜易哲回到车上，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甚至关上车锁，不让自己下车强拉她上车，直到隐隐看见她远处的身影，才急转车头离开，半路上将副座上的保温桶扔进垃圾箱。
　　陈玉良一见着杜易哲，立刻屁颠屁颠地上去斟茶倒水，嘘寒问暖。
　　“杜少，好久不来啦，嫂子最近可好？”早听品无凡说过裴珺的事迹，原来是电视台美食栏目组的，听说是个名牌大学毕业生，看来杜少现在偏好知识层柴火妞。
　　“嫂子”一出口就见杜易哲脸色阴翳一分，他立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对着不远处一招手，钻过来一个模样生嫩的小姑娘，对杜易哲巧巧地笑。
　　陈玉良介绍说是某某大学的学生，还没毕业，今天第一次过来，问杜易哲要不要带这个小妹妹熟悉酒吧。
　　那姑娘温声软语：“我什么都不会，杜哥哥，你可以教教我吗？”
　　来酒吧学习？杜易哲看着面前的女孩子，身形衣物到发型，都与裴珺颇为相似，看来陈玉良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只是现在他的心里，怒意滔天！
　　“一瓶黑方。”杜易哲径直走了。
　　留下两人站在原地，那姑娘怯生生地问：“老板，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陈玉良看着杜易哲的身影，心想，是他想错了，光有貌还不行，还得有神！那个裴珺平时怎么和杜易哲说话的？看来是时候要让妹妹出场了。
　　陈玉良拎着酒瓶找到杜易哲时，他身旁已经有了女人，是最近才来皇后玩的。
　　张菲青也是前几天才听人说杜易哲喜欢来这个酒吧，她来过几次，次次扑空，今天本着逛逛的心态来，竟就见到了众星拱月的杜易哲，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她在他身旁站定，还未开口，杜易哲倒是发现了她：“张经理。”冷淡的礼貌。
　　张菲青见他认识她，心里欣喜若狂，脸上还是十分镇定：“杜总，真是巧。”
　　巧？杜易哲倒不这么想，他不动声色地问：“在公司可习惯？”
　　“适应了一段时间，现在很习惯了。”张菲青见有其他女人凑上前来，对杜易哲笑一笑，说，“杜总可否借一步说话呢？”
　　她是什么身份，能对他说借一步？杜易哲坐在沙发里：“什么事？”
　　张菲青自知失言，乱了阵脚，软软地依过去，刚想靠近杜易哲耳边说话，杜易哲倒是站了起来，搂过一旁的长发女子，步入舞池，张菲青愣在原地。
　　此时品无凡走了过来，对张菲青说：“张主持，好久没在台里见到你了，最近在忙什么呢？”
　　“我已经辞职了，现在在杜氏公司工作。”
　　品无凡愣了一下，这个张菲青，还不知道自己现在飘摇的处境啊，难道杜少当真是拜倒在裴珺那个乳臭未干丫头的牛仔裤下？
　　疯狂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裴珺回到家心里的懊悔又升一级，想来想去不知如何是好，打电话道歉显得不够诚恳，他一定也是冷若冰霜的态度，对不起等于没说，而且他们刚刚分开，他一定还在气头上。难不成要登门道歉？
　　第二天下午四点多，整个秘书室都感到杜总心情不好，她们泡咖啡或是送文件进去时，杜易哲一直站在落地窗前，她们默默地退出去，开始热烈地讨论，这会不会与近期的那个裴小姐有关？认识那位裴小姐，最初是因为有天杜总一早的一个电话，让她们定衣服送过去，应该是第一次一起过夜，没什么准备，看了那时两人已经关系匪浅，因为杜总还是第一次让送衣服，大概是有心承认裴小姐的地位。后来她们又定外卖，又送衣服鞋袜，非常体贴，见过裴小姐的三位告诉其他姐妹，那位裴珺小姐算是可爱的类型，身上实在是没有成熟女人的味道，不过有次孙助理将她的电话转告给当时正在开会的杜总，他竟第一时间就接了，当真是吓到她们，要知道杜总最不喜欢会议被打扰，尤其是美国分公司的会议，记得有一次她们擅自将董事长的电话接进去，他就发过火，整个秘书室都深谙此道理，奈何那位裴小姐过于神通广大，连孙助理都感觉出来了，那次也敢做出逾越的事来。
　　过了五点，手机仍是一片寂静，杜易哲“啪”地将它扔出好远，精致的定制手机砸到窗玻璃上，摔到地板上呻吟了一声。杜易哲抽起烟，那个女人究竟是从什么星球来的？思维方式与其他人完全不同，昨晚他等了那么久，还让姆妈煲汤，结果被她拉着就跑，还理直气壮地大声呵斥他，别给自己添麻烦，完全不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他想给她一顶保护伞，免受辛苦怨气，现在倒好，反倒是误事，她巴不得早日和他划清界限，巴不得他从她的生活里消失，杜易哲烦躁地抽着烟，他要拿她怎么办？油米不进，软硬不吃，像个弹簧，越压弹得越高，不压也不招惹谁，自己还偏就着她的道，愿意和这个弹簧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春天到了，开始犯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