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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四章 缘,果然妙不可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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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被人抢了琉璃匣子,苏绍言竟顺手在后堂搜刮出了些碎银子,足够我们这个命运坎坷的山寨再勉强糊口一段时间,福祸相倚,算是个好事。
离开了这间黑当铺,我们就近找了间酒馆,寻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坐着,绍言问小二要了纸墨砚台,便开始将方圆数十里最有可能如此开罪我们的山寨一一列举出来。约摸又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我都未曾见他舒展开眉目,想必这件事情已经很难再有进展。看他这样,我不觉挠了挠头,其实我们心里都很清楚,最好的结果,便是这不正派的手段是附近的山贼做下的,哪怕他德高望重声名显赫我们而今尚且招惹不起,也好过这之间又夹杂了些来历不明的人,明暗虚实皆成变数,便再很难全身而退。
我一边愁苦着,一边调整了一个舒坦的姿势决定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其实今儿天气不错,晴空万里阳光普照,很是适合拦路抢劫打家劫舍,我抬眼扫了一下对面同样一脸愁苦的苏绍言,不觉哀叹一声再次挠了挠头。透过木窗,眼风余风恰巧扫过人群中一抹扎眼的红衣,欣喜若狂地以为是品肴,结果定睛一看,发现那人身量稍高了些,却也不见那威猛的大砍刀,直到那人经过窗台之下,空气中若有似无地带过一阵香气,我才勉强看出,那是个男人,那是个穿红衣涂香粉走路摇曳万千招摇过市的男人。他这般形容,引得我手一抖,情不自禁地就将满满一碗的青竹酒尽数泼出了窗外,接着便听见雷霆万钧地一声吼,“谁暗算老子!”
我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重又给自己斟了一碗青竹酒,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苏绍言斜斜扫了我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莫言山现共有四百零七个山寨,咱们已经稳稳地坐在了第四百零六的位置上,真是可喜可贺。”
我被他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说的心口一阵刺痛,应了句,“那咱们跟最后一位相比,优势在哪里?”
绍言接口道,“据说排名最后一位山寨的寨主以前是个杀猪的屠夫,做了一手的好菜,不过皆因举寨上下也就他这么一个,所以咱们的优势很明显,胜在人多。”
绍言特意将重音落在了“做菜”二字上,于是我便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那你说有没拉他入寨的可能?”
“那倒也不是不行…不过这样咱们就稳稳地坐在了倒数第一的位置上。”
我狠狠地捂住胸口,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倒是给我说说,排在咱们前一位的寨子究竟是什么来历?!”
绍言闻言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收了手中的纸笔,又顺势摸了一块桌面上的玲珑桂花糕塞进嘴里,嚼了嚼,“说起这个山寨,倒还跟你有些渊源。此寨名曰香香寨,恰和了你的乳名。二十多年前,你娘于众目睽睽之下强抢了香香寨寨主花凄凄姑姑的亲,而你刚刚一碗青竹酒,恰恰泼了香香寨寨主花凄凄一头一脸。缘,果然妙不可言。”
我自动过滤掉苏绍言最后一句冷嘲热讽的话,豪气干云一掌拍在桌子上当即就是大喝一声,“老子绝不允许被一个脂粉铺子压在头上,老子今儿就这么说了,以后别让老子看见他,否则见一次,老子就泼他一次!”
话还未落,就见刚还端端立在自己身前的桌子应声而碎,我先是一愣,回转过神来便转头怒目而视,恰见刚刚还在窗台之下经过如今却湿哒哒地立在我身后的香香寨寨主花凄凄,但见他手握一柄九节的鞭,站立的姿势很是妖娆,只是那脸色,约摸不太好看。
我回头去看苏绍言,却不知他于什么时候竟换去了远远的角落坐着,竟还不忘捎带着他的那碗青竹酒及他的玲珑桂花糕,是一脸的事不关己,很是悠闲。
我暗骂一句,苏绍言这个叛徒!
“刚刚是你暗算老子!”
我迎着花凄凄一脸的凶神恶煞,想着输人不输阵,于是便也一嗓子吼了回去,“怎么!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
我话方说完,但见那人脸色愈发难看,扔出一句--“老子平生最恨人在老子面前自称老子”之后,一鞭子便狠狠地朝我挥了过来,至少蓄了八分力气!就在躲闪不及,鞭子堪堪便要触及面门之际,鞭子险险被一柄大砍刀架住,一件火红的衣裙就这么在我面前飘了一飘,接着便听见色厉内荏地一声怒斥,“哪个趁我不在,敢欺负我们山寨的人!”
品肴正正将我挡在身后,我就这么注视着她纤弱的背影,觉得她的精神高度之伟岸简直高达万丈,瞬间便觉得分外的有安全感。私心想着,这姑娘,真是条汉子!
然后又过了半盏茶,身前竟再无别的动静,我挪了挪身子,找了个稳妥的角度探出头去,看了一眼香香寨的寨主花凄凄,又看了一眼气势万钧的品肴,然后再看了一眼花凄凄,又看了一眼品肴,那衣裙,那模样,那神色,那气势,为什么那么像是失散多年花开并蒂天造地设的一对,姐妹花呢?是我眨眼的方式不对吗?
大概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品肴与花凄凄惺惺相惜的对视终于败在了我一声快要咳出血的咳嗽声下,但见花凄凄收起鞭子,仰着脑袋垂着眼角地将我看着,“今儿就看在这姑娘的面子上老子放你一马,别让老子看到你,否则老子见你一次,揍你一次!”说完转身就潇洒地拐下了楼。
我算记着他下楼的时间,斟了一碗新的青竹酒,这次连碗一起全部泼出了窗外,然后就再次心满意足地听到了一声惨叫,“又是哪个暗算老子!”
品肴面无表情地上下扫了我一眼,扛着她的那柄大砍刀便朝着苏绍言走了过去,一脚踩在长凳上,抓起绍言面前的酒碗仰头就一饮而尽。那是满满一碗性烈味甘的青竹酒啊!
品肴将酒喝完,抹了一把嘴,豪气干云地将酒碗拍在木桌上,接着又沉默了一段短暂的时间,身子一歪,扑倒在桌子上竟是睡得不省人事。
这姑娘的酒量,还真是浅。而她这般形容,那紫玉珠子想必是丢了。
品肴这一扑,桌面上被绍言从当铺之中带出来的三足麒麟马赝品便都被扫落在地上,我抬手去捡,竟扯掉了一条马腿。我定睛去看,正了正神色将它举在绍言面前,绍言细细打量了一下,从怀中将抢了的三足麒麟马掏了出来,拿着马身也将三条马腿轻拧了拧,然后竟在其中一条腿的拧动之下响起了轻微的“噼啪”声,想不到这马腿与马身之间竟是藏着这么一处暗锁。
我目光炯炯地将苏绍言望着,他看着我摇了摇头,应了句,“打不开,想来是个连环锁扣,还需凑齐了其余三件。”说完顿了一下,笑看着我说,“小书你猜,这麒麟马的马肚之中,究竟会藏着什么秘密?”
我衬绍言不备,摸过他的一块玲珑桂花糕塞进嘴里,“想来不会是失传已久的绝世神功,或者是精妙绝伦的七十二路菜谱。”
绍言将三足麒麟马重又塞回怀中,“这物件儿放在我们身边终究不是好事,不过,我倒终于得了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