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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三足麒麟马 ...


  •   其实在一始敲定的计划里,苏绍言是指给了我们两条撤退的路,一条留给我与品肴,而另外一条却是留给了背有财物的马匹。

      因为假想了当时的情形,即使混乱,我与品肴想要抱着一堆东西全身而退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心思缜密的苏绍言就信誓旦旦地告知我们,我与品肴只需将劫来的财物趁乱放在随意的一匹马背上,然后将它驾赶在那条留给它的山路,我与品肴就可以顺着另一条路功成身退了。只是我万万没有想过事情最后竟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所以我是在以这么多年对苏绍言的了解,才会当机立断地选择了那条他留给马匹的路。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我们成功的甩掉了那群人,但是却成了这么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样子。也就是说,苏绍言用炸药炮竹为马匹铺了一条路,即使在没有人驱赶的情况下,也会因为逃生的本能而最终到达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位置。何其轻松地就解决了我一始担心的问题。

      此时,苏绍言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看着我身上厚厚的尘土簌簌地落下来,先是幸灾乐祸的“啧啧”两声,然后语气轻巧地说上一句,“还真是难看。”最后扫过马屁股上仍旧插着的那把剑,一脸玩味地瞟了我一眼。

      就待我一肚子的苦闷将要化作拳头挥在苏绍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时,只听“咔嚓”一声,品肴的大砍刀险险的擦过我的脸然后又险险的擦过苏绍言的肩,就这么稳稳地插进了离我们不远的地上,还伴随着一句气吞山河的吼,“苏绍言!老娘砍了你!”

      回过头,就看见品肴灰头土脸颤巍巍地扶着马车,刚上前一步,就听“哇啦”一声,也吐了出来。

      苏绍言无可无不可地望了一眼品肴,然后在她充斥着熊熊怒火的目光之下光明正大地捏着鼻子,间或嫌恶地扇了扇风,那神态动作简直嚣张到了极点,接着便听“咣当”一声巨响,是品肴一拳砸在了车壁上,整架马车也随之晃了三晃,那匹黑马仿若再次受到惊吓,仰天便又是一声极凄厉的嘶鸣,而那块饱受摧残的木板也应声而裂,品肴的脸色也是乍青犹白,然后,又是“哇啦”一声,品肴终于再次吐了出来。

      苏绍言瞬间便换做了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那宝相庄严的姿态真真的神圣而不可亵渎,只见他往前走了几步,只低头专注地打量起马车来,像一个事不关己的路人。

      我与品肴彼此交换了一个受伤害的眼神,默默地在心里将苏绍言鄙视了一遍又一遍。

      打开了马车上仅余的所有大木箱子,苏绍言挑拣着那些怎么着看都极其寻常的丝绸药材,我看着他不觉皱起的眉头,心也开始跟着下沉,但见他用食指随意地挑起一块布,回过头望着我,“我看你们家下人的吃穿用度也都比这好些。”

      “绍言,你说我们是不是都被振威镖局给耍了?”

      苏绍言将挑起的布重新扔回了大木箱子,应了一声,“振威镖局这三个月只保了这么一趟镖,而且有些头脸的也几乎都到了……”他顿了一下,然后再次扫了一眼这架劫来的马车,“……我看是这架马车有问题。”

      苏绍言说完,我就撸了撸袖子,然后指了指马车的车壁上,车辙上,车轼上刻下的那些振威镖局的标志,对着苏绍言说,“反正这架马车也留不得,既然你觉得有问题,那咱们不如就将它拆了!”

      我刚说完,苏绍言面无表情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用赞许的语气接了句,“一会找到了暗格,打开的时候你记得要站的靠前一些。”

      “为什么?”

      苏绍言勾了勾嘴角,“若是不经意从里面射出些什么,兴许你还可以替我们挡挡,记得挡严实点,血不要溅在我们身上。”

      “……”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知绝对不能和苏绍言这种毒舌短命的人计较,我还年轻,我心胸宽广,我为人豁达,于是我生生压制住胸腔的那口闷气,不无得意地对着苏绍言说,“既然不能拆,那就干脆烧了!”

      苏绍言听完点了点头,赞许地说了一句,“是个好主意。”然后抬手就拍了拍我的肩膀,看着我身上厚厚的尘土再次簌簌地落下来,接了一句,“你脑袋灵光的机会不多,省着点用。”

      随着苏绍言这句话的尾音落地,我忍了又忍,我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一拳就朝着苏绍言的方向挥了过去。然后他侧身一闪,由于重心不稳我不觉上前跑了几步,然后一脚,就踩在了那摊被我吐出来的早饭上……

      苏绍言先是“啧啧”了两声,然后无可无不可地望了我一眼,最后在我充斥着熊熊怒火的目光之下光明正大地捏着鼻子,还不忘嫌恶地扇了扇风……

      我以品肴的人格发誓,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把苏绍言身上所有的骨头都拆成三角形的,否则,就让苏绍言天打五雷劈!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将仅余的三个大木箱子全部搬离了马车,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品肴不无感慨地说了一句,“这些药材虽不名贵,但多是些补血养气的,等回了寨子,正好可以给你们多煲些强身健体的药膳,这个我很擅长。”

      由于她的尾音落在了“擅长”这两个字上,于是苏绍言的眉角不露痕迹地抽了一抽,而我的腿也跟着不动声色地软了一软。因为我清楚地记得,在品肴上次将“擅长”这个动词作为形容词使用的时候,据不完全统计,我与苏绍言在一个时辰之内就几乎跑了至少三趟茅厕,一天合计下来,几乎可以在原基础上翻上一番。所以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区分词性很重要。

      点了火,马车烧得很快,为了防止烟尘中染了毒,所以我们寻了块逆风的地儿站着,约莫也只过了大半柱香的时间,整架马车便化了灰,我们目不转睛地将它望着,不觉感慨一句,最近的天气还真是不错,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所以阳光打下来,我们自然就都看到了那摊灰渣里闪现的七彩琉璃的光芒!

      品肴兴高采烈地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兴高采烈地去拔她那把依旧插在地上的威猛的大砍刀,接着兴高采烈的一刀插进那摊灰渣里面,最后终于被她扒拉出了一个通体琉璃的匣子。

      匣子不大,以青蓝为底色,搅杂着赤橙黄绿异常的漂亮,匣子上还不知被什么雕刻了些繁复精致的花纹,所以放在里面的,一定会是个好东西。

      品肴用刀尖将匣子挑开,歪着头纳罕一声,“这马怎么是个残疾?”

      我将脑袋凑过去,待看清了匣子里的东西,不觉惊呼一句,“三足麒麟马!”

      品肴满怀期冀地将我望着,“是不是很值钱?!”

      苏绍言跟着应了一声,“如果只按它的质地,最多可以换三四十两银子,倒是这只琉璃的匣子,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

      品肴不无失望地应了一句,“哦。”

      我将它从匣子里取出来放在手上,“三足麒麟马共有四件,就跟你看到的一样,这匹马只有三条腿,所以压根就站不起来,但却是有一种说法,说是一旦集齐了四件,只需将它们放在一起,便可以稳稳地立着。它做工很一般,不怎么精巧,也看不出质地,若只得了一件确实是不怎么值钱,但若是得了四件,它们足以买下整座莫言山所有山贼脖子上的那颗脑袋。”

      品肴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也……可你又怎么会知道?”

      问我怎么会知道?因为我们家老爷子的书房后面就藏着这么一件。幼时我曾经偷偷摸进他的书房,只是将他的那件三足麒麟马摸了一摸,留下了一个黑乎乎的手指印,又因我娘出外去探望我外公,所以老爷子差点没将我活活打死,后背的伤我是养足了整整三个月才好。老爷子找了这么十几年都未寻得第二件,想不到如今竟这么落在了我的手里。但是这些话不能说给品肴听,就在我准备随口编个段子,苏绍言一脸玩味地将匣子中的一封信递在了我面前,只见上面恭谨得体写着八个大字:

      拜承左丞大人寿诞。

      我抖着手将这封信接了下来,反复的将上面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抖着音对苏绍言说,“这是……”

      看着苏绍言点了点头,我觉得我的人生瞬间就陷入了绝望。

      我说我爹是武夫出身,却在朝堂上顶着一个位高权重的文官,但却一直忘了说,朝堂内,人人皆是尊称他一句“左丞大人”。也就是说,我们这趟劫下的,是别人送予我爹的寿礼,是他朝思夜想梦寐以求的东西。想想那后背上三个月才好的伤,这件事一旦被我家老爷子知晓,我想他一定很乐意寻个我娘不在家的日子,毫不犹豫的,大义灭亲!

      也许,注定了我是要成为山贼王的男人,所以就注定了我要终身漂泊,四海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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