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Chapter6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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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阿拉瓦宫从上倒下的侍从都发现了西西里女主人的变化。他们休息时的谈资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从管家凯蒂身上转移到了女主人每天都对谁露过笑容上，有时候好事的卫兵也会忍不住去插上几句。当然了，这这样的谈话自然是不会暴露在管理者面前的。
仆人们坚守着游戏规则，楼下的世界是严格封闭的，绝对不会有任何一点声音传到楼上主人的活动范围内。他们忠于彼此，保守着最为卑劣可笑的秘密。当然，这其中有几个人是被他们剔除在外的，还有几个人是即便知道，也装聋作哑假装没有听见的。凯蒂主持着仆人们的宴席，这些年来她总是坐在长桌主位，而阿拉瓦最受尊敬的丽莎女士总是坐在她的左手边，卡梅莉亚的贴身女侍伊莉娜则紧挨着她。凯蒂的右手边依次坐着几位客人的侍从，而余下的仆人们则只能按照身份依次排下去。
在这个百余人的阿拉瓦宫，忙碌的厨娘们每餐要按照身份准备主人们的，卫兵们的，仆人们的，当然了还有她们自己的。不得不说的是，厨房才是整个阿拉瓦最为忙碌的地方，也是严格禁止除了厨娘和传菜生之外任何人出入的地方。
但不论是那一桌，都要比楼上要热闹的多。
卡梅莉亚每天最为煎熬的时刻就是一日三餐，阿拉瓦原本冷冷清清的餐桌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拥挤。作为主人，她不得不耐着性子遵循这主人家的本分，然而这样的情况并不是她每天都有心情忍受的。特别是面对着这样一群人，噢不，是她的婚约候补人。时间久了，那些人似乎也习惯了她的冷淡性子，更加肆无忌惮了，搞的卡梅莉亚十分头疼，叶塞尼亚我行我素的自不必说，贝尔则总是颇以为乐地看着那些晚辈，如果不是有奥利维拉不动声色地维持局面，恐怕即便是各家族长辈出面，这些人也难逃被她扫地出门的后果。
但对于阿拉瓦来说，这样欣欣向荣的气氛总归是好的。不得不说的是，阿拉瓦宫也的确因为这些人的到来而重新焕发了生机。
最近卡梅莉亚心情很好，这在席间也体现的十分明显。他们之间的谈话，她偶尔也会觉得有趣而参合几句。西西里的女公爵本身就如同山茶花一样，正是开的最绚烂的时候，即便是一颦一笑都让人为之沉醉。在餐桌上的时候她觉发现了奥利维拉的不同往常，不过女领主在席间并没有点破，是夜，便带着凯蒂去了他的小楼。
她一直十分看重奥利维拉，作为矢志不渝的盟友，作为她为数不多可以交心的朋友之一，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确值得让她花费精力去经营，因此奥利维拉这段时间的行动让她颇为介怀。之前她也曾经说过，不愿意去主动干涉他，但时间过了这么久，加上前几天米尔嘉的出现。她现在满肚子的疑问或许只有他能够解答，即便是这么做并不明智，但她需要好好和他聊聊。据她所知，奥利维拉这几个月一直泡在阿拉瓦图书馆里，每周偶尔会不定时间的到城里呆上几个钟头，之前他带来的一队人也在修整好后，秋日第二个星期一返回北麓。
今天她并未预约，只是抱着探访友人的心态敲开了兰斯洛家设在阿拉瓦行宫的门。
没过一会，便有人来应门，这人凯蒂是熟识的，兰斯洛在塔利亚的联络官。说明来意后，她便在会客厅等候着，凯蒂和那位叫做约翰的联络官去小厨房泡茶，并将带来的茶点装到盘子里。
在他们回来前，奥利维拉便如期出现在小会客室的门口。但从神情上看得出，他对卡梅莉亚的来访并不觉得意外。
“我刚结束长笛课，回来的路上路过这儿，便来看看你。怎么样，塔利亚的天气你还适应吗？”
奥利维拉看了一眼茶点篮子，心下了然，便笑着说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米尔嘉已经平安归来。”
“是……”卡梅莉亚并不否认:“虽然我希望了解更多她的处境。米尔嘉是个有主意的人，既然她认为我不需要知道，我会耐心的等待。但我今天来这儿的目的，是我觉得你最近的状态很糟糕，如果有烦心的事，你可以跟我商量。”
“有那么糟糕吗？”他像是松了口气，端坐的笔直的脊背也稍稍放松了下来。“实际上我们目前确实遇到了些困难。”他无奈的笑了笑，“你也知道，我们能够聚在这里是因为lock和key的法则不假，亦如在外界看来我们留在这儿是等待你最终选出与你缔结婚约之人。可如果是按照流传下来的说法，你身为终结预言的最后一个lock，那个仪式对于lock和key而言意义更加重大。那个预言究竟会唤出来什么，又会对整个世界带来怎样的影响，这都是从未记载过的。虽然从先辈们遗留下的传统来看，确实是在历代山茶花大公逝去之后，要将遗体移至那里。”他抬起手指向上面，卡梅莉亚也明白，那就是白银之眼的方向。“但就在这里产生了分歧，在我们各自家族中口口相述的版本并不相同。并且关于这件事的记述，在阿拉瓦的藏书中我虽然找到了很多资料，但是重要的地方都被人毁去了，全部。”
卡梅莉亚挑眉，“那岂不是只能在我死之后，这个谜题的答案才能揭晓了？”
“也许……”奥利维拉沉吟：“也许你父亲交给我的戒指就是解答的关键。这两枚戒指原本并不是作为家主的信物而存在，它们，是你父亲从银白之眼里带出来的。”
听到这儿，卡梅莉亚不禁蹙起了眉头，一想到奥利维拉手中的那枚名为‘权利’的戒指，她便不由得回忆起自己为了从他们手中夺得家主的权利是多么的不容易。即便是现在，她仍有很多地方受制于‘他们’。骄傲的女士下意识地摩挲着被她带在食指上的家族戒指，她思索了半天，才定下心来将这枚从母亲离世后就一直带着的戒指褪了下来，抛给了奥利维拉。
“你有什么打算就去做吧。”她望向他的目光温和而又明亮：“一直以来我都在回避这些事情，有时候我也会自己安慰自己，既然我的死亡是命定的，那又何必执着于方式。这么说也许是我太认命，不过我想既然我现在的心脏仍在跳动，更应该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做一些事情，一些让自己不后悔的事。我是个很自私的人，即便是那些预言全部实现，我身上的最后一段文字成为了打开那扇未知之门开启的钥匙又能怎样呢？是真神或者是灭世的无妄之神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我是很自私，并不愿意去想之后发生的事情。”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诡异一笑：“我知道你一定会因此瞧不起我，但我也明白，你所需要担负的责任。作为龙神眷属，你的职责应该不仅仅只是猫在图书馆里吧。”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恰好凯蒂推着餐车进来。
奥利维拉温和的笑看着面前端坐着的女子，冬日红茶是最为暖身的，红茶杯升起的温暖雾气在两个人中间缭绕盘旋。卡梅莉亚显然已经失去了继续刚才话题的欲望，她出神的盯着蓝釉瓷上描绘的金色常青藤，也在回味刚才自己言语里的失误逻辑。她只会在固定的人面前打开自己的心，显然奥利维拉兰斯洛也赫然写她的亲密名单上。
在自己的主人陷入困扰时，凯蒂则退在一旁打量着这栋建在山茶花土地上的银叶建筑。她发现了兰斯洛别馆里虽然没有专门的仆人来打扫，但是两位联络官却也将这小天地收拾的井井有条。这一切或许是仰赖于这两位男士的军旅生涯，他们懂得如何照顾自己，并将周遭人群将要面临的问题提前处理好。这一点让塔利亚的总管十分满意。
“你说对了一半，卡莉。的确如你所说，龙神将这件事交付由我来处理，但出于私心，我并不希望由你来背负这样沉重的责任。人的一生固然短暂，但生活的方式却有无限种可能。作为山茶花大公，西西里人民的精神并且也是实际领袖，你在政治上表现出的决断力，想象力和坚定的信念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融汇到你领地中每一面旗帜上。你若软弱，这片土地则可以任人践踏，你若强大，你的人民将会因为你强大的精神意志而坚不可摧，这就是领袖的力量和魅力。你可以好好想想，如果你闭上眼睛再不去看再不去听，那恐怕这片土地也会低声哭泣。若邪灵在此时悄悄入侵，整个西西里整个多米尼卡，整片大陆又会如上个纪元末那样被来自地狱的业火灼烧，你可忍心自己为之奋斗一生的努力就因为一时的软弱而付之东流？”
“你可以选择以卡梅莉亚的身份平静度过一生，也可以选择以山茶花大公的身份守护这方土地。如果是你的话，你会选择哪一个？”
“我……”
“作为一名军人，我曾经参加过数百次战斗。在困境中要坚忍，并且彻底消灭自我是身在军营的唯一要求。我曾经坚信扮演好这样的角色是自己的使命，但不得不说刚开始这对于我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他放下茶杯，眼睛直视着她，真诚而毫无保留。“沉重的焦虑很折磨人，你必须在自我和团队之间找好一个平衡点。你知道为什么步兵方阵只需要听从号令向左攻击吗？”卡梅莉亚明亮的眼睛盯着他，将披肩紧了紧，无奈的摇摇头。
“因为每一个人都是统一号令，不论敌人进攻何方，你永远在保护你左边的战友，而你右边的战友，纵使换了再多人，他也会永远用进攻的策略保护你。”北麓之狮站起身，走到壁炉旁添了些炭火：“这一切的巧合把你推到了做出历史抉择的分岔路口，或许，你可以把它当作一种挑战，就像你曾经做的那样。”
“当然，你既然跟我说这些，我一定会好好考虑。不过你要明白，这只是在假定情形下的一种选择。奥菲，我二十岁以前我并没有见过高山，但现在我觉得最难越过的是生活。我想你能理解，我只要我眼前的人都好，其他的我亦别无所求。”
“既然你有这样的觉悟，你会考虑选择我吗？”
“会。”卡梅莉亚盯着奥利维拉的眼睛认真回答道：“我是任性，但我不傻。如果由北麓最强大的银叶家族来做我的坚强后盾，塔利亚三十年后定会一拼凛冬末期的强盛，作为一方之主这是个极具诱惑力的提议……
“有人来了。”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洪亮的男中音。
“奥利，看我艾巴特大人带来了什么。咱们今天再大战一场，不决出胜负，不醉不归！”爽朗的笑声伴随着撞门的声音让卡梅莉亚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奥利维拉抱歉的向卡梅莉亚笑了笑，起身正准备迎接的时候。便有一道红色的身影闯进了会客室，肩上扛着一个像是装酒的木桶。
“哈哈！快让哈森去准备点酒菜，今天定要喝个痛快。不过这是……”来者瞪大了双眼：“大公？你！”
“谁啊谁啊，大艾，别像一堵墙一样傻站在那儿。”身后的人推搡着也从艾巴特身后绕了进来，手里也拎着两个细长的酒瓶。“哦。”朱利安只愣了一瞬间，便抬手在胸前划了道曲线：“晚上好，山茶花小姐。”他歪过头嬉笑地看着这儿的东道主：“好像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两位独处了。”
“我也只是顺道路过，如果你们有约的话我就不打扰了，先告辞了。”卡梅莉亚向他们回礼道。
“哈哈，要是大公没什么事就一起喝两杯嘛。塔利亚的酒馆现在也刚是开张的时候，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我……我还有些公务在身……”刚站起来的卡梅莉亚开口便被朱利安按着肩膀坐了下去。
“奥利这就是你不对了，你偷偷摸摸的跟女孩子约会，独占山茶花小姐可是不对的，我们都看不下去了。大艾，你说是吧？”
“对对……”艾大爷埋头在忙着摆弄他的酒桶，并没有听清楚朱利安说什么，只是听着他喊了自己的名字，便连声应和着。
“打扰了，今日冒昧造访。”这时又一个生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霍金森堡的贝伦出现在卡梅莉亚的视线中，他显然也对这栋小楼的构造十分熟稔，长发男子扶了扶眼镜，将手中的一个透明玻璃瓶子搁在门口桌上，禇红色的液体在光的照映下微微泛着光。显然，这无疑也是酒。
“夜安，公爵陛下。”当他看到卡梅莉亚的时候，一汪如深潭的眼睛闪了闪。他优雅的向卡梅莉亚以及在座示意后便自顾自的走到窗户旁的小书架上，拿出了一本书，翻到书签那页，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了起来，再也不理他们。
奥利维拉只是笑笑，接过卡梅莉亚递来向他求助的手。“我送你回去。”
凯蒂已经将卡梅莉亚的外套准备好。
“奥利你真是太扫兴了，连送山茶花小姐这样的事都要自己独占。”朱利安显然是不太满意这样的安排。
“晚安啦，大公。改天如果不忙的话就来一起喝一杯。”艾巴特爽朗地笑着打招呼。
“嘿，奥利，回来要罚你酒。”
卡梅莉亚从背面看不到奥利维拉做了什么，只是他从剩下那三个人的表情中，她觉得或许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她挽着他的手臂，奥利维拉给了她一个安心的表情，外面的风有些冷，他站到她的面前，给她紧了紧披风领口。
“我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很难想像你们的关系这么好。”卡梅莉亚的语气平静无波，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她丝毫不在意这些东西，在女领主心中，唯有利益才是连接彼此关系的唯一的纽带。
“虽然性格不同，但他们都是不错的人。”
“嗯，略有耳闻。”卡梅莉亚笑笑，结束了这个话题。对于这些人，卡梅莉亚其实了解的比他们自身更要清楚。
今晚的月亮很圆，明天一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抬头能看到很多星星。兰斯洛的庭院其实离卡梅莉亚居住北馆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凯蒂并没有跟他们同路，今天是她述职的日子，既然有奥利维拉的陪伴卡梅莉亚便先遣了她离开。
“刚才我们的谈话还没有说完，我很好奇你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对于卡梅莉亚话语中的肯定，奥利维拉也自觉颇为挂怀。
“是啊，我也曾自以为当时光飞逝，爱情被岁月蹉跎殆尽，唯有友情是长远的。但我遇到了米尔嘉。我很想念她，这些年她虽然不在我身边，但她的味道一直环绕着我从未散去。”女领主松开了男人的臂弯，她搓了搓手，呵出一团暖意。“也许永远回不到从前了。我不会说后悔的话，奥菲，我很抱歉。我终究辜负了你们所有人，但这是我的选择，无论是何种后果，我都心甘情愿的承受。”她仰头看着他，姣好的面容上带着幸福的的笑。
“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如果驯鹿没有出现的话，你是愿意尝试和我一起生活的，对吗？”他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不呢，难不成你觉得其他婚约者会比你更具竞争力吗？”女领主回答的十分坦诚，但她不明白，为什么奥利维拉会这么问她。
男人闻言，像是松了口气。
“很高兴听你这么说。”
“别开玩笑了，我是第一次知道多米尼卡的龙骑将，自小就被人誉为神童的奥利维拉·兰斯洛也会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卡梅莉亚打趣道。
“但驯鹿始终先我一步，不是吗？”他莞尔一笑，“但有一点你需要明白，卡梅莉亚。因为这里有我爱的人，所以我现在才会站在这里。作为一个男人，我的确想过要不惜一切方式得到爱情，但后来，我发现自己更希望看到她幸福的模样。”
"所以，卡莉，下次米尔嘉来见你，就请好好留意一下，或许她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米尔嘉！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Chapter6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