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月伊人

6、第六章 疑云重重

　　碧珠仍然想不明白，花璇跟镜鸑这两个从无交集的人有什么事情可说，竟连自己也被支开在门外等候，偏偏听屋里又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花璇为镜鸑斟了一杯茶，一双纤纤玉手轻柔的将茶壶放回原处。“少将军请喝茶。”花璇看镜鸑不动，朱唇轻启。女子浅笑盈盈，一双美眸映出镜鸑俊逸的身影。镜鸑却仍然没有拿起茶杯，只是平淡的回了一句，“姑娘客气了，但在下今天并不是来喝茶的。”花璇一只手托着下巴，语调慵懒，“那花璇就不明白了，还望少将军明示。”镜鸑心中暗自思量，不知道是这女子伪装的技巧太过高明，还是说她确实与此事无关呢？他清了清喉咙，眉头有些皱起，“在下今日是为张大人之死而来。”花璇露出惊讶的神色，“张大人死了？昨夜还见他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身故了呢？”镜鸑仔细端详着眼前这张美艳的面庞，希望找出一丝异常，但在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找不到半点慌乱。他突然有些后悔今晚贸然来到这里，也许眼前的女子的确对此事一无所知。“少将军？”镜鸑被从思绪中唤出，突然站了起来，做了个揖，“是在下唐突了，还望姑娘见谅，在下告辞。”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却听到身后的女子站起快步上前的声音。他眉头皱了一下，一伸手，便捉住了身后女子的手腕，镂花金簪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他有些不可置信的转过身，正对上她乌黑明亮的眼睛。“少将军，花璇一介柔弱女子，连偷袭都会被您轻易的制住，更何况是去杀一个人呢？镜鸑松开了手，那手腕是那样纤细，仿佛他稍一用力，就会被轻易折断。看着她雪白肌肤上留下的几道红印，镜鸑竟有些微微的心疼。未看他的反应，眼前的女子又接着说道：“花璇以为少将军不会被他人左右，没想到仍是与那些凡夫俗子一样肤浅，花璇非常失望。”说完不等镜鸑开口，便对着门外喊道：“碧珠，送客。”碧珠闻声很快的将门打开，看到屋里的两个人神色异常，再看到地上掉落的金簪，心里有些生疑，却并未说出来，只是看着镜鸑说道：“少将军，请。”镜鸑只能跟着碧珠走了出去，转身前看到花璇的眼睛里像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又似乎没有。自那天以后，这双流露出忧伤、悲愤又或是质问的眼睛总会时时浮现在镜鸑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桌上一根蜡烛的火焰随风摇曳，桌边人的脸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有些诡异。花璇的眼睛盯着摇摆的烛光，用仿佛能凝结空气的声音问道：“人是不是你杀的。”屋内并没有人，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也并未朝着某个方向。这时从阴影中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是。”黑暗中竟完全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花璇突然咬紧了嘴唇，声音有些发抖，“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要这样？五年了，五年里死在你手下的有多少人你知道吗！”那男子只是一字一句的说：“不尊重你的男人，都要死。”花璇的身子轻微的抖了一下，双手无力的垂下又紧紧握起，脸色有些苍白，血色的双唇紧闭，不再发出一点声音。接下来是一阵长久的静默，连空气都仿佛静止了一般，只有窗外的虫鸣提醒着时间依然在流逝。终于，黑暗中的男子打破了沉静，修长的身影来到花璇旁边，“小瑾，跟我回玉山吧，我不想再看到你被那些男人欺辱了。”花璇像是被戳到痛处一般突然跳起来吼道，“我说过不要叫我小瑾，公孙瑾已经死了！”“既然公孙瑾已经死了，为什么你还一心一意想着报仇呢？”花璇颓然的倒在椅子上，眼神黯淡，像是没有灵魂的人偶。是啊，虽然自己选择了不再做公孙瑾，来到这个供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忍气吞声过了五年，但这样的选择难道不是为了隐姓埋名寻找报仇的机会么？眼角突然有晶莹的泪滴滑落，花璇也并不去管，任由眼泪沾湿衣襟。这么多年来，支持她活下去的力量就是报仇，向那个无情的夺去公孙一家性命的人复仇。“墨痕，我好恨，我恨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我恨那个人为什么还能逍遥自在的活着，我恨我自己明明已经来到都城却什么都不能做！”花璇说完已是泣不成声，先前那个坚定的刚烈女子如今是如此的脆弱，她在此刻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其实她也是一个需要依靠的柔弱女子。墨痕强忍着内心想要把眼前这楚楚可怜的女子拥入怀中的冲动，只是静静的为花璇拭去眼角的泪水。花璇泪眼婆娑的看向他，那一刻墨痕的内心狠狠的抽了一下。他无数次的想带着她远离一切尘嚣，回到从前玉山三个人无忧无虑的生活中。奈何花璇身上背负着太多的仇恨，即使是十年的时间，也无法让她淡忘，复仇的种子，早已根深蒂固的长在了她的心上。两人默默的对视着，却都不知道对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良久，墨痕突然拍了拍花璇的头，轻柔的说道：“晚了，去睡吧，我走了。”说完再次消失在屋子的阴影里，悄无声息，仿佛这屋子里一直只有花璇一个人。花璇只是呆呆的望着窗口，窗外的树影随风摆动，发出沙沙的声音，似乎在提醒着花璇时间仍然在流逝着。一声尖锐的鸟鸣划破夜空，窗口一道白影飞速闪过，花璇的面前已停了一只羽毛丰满、精明乖巧的白隼。她轻轻的抚摸着白隼的身子，从它腿上取下一张纸条。花璇盯着纸条不说话，白隼像是察觉出她的异常，用脑袋轻轻的蹭了蹭花璇的手。“羽儿乖，我没事。”花璇虽在笑，笑容里却满是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