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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逃离。 ...

  •   1 [now.]

      清晨的时候总会有一些粘糯的薄雾,腻在早起的人身上散发出露水的香甜气息。但在寒冷的雪国,却又是另一番景观了。越是迫近酷寒的时分,天光反而愈发明朗了起来,细碎的光辉洒落各处,渐渐拼凑出一片明亮而干净的浅蓝。
      少年感到有些微冷,便又把脖子向包裹了全身的大衣里缩了缩,让几绺碧发从额前滑落。黑色对于一个正处于生长期的男孩而言确实过于压抑了点,让少年自身的气场也变得有些许阴郁——如果可以把他头顶那巨着实可笑的青蛙帽忽视的话。巨大的帽子在脑袋上歪歪斜斜地滑落,少年一边极不情愿地从口袋里伸出手来将帽子扶正,一边低声嘟囔:“me觉得这么明显的证据就好像在说‘来干掉me吧’一样蠢。”
      然后赶快把手插回口袋里。

      曾被一个同伴嘲笑为某种冷血动物的少年确实有着怕冷的毛病,但固执的男孩一如每一个极度爱美的女人,不愿把自己裹成厚重肥圆的一块,于是便只能受寒冷折磨。少年原本是不愿来到这片广阔却有些冻人的土地的,无奈那个无赖一般的同伴非起了兴致,他便只能无奈地带上行囊陪他一起来到了这里。
      两人落脚的地方是叶卡捷琳堡近郊的一处小镇,租了一间简单的双层小别墅。别墅很干净,也很朴素,一面墙打了落地窗,小花园里几株针松被隔在了透亮的玻璃之外。屋内的摆设也很简单,沙发是素色的,餐厅是干净的白色,餐具也是普通的锡餐具。简简单单如同任何一个中等家庭房内应有的样子,让人一点也看不出作为少年同伴的青年是个曾经追求奢华的王族。少年也渐渐习惯了平静的生活,甚至有时候不经意间会把这里称为“家”。

      从小就离开了故乡的少年自然明白“家”这个词的重量。

      在“家”的时候,两个人之间很少有对话。语言是误会的来源,很多时候不需要言语互相之间就会有着协调的默契。那是杀手多年搭档所养成的习惯,从一个眼神一点细微的动作便能通晓对方的心意。但是如此少年就不会知道自己的前辈是否乖乖呆在“家”里,还是任由杀人者渴血的本性驱使自己到街边徘徊——如果遇到这种事情就让人头痛了。少年脱下鞋子,按照师傅教给的规矩放在门口,抬头——
      “嘻嘻嘻,青蛙。”
      金发的王子斜倚着墙壁,嘴角勾勒出一抹意义不明的笑意。

      1.5 [memories.]

      弗兰是在六道骸那里看到歼灭VARIA的任务书的。
      少年得知这个消息时并不意外。那柔弱天真的少年早已被黑手党磨砺得心狠手辣,他自然不能容忍彭格列在他管辖之外尚有一个如此强大的部队。弗兰暗地里竭力阻止这场针对暗杀部队的暗杀,但最后还是晚了一步。
      基地被烧得很干净,很难想象多少人才能把如此一只令人惊恐的精英部队消灭得如此彻底。刚被总部派谴出任务的少年直到那一刻也没有将表情改变太多,只是开始在余烬中寻找生还者的身影。弗兰知道是托了那个凤梨头的福自己才躲过这场“清洗”,这时候最应该做的事情是明哲保身,马上逃跑,离这里越远越好。只是少年还是迈过充满焦草味道的花园,向随时会垮塌的危楼前进。

      到处都是火焰吞噬留下的焦糊味。少年顺着本应富丽堂皇的旋转楼梯爬上了自家前辈的房间。原本充满了皇族气息的屋子而今只剩几根摇摇欲坠的梁柱和被烧得乱七八糟的柜子和床,完全失掉了奢华的感觉。少年只是冷漠地用视线扫了一遍房间,便迈步离开了。
      然后少年又把各个屋子都看了一遍,终于确定已经没有生还的人了。
      “……看来前辈是真的变成烧白痴了。”在把附近都看了一遍后,少年这么下了定义。然后,不可思议地,一柄小刀插在了他的帽子上。虽然血渍和焦肉粘连在上面,但确确实实的,是少年口中“毫无艺术品位的小刀”。少年正处于微微的惊愕中,身后忽然传出了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
      “谁是白痴……”
      然后贝尔就昏了过去。

      2 [now.]

      从叶卡捷琳堡坐火车,过不了多久就能到达首都莫斯科。好不容易得到的休假,却被任性强硬的前辈拉去莫斯科,弗兰自然是没有什么好心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少年却没有了吐槽的心情。
      下了火车,少年就被前辈拉着到各处转去了。

      在走过红场时,他们才终于暂停了脚步。列宁墓里依旧肃穆,灵柩里的老人死态安详,仿若依旧存活于世;但事实上那具躯体早已魂归他所追求的地方。原来再有钱,再一手遮天的人物,也逃不过死亡的拜谒,所有的人死后,也不过变成哈姆雷特的小丑那一般的东西(太难解释自己去看原著(喂),这里指的是变成一堆骨头)。就比如以前的VARIA。就比如那彭格列的未来。少年不无讽刺地这样想着。
      “嘻嘻嘻,青蛙,在想什么?”自家前辈声音打断了少年的深思。忽然发现自己变得矫情的少年马上停止了小孩子报复一般的想法,一边感叹自己和白痴呆久了思维也变得幼稚了,一边追了上去。

      俄罗斯人大多信仰东正教,其教堂也就多是宏伟而色彩分明。两人走过教堂时正赶上一场婚礼,没有太大的排场却依旧美丽万分。新娘薄纱掩面,却依旧能看出她脸颊蜜一般的笑意;新郎白色礼服着身,在此刻也是俊朗万分。东正教徒将婚配看做人生大事,就如同受洗与解告(忏悔)一般神圣。在神父的指引下,两位幸福的新人踩着花香小径向那庄严的地方前进,在那里他们将许下最甜美的誓言。
      弗兰正在不动声色地看着,忽然有谁的手掌附上了他的手背。男孩一愣,抬起头,看见自家那个本应讨厌自己入骨的前辈正笑嘻嘻地如同路斯利亚曾经钟爱的少女偶像剧里的男主角般牵起了他的手。弗兰微有些厌恶的想要甩开对方,但又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那些偶像剧里的脑残女主角,稍微挣扎了一下便默许了对方的行为。
      于是接下来几天便如此这般,少年给自己放的假期终于到了头。

      2.5 [memories.]

      贝尔发了烧,躺在床上几天醒不过来,一看便知是伤口感染的并发症。弗兰虽然在心底里幸灾乐祸,但还是隐约担心捡回来的家伙真的丢了性命。但是麻烦的是这附近的医院全都被彭格列掌握了,跑到那边去完全是在自投罗网。
      少年在幻术那方面不比他的师傅,但用幻觉为人支撑器官还是绰绰有余。脱离黑手党的少年本不想再使用幻术,但现在这样总归是最好的办法了。少年虽然觉得麻烦,但今后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威胁前辈的工具,却又暗自高兴了起来。只是少年并没有想过,自己以前是有多么期待那个男人的死亡。

      弗兰下一步的目标是找个国家躲起来。在两人同时消失后,彭格列已经冻结了他们所有的账户,但好在少年秉承了上任雾守的忠告一直在偷偷攒钱,现在私密的账户里已经有了足够二人度过下半生的存款。弗兰其实希望回到自己的故乡,去看一看自己的奶奶:十年过去,不知那个老人是否只剩一座孤坟?然后便开一家咖啡馆之类,安安稳稳地再也不要和黑手党沾边。
      少年正在这样暗自思忖,忽然耳边隐约响起危险的声音。杀手的灵敏是要靠无数次的磨练才能拥有的,此刻少年想也不想,就赶快低下了头——
      一颗子弹狠狠地打入了墙壁。少年虽然很想吐槽在如此一个年代竟然还会使用速度很慢的老式左轮,但是他只是冷静地走出门,绿眸扫过门外那对于处理两个人来说太过庞大的阵仗。队伍旁边,凤梨头的男人似笑非笑,从头到尾都似乎是作为一个看客而出场。面对着黑压压的人群,弗兰低语:“如果还没有威胁前辈就死了me可是很不甘心的。”
      幻术师魔幻般的招数就此绽放。

      3 [now.]

      男人推开玻璃门,走进了这间并不大的咖啡屋。此时还没有到午休的高峰期,咖啡屋里并没有什么客人。男人上下扫视了几遍它的装潢:屋子的整体色调是黄色系的,犹如这个寒冷国度下午茶时分最为灿烂温暖的阳光;地板却是浅绿色的,一如初春阳光下沾满甜美露珠的芳草。阳光透过擦得晶亮的玻璃窗大片地涂抹在渗了咖啡香气的木桌上,柔软的沙发椅褶皱被拉扯得很平整,一尘不染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感到非常舒服。一面嘲笑着咖啡屋明显偏少女风的装修风格,男人一面坐了下来,手指轻叩木桌,留下一片清脆干净的回音。
      “请稍等——”里屋传来少年不起波澜的声音。男人正心想这个孩子终于学会了礼貌,从黑色的束缚中脱离出来的少年已经一件白衬衫一条西装裤整齐地站在了他的桌前,面容依旧是多年前那般的冷漠。哪怕此刻见到了分别已久的师傅,也没能让他从波澜不惊的表情中解脱出来。
      六道骸本来此行便不过是顺道看看自家徒弟,这时也无心停留太久,只是大略翻了一下便一如每一个只有短暂空闲的上班族一般仅仅点了一杯ESPRESSO。
      热咖啡上的很快。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师傅,少年也没有太过客气,端上了咖啡便坐到了男人对面,让还带着几分温热的蒸汽隔开两人的距离。男人的嘴角上扬,红蓝的眸子在朦胧间愈显妖异:“彭格列已经抹掉你们的记录了。”
      少年对师傅与以往要相差很多的开门见山稍微露出了些许诧异,但随即便恢复了以往的冷漠神情。于是师徒俩就继续干瞪眼地面对面坐着,让六道骸不禁惊讶这个毒舌的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僻静。

      目送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一片茫茫的白色之中,少年转过身,碧眸正对上探出头笑得夸张的前辈。

      ——贝尔分明从那千年霜冻的眼中看到了一抹笑意。

      逃离|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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