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独自凉》似水流言

9、第9章 重逢

　　2010年2月28日，正月十五元宵佳节。疾风工作室副总办公室。
　　李子青正在对着电脑审核着财务报表，听到敲门便应了一声：“请进。”江帆拿着一份文件走进来，大大咧咧的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来：“这是景天20套精装房的合约，下午三点半你替我去签一下吧。”李子青把目光从电脑屏幕转到他的脸上，用审批预算书的专注眼神盯着他，看得他如坐针毡：“喂！喂！你那喜羊羊看灰太狼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我保证，这次绝对不是让你变相相亲啦。”李子青一声轻笑：“最好不是，不然，你知道后果的。”江帆小声嘀咕：“要不是因为苏老师，谁愿做这些鸡婆的事。”李子青似笑非笑的说：“我妈向来把你当亲儿子，要不，你先给她找个儿媳妇，替她分分心，免得她总盯着我的不放。”说完把目光转回电脑屏幕上。
　　江帆却敛了嘻笑，认真地问：“已经五年了，为什么还放不下。”李子青无奈的关了报表，抬起头正式的看着他，微笑着说：“你一定要扯这些陈年旧事吗？我说过了N多次了，与他无关，只是没碰上好男人而已。”江帆挑着眉，啧啧地叹息：“没碰上？是你眼睛长头顶上了吧，这几年追求你的青年才俊少说也有十个八个，你总是爱理不理的，我说你就不能别那么挑剔了，差不多就行了吧，把自己抬得太高，到时下不来台你可别后悔。”李子青不禁微笑：“你知道我不是的。”江帆一下泄了气：“我知道有什么用。”李子青收敛了笑容，看着窗外：“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开始约会都好好的，送花吃饭看电影都很顺利，再继续我就进行不下去。”江帆伸手抚住她的脸颊，柔声说：“没关系的，你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李子青失笑：“你看，只有你的触碰我不反感，你让我怎么去恋爱这年头，爱都是做出来的，不是谈出来的。”江帆略一思索：“还有一个人摸你没事，不如你嫁给他算了。”李子青大笑：“你说许桥？他是个同志，还是个小受，你让我去把他瓣直了吗？饶了我吧，我不擅长横刀夺爱，你忘了他家那口子是有名的外科医生了吧，让他听到你掇着我去挖墙角，非把你我活体解剖了不可。”江帆想到许桥男友那冰冷如刀的眼神，打了个寒噤闭了上了嘴。
　　说曹操曹操到，疾风的天才设计师许桥和他的男友推门而入，“江帆，子青，今天是元宵，中国情人节，林亦然在饭店订了桌子吃饭，要不要一起啊。”在林亦然的杀伤力十足的眼神威慑下，江帆和李子青哪敢冒着生命危险去吃这顿说不定就是最后晚餐的饭，忙推说有约会拒绝了，两人才施施然离去。
　　江帆跟着抬脚就走，边走边说：“记得下午三点半。交给你了。”李子青恨声说：“你上哪去？别把你的工作推给我。”江帆回头给她一个电力十足的魅笑：“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我自有去处。”李子青无奈的摇摇头，再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只得把带上合同回家换衣服。
　　李子青的房间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一柜一电脑，一件多余的东西也没有，衣柜里也只有黑与白两个颜色，对此江帆有个十分贴切的说法：活死人墓。她换了一身比较正式的修身小西服，把长发挽起盘了个发髻，对着镜子看了看，自认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便出门打了个车直奔景天公司，没费什么劲就把合同签了，对方老总是B大的退休教授，姓孙，给自己的亲儿子做太上皇在景天坐镇，得知李子青是B 大中文系出身，十分高兴的非要请她吃饭。李子青忙陪笑“哪敢让教授破费，理当是学生请教授”。孙教授立即电召自己的爱徒赶来作陪。李子青才听到孙教授张嘴一声“方林”就已经变了脸色，再一侧目看到旁边一扇门上的名牌：总工程师方林，更是像被人当头一棒，差点眼前一黑倒下，心想：不会这么巧吧，转念想起江帆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心里不由得肯定了八分，剩下两分侥幸：也许是同姓名罢了。
　　李子青一边和孙教授闲话家常，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脱身办法，孙教授话里话外都在打探她的个人问题，同时不落痕迹的赞美自己的徒弟几句，李子青心中暗暗叫苦：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为什么上了年纪就热衷于抓大葵扇做起媒人来，脸上却是带着好学生的乖巧谦恭的笑容苦熬着。
　　半个小时候，隔着宽敞明亮的玻璃墙，李子青看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背着设计图，穿过格子间，翩翩而来。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李子青心中的那两分侥幸就没了踪影：是他。方林看到她的时候，愣住了。孙教授取笑他：“怎么见了美女就失了魂，这是你的中文系的学妹，你代我好生招待着，今天是元宵节，你师母在家等着我回去吃汤元，你们年轻人去玩你们的，我就先撤了。”语毕就迈着小八步乐滋滋的走了，丢下两人面面相觑。李子青看着他，五年过去了，如果说当年方林是一把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现在却恰如宝剑入鞘敛尽峰芒，少了年少时的意气风发，却多了一份沉静稳重。方林看她一眼，立刻转身去推自己办公室的门：“你等我一下，我先把东西放下。”
　　方林在前，李子青在后，快步穿过格子间里各种好奇眼光织成的大网，出了大门，两人不约而同的吁了口气，再相视一眼，一起笑了。
　　方林开着一辆黑色的奥迪A4，李子青也不摆什么淑女款，自己打开车门坐进副驾位。方林边开车边在后视镜里偷偷瞄她几眼，还是当年看不够的眉眼，不见了当初的遗世独立的孤傲，眉头轻蹙，方林忍了忍才没有像从前一样伸手去抚平她的眉间，他刚想开口，李子青的手机响了，她抱歉的向他笑了笑，接听电话，是在施工现场的助理打来的，说东主非要改设计，工程已到收尾阶段，如果现在改动则前功尽弃。李子青当机立断致电东主，一番巧舌如簧哄得对方打消念头，挂了电话才向方林说：“刚才你想说什么。”方林笑了笑：“想问你去哪里吃饭。”李子青手机又响了，她匆忙的向他说了句“随便”就接了电话，这次是仓库打来的，说是本应今天到的材料没有送过来。李子青打电话去到供货商处质问，逼得对方答应自别处调货立即送过来才作罢。
　　方林看她快刀斩乱麻的将各种琐事解决，雷厉风行的样子哪像当年那个在学校里连参加社团都觉得麻烦的人，不由得嘴角含了笑意。李子青挂了电话，瞄他一眼，问：“你笑什么。”方林笑道：“我记得你是学中文的吧，怎么做起管理来了。”李子青叹气：“我这也是赶鸭子上架，被逼的。江帆是个财迷就知道死命接活，许桥是个天才设计师，满脑子都是奇思妙想异想天开的方案，剩下的俗事全推给我了。这几年，我也是连做边学的，好在没把公司管成亏损，不然真是要以死谢罪了。”看着方林把车子驶离市中心商业区，不由得问道：“我们去哪吃饭？”方林故作镇定：“我家。”李子青“哈？”了一声，方林解释道：“在你打电话和接电话的半个时里，我跑了三个做粤菜的饭店了，但今天也算是个大节日，到处人满为患，不如去我家做吧，除非你对我的手艺没信心。”李子青抿着唇，半响才说：“对你的手艺，我从来没怀疑过。”
　　方林在车库泊好车，领着李子青进了电梯，李子青突然说：“我这样空着手去不合适吧。”方林按了12楼，垂着眼皮没敢看她：“没什么不合适的，只有我一个人住，一直都是。”李子青假装没留意他在“一直都是”上加重了语气，恰到好处的微笑着。
　　方林打开房门，从门口的鞋柜里取出一对男式拖鞋：“抱歉，我这很少招待客人，没有一次性拖鞋，你将就着穿我的拖鞋可以吗。”李子青意味深长的向敞开的鞋柜里看了一眼，里面全是各式的男装鞋，没作声，换了鞋走进去。方林从她答应来家吃饭起就矮了三分，处处小心翼翼，生怕惹她不快拂袖而去，不管是天意如此还是人为掇合，他都不想放过这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