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独自凉》似水流言

3、第 3 章

　　李子青从方林背下跳下来，盯着对方看了一刹，面无表情的对方林说：“你先下去，等我一会。”方林略为意外的看看她，眼神有些受伤，但还是顺从的走开了。李子青冷冷看着黑衣男子：“你怎么会在这里？”黑衣男子双手插袋，狭长的丹凤眼斜了一眼稍远处的方林，轻佻地说：“想你了呗，就买张机票飞回来了，我也是昨天才回来，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李子青拒绝得很干脆：“没时间。”黑衣男子一脸的坏笑：“你还是老样子啊，不管怎样对你好，都没法让你这冰山美人溶化。那个人是你的新目标啊，什么时候改口味了，转战纯情少年了？”李子青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掐入手心，咬牙低叫了一声：“江帆！你不要太过份了，我的忍耐是有限的。”江帆敛起笑容：“玩弄男人伤害人心不是你的嗜好吗，怎么现在收起了你的妖孽扮起良家来了。呐，这个乖宝宝又能让你开心多久？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厌倦了吧。啧啧，真可怜。要不要我去给这个可怜的孩子提个醒，省得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李子青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冻结了，眼神像冻刀一样盯着他：“你敢！”江帆看她如同被侵略的兽一样，竖毛亮爪，不由得嗤的笑出来：“对了嘛，这才像你嘛。放心，我不会做让你不开心的事，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我总是希望你好的。”他的语气渐渐转为荒凉，目光软得如同吹面而过的风。李子青眼中闪过动摇，心中还在思量他的话是否可信，不觉江帆的手伸过来，替她将吹乱的一缕长发撸到耳后，温柔得不像是在做戏，在她耳边说：“好好收起你的利爪和尖牙，不要伤害任何人了，包括你自己。”言毕转身向去追同伴。李子青这才觉得冻住的血液开始流动，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转身向方林走去。

　　一路走来，李子青都紧闭双唇，一言不发。方林几次欲言又止，都被李子青冷若冰霜的眼神制止了。上了公交车，李子青走到最后一排靠窗坐下，闭上眼，脸白如纸，如同一个没有生气的人偶。方林纵然满腹狐疑也只剩下心疼，把她拥入怀中，不说话了。李子青在他怀中轻轻说：“前男友。”方林一手抱着她，别一只手去握她冰冷的双手：“如果是不开心的事，就不要说了。”李子青眼中酸痛，却硬是不让眼泪流下来：“我害怕。”方林软语抚慰她：“不怕，我在这里。”李子青似在呓语：“我是怕我自己。”

　　晚上李子青和方林准备去看电影，在门口换鞋子时，苏英说：“好像要起风了，青青多穿一件衣服去吧，小心着凉。”李子青懒得回去，就对方林说：“帮我拿那件米色的风衣好了，在衣柜里挂着。”方林取了衣服和苏英道了别，两人一起往电影院去了。两人去得早了，挑了一套战争片买了票后就坐在门口的楼阶上边吃爆米花边聊天。方林忽然问：“青青，你衣柜里的为什么有一件缝着补丁的裙子”李子青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裙子？我从来不穿裙子。”“白色的连衣裙，裙脚和领子绣着玫瑰，破了又缝补过的。”方林定定地看着她脸色渐渐转白，眼神渐渐迷离，爆米花跌落在地，半响勉强笑着说：“不过是我小时候的一条旧裙子罢了，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说着就想站起来，方林按住她的肩膀，十指像是要嵌入她的骨头里去，“打从我认识你那天起，我从来没有看见你穿过裙子，为什么一条烂裙子却被小心翼翼的保存着？今天碰见的那个人，你为什么会如此害怕？青青，你倒底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有时候我觉得我从来不懂你，你虽然在我身边，可是有时候心却在很远的地方，有时候明明在笑，可是只在表面从来没到达心里。我不喜欢这样。”方林语无仑次，说完这番话就像是被是连续几天几夜赶路的人终于筋疲力尽到了指定地点，前面等着是，却是意义未明的开始或结束，这种忐忑让他不知不觉地松了手上的力气。

　　影院里的好戏已经开场，各种枪炮声隐隐约约传来，李子青只觉得那枪子炮弹什么的全往自己身上招呼，眼前硝烟弥漫，耳中是枪炮隆隆，呼吸里全是沙尘，她深呼吸了几次，好一阵子才缓过来，像掸灰尘一样掸开他的手，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像多年前一样，弯下腰看着他，嘴角上扬，笑咪咪的说：“终于问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这一生都不会问。”

　　夜风将李子青的长发吹落，发梢拂过方林的眼睛，他本能的闭上眼，却在想睁开的时候被一只微凉的手捂住了。李子青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澈透亮：“如果你能收好你那该死的好奇心，不去探究过去，而是更珍惜现在的我，我们也许真的会一直在一起。现在，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因为你，并没有我想像中的那样爱我，也没有你想像中的那样爱我。”她转身离去，连头也不回。

　　李子青在酒吧混到半夜带着醉意回到家里，却只看见苏英一个人在等她。李子青踉踉跄跄的冲入自己的房间，一头栽在床上，苏英端着茶走过来，一脸担忧地问：“小方怎么忽然走了？”李子青心里像炮轰后的战场一样堆满泥沙碎石，正堵得难受，就没好气地回答：“这又不是他家，他当然要回去了。”苏英把茶杯递给她，关切的问：“你们俩吵架了？”李子青怔怔地看着她，酒精使得她的大脑短路，收起了平日剑拔弩张的防备，乖巧地就着苏英的手喝了几口茶，半响才说：“妈，我想我们玩完了。”苏英看着她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眼中的火炎灼灼，却没有一滴泪，不由得心中酸痛：“没事的，这世上哪有不吵嘴的情侣啊，以前我和你爸也是这样吵过来的。过几天就好了。”李子青凄然一笑：“妈，就是因为过不去，我过不去，过不去。妈，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李子青只觉得自己流不出的眼泪全部堵在心里，原先只是觉得心底堆满泥沙，现在混了水，搅成一团，渐渐凝固，压得胸口一阵阵的坠痛。苏英像她儿时一样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背，温柔地说：“青青，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心里好受些。”李子青闭上眼，倔强地说：“我不哭，我才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