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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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首事件之后，李火承担了大部分的家务。
这是他表达内疚的一种方式。
也是因为经过这一连串惊心动魄的过程，姥姥又病了——上次的胆切除手术之后姥姥的身体状况并没有好转，反而在一直变差，她的脸色总是暗黄，脾气也越变越坏，从未曾有一天和颜悦色。
“那样切菜，你的爪子随时会被切掉！”姥姥披着一件毛衣坐在厨房的一张椅子上，‘监督’李火做饭。
这正是一个阳光和煦的周末。
李火想把她支开：“李木是不是把自己塞进洗衣机里了？那真的是洗衣机的声音？不是他的尖叫声？”
李木正在洗手间里洗自己的衣服，老式的单桶洗衣机比他的年龄还大，放衣服进去时要先找好桶内的平衡，不然发出的噪音不但像地震了似的，洗衣机还会扭动着离开原来的位置四处游荡。
“随便吧。”姥姥摆出一副懒得再管他们的表情，“在我死之前你们能学会照顾自己，将来能不把自己饿死冻死，我就谢天谢地了！我去睡会儿，饭好了叫我。”她站起身走出厨房。
“你离死还远着呢。”李火调侃。“老巫婆都有长生不老术。你怎么可能没有。”
……
李木最终败给了洗衣机，被这件古董征服了，扔下洗了一半的衣服，气呼呼地去医院看妈妈。午饭也没有吃。
李火和姥姥吃过午饭后，姥姥声称头痛，又回房间休息。李火正洗碗时，她又从房间里出来。
“我要去医院复查一下，你不用陪我去，你方阿姨会陪我。你不许出去，在家乖乖地大扫除。”
李火大喜：“你要出去？几点回？”觉得自己的反应不妥，又立即做出关心表情，“姥姥你不舒服吗？”
“我怀疑上次的手术不只切了我的胆，可能把我的胃也切了。不然我吃的东西怎么就觉得是直接进了肠子！”姥姥抱怨着出门去了。
李火知道方阿姨至少会在以后的两个小时内不在家，心中就蠢蠢欲动起来。他把洗了一半的碗扔到一边，坐到沙发上看电视，一边削着苹果一边思索着——是给方鑫磊打电话聊天，还是找个什么借口直接跑过去。
李木忽然像个幽灵似地出现了。李火甚至都没有听到他开门的声音。直到李木站到他面前挡住电视机时，他才发现他。
“缩头神龟？！你……不是去医院了吗？”哥哥这么快就从医院回来让李火感觉不妙。
李木站在那儿摇摇晃晃地，像是喝醉了似的，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幽怨地看着李火，那副表情让李火想起了电影里的被冤鬼附身的人。
“妈妈……”李木含含糊糊地开口。
“妈妈怎么了？”李火心中一惊。
“你说呢！”李木瞪起眼睛，目光似在喷火。
李火猜测：“姥姥的话起作用了吗？难道妈妈能听见她的话么，她一直能听见我们说话？”
李木摇摇晃晃地离开电视那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医生说她随时可能会……”
“我们去医院劝劝妈妈！”李火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苹果，另一只手则挥舞着水果刀，“让她别放弃。那不是我们的意愿。为了我们，求她别放弃！”
“我已经跟她讲过了！”李木吼道，他用手指指着李火，“我是这样跟她说的：如果她选择放弃，我就烧死你！”
李火怔怔地看着李木：“……虽然这种说法有点怪。但应该效果不错。妈妈应该会放弃了。”李火说着向李木的方向嗅了又嗅。“你，喝酒了吗？”
李木揉着胃的部位，他大概是想吐，但最终忍住了。“你是不是该对我表示一下感谢呢？像你的情人那样。‘亲爱的哥哥，谢谢你又一次保护了我。’妈蛋。我他妈的，再一次做了不该做的事——保护你！为你的丑事遮掩！从小到大，我让你免受了多少惩罚？才让你变本加厉！我真该在你一出生时就掐死你！”
“你他妈的喝多了！”李火被激怒了，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他从未见哥哥这样歇斯底里过，不敢反击，觉得最好是赶紧溜走的好。“你的酒量肯定很差。我也喝过酒，川淼说我是‘一杯倒’，即然你和我有血缘关系，你的酒量也不会好。”他一边说着，一边向房门退去。
李木如只豹子般跳起来拦在他和门之间：“你不明白！如果妈妈死了……我就完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吸气，大概是不想让自己真的哭出来。“我，没法像你那样无情，我没法当一切好像都没发生。姥姥为什么……她为什么觉得钱比妈妈的命还重要！”
“你不能恨姥姥……”李火说。
“我他妈的从来不恨她。”李木用手指重重地点在李火的鼻子。“我只恨你！”
李火被李木发疯的样子吓到，手里的苹果掉到地板上。“我是你弟弟……亲生的。”他反复提醒李木，不然他觉得李木可能会扑上来真的掐死他。
“你还能装的这么无辜？”李木居高临下地望着李火，不解的表情让他的脸变的扭曲。“你怎么可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所有的灾难都是你造成的！我每一次看到你，看到你还能笑的开心？我不理解！你是冷血吗？你怎么能做到不伤一分一毫？”
“那些灾难……怎么会是我造成的？”李火小声抗议。
李木仰天长笑，笑声让李火混身发抖。“你什么都忘了？还是你根本就没有长心？先从萧老头说起。他为什么会被烧死？”
李火回忆：“他是蠢死的。”
“那只桶，是啤酒桶。”李木阴森森地说。“在火灾发生前的一周，有人在小区里搞黑啤酒的促销，很多邻居都买了一桶回家。欧式的啤酒木桶真的很新奇很好看。爸爸也买了一桶。萧老头也买了一桶。送货员第二天才送货上门，邻居们大多在上班，那些桶就一只一只地摆在各家的门口。”李木说到这里停住了，逼视着李火。“你想起来了吗？”
李火愣愣地望着哥哥，这些记忆确实有些模糊了。他还记得那些桶。那真是有趣又独特的桶。它们大大地挑起了他和方鑫磊恶作剧的乐趣。他还记得他们在每一只桶上画的鬼脸和写的那些俏皮话。但他从来没有把那次恶作剧和那场火灾联系在一起。
李木讥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干的好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对萧老头做了什么？你们向他的桶里灌了汽油！”
“汽油是哪里来的？”李火想不起来了。
李木幽幽地提醒：“从方鑫磊爸爸汽车的后备箱里偷的。”
李火恍然大悟。
他当然记得方鑫磊爸爸开着的那辆白色的小轿车。
和方鑫磊玩捉迷藏时，正是他先发现了那辆车的后备箱里有一只白色的塑料桶，两个人曾打开来闻。方鑫磊好奇地想知道喝了汽油会是什么感觉，李火喝了一口又吐了出来，之后恶心的几天吃不下东西。
“也许是因为萧老头骂过你。你们不只是在他的那只桶上涂鸦，还把汽油倒进去。萧老头晚上回家。你一直在阳台上等着他喝下汽油味啤酒的叫骂声。但是他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打开那只桶。直到发生火灾那天……”
李火完全想起来了。“我们……只是想捉弄一下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火灾……我甚至从没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我……那时才……八岁。”
“是么？你从来都是这样自我安慰的么？你觉得无知就可以无罪，是吗？！那么，爸爸妈妈呢……”李木说到这里声音哽咽起来，回忆的痛苦让他很快就泪流满面。
“爸爸妈妈出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李火激动反驳。
“是你藏起了车票！他们找不到，只好补了下一班的火车。是你，把他们逼上了那辆有故障的火车，那本该是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火车！”
“我只是……”李火的心被刺痛了。不管他曾用多么硬的壳来保护自己，这一次他是被彻彻底底的刺中了。“我不是有意的……我以为找不到车票他们就会……留在家里。”剧烈的疼痛，让李火抓狂，他想他也许终于找到了哥哥恨他的原因。
痛疼把眼前的视线也被模糊了。仿佛一瞬间回到从前，他清晰地看到了爸爸妈妈、看到了那一天、以及全家人在房间里四处寻找车票的焦急模样。
‘去车站补吧。不能让同事们等着。’爸爸首先放弃了寻找。
妈妈一边点头一边无奈地说：“那快走，时间要来不及了……”
李火从藏身的地方跑出来，抱住爸爸的胳膊。‘带我一起去！你答应过要带我去旅行！不能说话不算数！’
‘这次爸爸要陪领导。不能带你。下次，爸保证一定带你去。你看，姥姥特意来陪你玩了，哥哥也在家。’爸爸很有耐心地说。
妈妈在一边狡猾地眨着眼睛：‘告诉妈妈，是不是你把车票藏起来了？’
‘我保证没有，这次和我没关系。也许是哥哥干的！也许是老天爷！你们不带我去太过分了，就让你们找不到车票！’
……
为什么会这么痛？！
李火低下头去，竟看到了血。
他曾以为这血是从他的心里流出来，慢慢才看清原来是他的右手把水果刀的刀尖刺在他左手掌心里。痛疼感一阵又一阵，连接着他的心脏，是如此剧烈。
李木悲愤的声音还没有停止：“现在，你又烧死了方鑫磊的继父！第三次了……你还要继续么？！”
李火下意识地开始逃避痛苦。痛苦像头顶的巨石，就要把他压死。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李木吼起来，“你怎么能做到无动于衷？我只经历过一次灾难，就彻底被毁掉了。而你，经历过这么多和你有关的灾难。你怎么毫无感觉？毫无愧疚！怎么还能和以前一样！”
李火举起左手。血正从手掌向下滴。“我不是没有感觉。”他说。
李木惊讶地看着李火的手，仿佛一下子就清醒了，他跳起来取了毛巾来擦李火手上的血。
“对不起。”
李火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要道歉。也许他认为是说的那些话才让李火激动地扎了自己一刀。
“你想像不到，这有多痛。”李火指着自己的手。“……就算痛，我也不会哭。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
“好多血……我们去医院……”
“滚，我不需要你管！”李火甩开李木，跑出家门。
一路上他都感到窒息，好像是世界末日真的来临了。
满天都是火焰，空气都被烧光。也许这一次他再也逃不掉。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真相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