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人》琉璃蓝泽

3、第三幕：命运之轮的轨迹还在往回溯流仍然没到故事尽头

　　在对方很明显的鄙视眼神下托德识趣地住了嘴。
　　对方——托德现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走了过来。
　　“你……想干嘛。”
　　“别乱动。”命令式的漠然。
　　托德觉得喉咙又开始发干。
　　双手压在肩上，额头靠在一起，那么相似的两张脸。
　　“喂……”过了一会儿，他很小声地说。
　　“我知道他在这里。”
　　异常温柔的语调，好像羽翅拂过。
　　“？”

　　放开手，声音恢复成一贯轻和漠然。
　　“斯拉夫•迪尔没跟你说过？”
　　“他已经死了。”他冷冷地说。
　　“让他自己跟你说清楚，毕竟这本来是他的责任。”

　　从面前这个人一出现就什么都一团浆糊似地闹不明白，他觉得浑身发冷。

　　他走到穿衣镜面前，把手放上去，用指尖轻轻刮过表面。
　　镜面荡漾起涟漪，他转过身，坐到一边椅子上。

　　托德却看着镜子，嘴巴张成O型。

　　此时他才感觉到那种被切断的联系，陌生和熟悉的感觉来源于哪里。

　　“你死啦？”他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我还在原来的身体里，现在是借助镜子投影灵魂出来而已。”
　　托德狐疑地望向一边的人。
　　“是斯拉夫说要一开始说他死了，这不是我的主意。”

　　“你们两个联合起来耍我啊！！！！！！！！！！！！！！！！！！！”
　　寒鸦扑棱棱地飞远了。

　　一个小时后。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怎么回事。”
　　托德被迫当苦力把大衣镜搬到客厅，调好一个合适的角度之后，三人（？）的谈话就算开始了。
　　由斯拉夫把起因讲了一遍，托德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信你个鬼。”最后没好气地说。
　　“不然你可以打跨国电话问问他们。”
　　“我拒绝。”凭什么要自己出那么贵的话费，这可是跨洋电话呐。
　　“那么我就当你接受了这个说法。”
　　“你想要我怎么样？”
　　“刚才我已经说过，我需要你把我弟弟叫醒。”
　　“我拒绝，凭什么要我和别人共享身体。”斯拉夫就是现成的教训。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身为双胞胎，你的发色和瞳色比斯拉夫浅。”
　　托德无聊地打哈欠。“谁知道，医生的说法是突变的白化，反正对我来说没影响就不介意，这样正好也区分开两个人。”
　　“因为我们是这样的，这是身为我们容器的特征。”
　　“不好意思，我没有这个自觉。你能拿我怎么样？”

　　对方脸上流露出一抹微笑，温和恬静，却毫无温度。

　　“过来。”
　　这不是请求，而是不可抗拒的命令。
　　托德下意识地后退。
　　魔鬼抬手打了个响指。

　　就好像阿拉伯神话中的魔符，全身一凉，飕地一声，他发现自己站在了对方背后……不对，明明自己还站在那里……
　　“混蛋！！！！你对我做了什么！！”他拼命敲打着面前透明的结界，背后是虚幻的空间。
　　对方熟视无睹地走过去，揽住还呆呆站在那里的身体。
　　“你在对它做些什么！！放手啊！！！！！”
　　场景自动消音——

　　“吵死了，别烦我。”扶人偶坐下，修普诺斯把手放在它额上，随后闭上了眼睛。

　　“斯拉夫，你为什么不和我一样在这里面。”被对方无视，他环顾四周，左右颠倒的幻景，闲地找人说话。
　　“因为我只是把灵魂投影在镜上，你是真真切切地被困在里面。”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戚——”
　　“看起来遇上了麻烦事。”托德已经能预料到自己以后的悲惨生活，自己毫无反抗之力地成为对方的傀儡处处受监视自己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远远跑到美国留学工作不就是为了那向往的自由么——咦，不是漂泊游学被抛弃的浪子么。如果另一个觉醒还会更糟，没有私生活没有女友不能看A片做什么都和别人共享信息连最后的隐私都被剥夺，要是对方还能读取自己思想那么更加没有自我可言，一想到如此惨淡的未来托德就不由得痛哭流涕。
　　正在这么想的时候又是飕地一下，斯拉夫那张脸近在眼前，近地呼吸好像都拂到脸颊上来。
　　他发出一声心中的惨叫。

　　“我需要你联系到他。”声音依旧很平和，没有一点波澜，但托德已经见识到对方怎样诠释了‘暴君’这个词了——虽然他之后还会更加真切地意识到。
　　“你自己联系不到吗？”
　　对方神情踌躇了一下，难得地闪过一丝犹豫。
　　“如果你作为他的双生哥哥都联系不到他，无论是能力还是亲缘，我这个陌路人更加不可能。”他努力地挣扎着。
　　“稍微有一点自身原因。但总之无论如何，你要把他唤醒。”
　　“如果他根本不在这里呢？”其实他很想说‘我唤醒他有什么好处’，但估计面前的人会立刻让他再次知道如果不按他说的办的后果。
　　“不可能。”声音隐隐有怒意，蛰伏着不可预知的危险，他立刻就噤声了。
　　“那我该怎么做？”
　　“集中精神，平静心情，把自己放逐在思想里，如果他在的话，你会觉察到的。”
　　托德立刻决定做个天才演员，闭上眼，脑海里开始设计程序。
　　装模作样地做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用灵媒状悠悠绵长的语调说：“我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不是这么容易的，慢慢来吧。”这回对方倒是很宽容地回答了，“反正时间有得是。”
　　托德立刻在心中竖中指地说谁会真傻到去叫寄宿在自己心中的恶魔起床。

　　吃完晚饭，他心情欢乐地回房间了。

　　第二天一早，托德的惨叫声准时在七点作为闹钟响起。
　　斯拉夫（OR修普诺斯）准备好了早餐悠闲地享用起来。
　　过了一会儿描着熊猫眼头发蓬乱的托德穿着睡衣磨蹭地下来用餐。
　　“做噩梦了？”对方像是早就知道似地随口问了句，一边往土司上抹蜂蜜。
　　刚坐下的人像被烫到似地跳起来。
　　“又是你捣的鬼？！”
　　“恩，督促你加油，不然接下来的梦境就不是你的宝贝电脑坏掉游戏被人家追杀地毫无还手之力复活被杀复活被杀了。”喝着牛奶的修普诺斯面容宁静地像宗教画里的天使，说出恶魔的话，“现在只是稍微让你适应一下而已。如果你不能尽快叫醒他的话……”
　　“会怎么样？”
　　“不是夸张也不是修辞，你会看见货真价实的地狱场景。”
　　他们果然是恶魔。
　　托德心中发出无声的呐喊。

　　在某个魔鬼惨无人道的训练方法下，嗯。
　　没有一点成果。

　　“喂，我说。”奄奄一息的托德，“你确定你弟在这个身体里么？不管怎么折腾都没有一点反应啊。说不定他根本不在啊。”
　　脸色沉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然后。

　　托德神清气爽地玩着电脑。“喂，那个家伙怎么样了？”
　　“大概在休息吧。”斯拉夫回答说，整理着自己电脑上的公文，斯条慢理地说。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滚回去啊？”
　　“难说。这要看他的意思。”
　　“你和他倒是相处得不错嘛。”
　　“比起你来确实容易相处很多。”
　　“！！”
　　辩驳不过，托德以两声冷笑代替了。

　　忽然背后就冒起了寒气。
　　“最后一次，我不会再打扰你们了。”那个声音很平静地响起。
　　“真的吗？”托德很想大喊万岁万岁万万岁，但是不祥预感刷地冷到头顶在脑海中大声闹着响铃。
　　“是的，最后一个方法了。如果再不成功，我也没办法了。”
　　“那……那试试吧。”托德冷汗乱冒地说。
　　对方的口气平静里说不出地阴森。
　　“你去死一次好了。”

　　什么！
　　这是托德自从和魔鬼生活以来惨叫声最响最惨的一次。
　　哪有这样的啊！！！！！！！！

　　这是一个非常好莱坞式托德平时也非常喜欢看的一个场景，霓虹灯光美丽夜景，高如危崖的楼层顶，烈风呼呼地吹开黑色风衣，主角酷毙地一手压着某某在阳台边缘威胁他讲出秘密，下面车灯闪烁的洪流街道车如甲虫人如蚁，晃得人眼晕面如土色瑟瑟花抖。

　　放到自己身上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再见了，托德•迪尔。”声音毛骨悚然地平静。
　　他松开手。

　　恐怖尖叫的声音中，他在虚空里坠落了下去。
　　风声尖利地在耳边作响。
　　这是梦吧？他迷糊绝望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