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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暮蕴旎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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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寒料峭的秋,风自窗下入,空气中浅霜般的凉意使得我身子微微一颤,禁不住 “啊——嚏”一声打了个喷嚏,抽出肋下的绢帕子擦了擦略微发红了的鼻子。
雨苓遂拿了件月白锦缎捻襟披袄,关切地道:“格格,秋寒了,您还是加件袄吧,小心冻着了!”
“不用。”我摆了摆手,笑着道:“现在还不碍事,秋要冻。”“好!”雨苓嗔笑道:“奴才执拗不过您,那奴才去把窗关上,日落时的风凉,容易冻着了。”
我执着狼毫笔立在书案前,略一抬头,一抹绯色暮霭映红了天际,残阳如血般地凄美。我嗫嚅道:“别,别关。”雨苓见状,碍着云珠在场也不好再越了主仆的规矩,就无声地退到了一边。
我冥想了片刻,低下头,狼毫笔尖在罗纹宣纸上慢慢地拖出一撇……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潮 ……
云珠为我重斟了一杯滚烫的热茶,端到书案前,探身望了一眼,禁不住赞道:“主子的字真是秀劲漂亮。”
“你认识字?”我抬头问道。
“哦,不,不。”云珠赶忙退垂手后退,惶恐回答道,“奴才只是看着这字娟秀漂亮,可奴才不知道这写的是什么?”宫中祖制,宫女是不允许断文识字的。我听闻以后,还提意嘱咐雨苓万加小心。
“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这里有雨苓一个人伺候着就行了!”
云珠低声地说道:“是,主子。午时,您小憩的时候,四爷擢人给您送来本棋谱,奴才替您搁在着书案上了。” 说完,边悄然退了出去。
我抬目一瞧,书案的右手边果真新搁着一本水蓝色封皮的书,将笔搁回笔搁上,拿起一看,书上竟隶写着“忘忧清乐集“,不禁“哧”地一笑,这名字乍看之下还以为是诗词手卷,没想到竟是棋谱。
“格格,真打算学下围棋么?”雨苓走到书案前,探声问道。
我莫不作声,搁下了书,又执起笔来……挥写下“晴空一鹤排云上 ”。
忽地,一阵悠扬的笛声顺窗而入,笔尖一紧,手微微一颤……
雨苓侧目向窗户外眺去,叹道:“又有人在吹笛了,能在这禁宫里如此吹奏的恐怕也是哪位知性知情的主子吧!”
“去把窗户关了!”我低着头淡漠地道。雨苓显是一楞,缓缓走到了窗户跟前……“还有门!“我补充道。
“格格,这是怎么啦,这笛声……方才您不还……”雨苓不置可否地望向我,嘴里直犯着嘀咕。
“叫你关就关,你这丫头,哪那么多废话?”我心下一片烦躁的凌乱,脱口斥道。雨苓低应了一声“是”,嗫声将门窗一一关好,却忍不住投来关切焦虑的目光,喃喃道:“格格,这是怎么啦,久没见您这样焦躁不安了。”
我抿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就是昨个晚上没睡好,有些心烦。”说完,顺手拿起案上方才的那本棋谱掩面而阅,躲开了雨苓的探究眼神。
可是清脆的悠扬百转鸣啼穿透了厚厚的粉墙,钻过窗棂的缝隙,声声植入我的耳膜,驱不走,散不开。那踏破秋寒的低吟忽尔轻柔中掺杂着孤寂的沉重,却忽地没了声音,心陌名地陡然一颤,手中的棋谱“啪”地一声落地……
“格格,您去哪儿?”雨苓拦住了疾步向门口走去的我。我缓停了脚步,沉略了片刻,低声道:“我一个人走走,就在这花园,你不用跟着来,我马上便回来。”
破晓黄昏时候的园子里空寥寥地落寂。一声“唧”鸣,将我一惊,抬眼望去,菩提树枝上一只灰雀正从枝头扑翅振飞, 瞬间消失在西斜的光晕之中。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匆匆而至。一个身着水蓝太监服的小太监随即恭敬地向我打千行礼。我认得他,他是胤祥身边的贴身小厮秦顺儿。
“格格,奴才为您带路,我家主子正候着您呢?”
直楞楞地只是一路跟着秦顺儿走着,不大一会的功夫便来到了御花园的西北角,刚到了集福门,便听到了那熟悉的笛音,秦顺儿止停了脚步,神秘兮兮地道:“格格,奴才不便再领着您过去了,奴才得在这儿守着,您只要过了这门,看到那阁子,我家爷正在这楼上等着您呢。”
尽管揣着一肚子的狐疑,我还是迈了步子随着乐声顺阶而上。方才在门口的时候瞧见这里原来就是颇有名气的延晖阁,因为那个“晖”字不禁使我对这座高耸宫墙之内的建筑平添了几分的好感,可却仍琢磨不透胤祥找我到这里来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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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层的外檐廊台上,胤祥飘逸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晚霞的紫曛中,修长的指间拈着那杆玉笛,仿佛临风的苍松。我没有迈步上前,静默地站在他的身后。
一曲终了,他转过身,嘴角微扬,平静地道:“你来了?”
我微颌点头。他将玉笛一转,潇洒地拈握在手中,优雅从容地走到我跟前。
我傲扬着头,望着黑如耀石的瞳眸问道;“你料定我会来么?”
他唇边噙着自信不羁的浅笑:“可是,你不是已经来了么?”
果然又是那种目空一切的骄傲自负,我面如冷霜地扭过身子,欲迈步离开。胤祥一把拉住我的盘金满绣边缎袖,低声道:“好,我不揶揄你了,你看那边!”
我立停了,转过脸,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远远眺去,金黄暮色中群峰环抱,黛色的山峦浸在暮色中,那影影绰绰的昏黄倾刻溺毙了我的的眼眸。“那是景山!”胤祥指向了东北角。
“就是煤山!”我脱口而出,才自查失言。清兵如关之后,或许是为了隐晦了那位曾在那自缢身亡的前朝末代君主,遂将煤山改名为景山,暮霭下的景山山峦叠嶂、群峰耸峙,全然淹没了前朝的没落衰败,气势磅礴般地雄绮,如同今日日益鼎盛的清王朝一样耀眼而夺目,我侧目瞥了眼胤祥,金黄的光晕下俊朗的棱角间是满腔的踌躇和抱负。
胤祥侧目迎上了我的目光,迷人的唇角浅浅一勾,问道:“怎么啦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我淡笑了笑,低吟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潮,晴空一鹤排云上 ,便引诗情到碧霄。”
“秋词?”他讶然问道。我点了点头,恐怕这字字句句全都敲中了他的心怀。胤祥高笑一声,叹道:“莫愁前路无知己!”
我犹含着笑意,目光转向远处,山峦天际一色间却有一簇红旺的火焰,缭绕中灼烧着片片的朦胧。“
“那是哪里?”
胤祥眺向远方,答道:“西山!你不是喜欢看枫叶么,今日暮色也晚,倘若是朗空定能全瞰整个西山红枫?不过……“他回转过脸,挑了挑眉,“饱览这样壮观的日落,想必你也不枉此行了!”
“你怎么知道?御花园……”我微皱着眉,却一时语塞了。
“还有你和皇阿玛下棋的事?”他嘴角微翘,喃喃道:“不止我,恐怕此时整个紫禁城里人尽皆知了吧?”
哎!恐怕我的名声又该远播一步了,一股凉气直冲头顶,加上高楼的阵阵迎面冷风,身子竟不住地瑟瑟发抖起来。
“怎么,你冷么?”胤祥靠了过来,嘴里责备着,“奴才们伺候不妥,你也自己作践自己,这么冷的天就这样跑出来,不说加件袄或者坎肩。”
我没好气地白了眼这个净说风凉话的家伙,嚷嚷道:“谁让你找我来这风口浪尖的地方喝西北风来着,现在还反倒说我不是了?”
“哈哈哈哈 ”,他挑眉大笑道,“好啊,我这算懂什么叫‘反咬一口’了。好,算我的不是。”他伸开了双臂,嘴角一弯,冲着我狡黠地笑了笑,道:“那将功补过,需不需要借你一个温暖的臂腕挡一挡风呢?”
“你少来,”我“吱溜”地向后窜退了一步,笑着道:“我才不要呢,还是留给你的瓜尔佳氏好了。”话一出口,却自行突地敛住了笑。
“怎么啦?真的冻糊涂了?”胤祥探过头,低声问道。
我沉默了半响,嗫嚅着问道:“你喜欢她么?”
“谁?”他明知故问。
“你要新娶的侧福晋?”我朗声答道。
他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玉笛,漫不经心地答道:“以前好象见过几面,不过不记得长什么样子了,谈不上喜不喜欢?不过是娶个侧室,何必那么多讲究?”
“呵!”我嘴里冷哼了一声。我早该明白男尊女卑,夫为天的社会,这一切在他而言再自然不过了。是我天真了,原还为那位姑娘就这么委屈地盲婚哑嫁做了人家的小而叹惋,现在想来,嫁给如此一个风流倜傥的少年郎,况且还是个得宠的皇子贵胄,恐怕她家里人早就高香膜拜了。
“前几日托十四带给你的镇纸,可喜欢?”他有意挑开了尴尬的话题。
“恩,我冷了,走了!”我气极了,冷瞥了眼,敷衍了一声说道。
“你真生气了?”他笑着探问道。
“你的事,干我何?我生什么气?”我别转着脸不去看他。
“靖晖……!” 他忽地沉下声来唤道。
“什么?”我讶然抬眼望着他,虽然他目光微淀,但我却分明看到那深色瞳眸中闪过的一丝微妙。“你不懂的,”他摇了摇头,嘴角噙着抹淡淡的苦涩,“真希望你快些长大,但又不希望你长大!”
“为什么?”我犯了迷糊。
他轻笑了一声,恢复了常态,道:“以后就你就会明白了!天凉了,宫里快下钥了,我还有些事让秦顺儿送你回去吧!“
“格格!是这边!”秦顺儿回转过身,赶忙拦下了走岔了路的我。
我脑子里一片混混懵懵的,心里仍旧堵着那丝不名的怨气,脚步不由停缓了下来。“格格!快走吧!天色不早了!”这小太监还时不时地在耳边絮絮叨叨,越发搅得我心烦。“你回吧!”我挥了挥手,不耐烦地道,“我自己回去,认得路!”
我这一说,着实让秦顺儿吓了半身的冷汗。“不行,格格!这不合规矩,要是要十三爷知道了回头非剥了我的皮!”
“你就不怕本格格剥了你的皮!”我故意敛了笑意,肃声问道。这个秦顺儿的倒是虎头虎闹的极是可爱,忍不住要想逗逗他。“格格……!”他一个踉跄跪倒在地,简直是欲哭无泪了。
“去吧!回头,我保证不告诉你主子!”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我一溜眼地溜跑走了。
暮色渐暗的紫禁城,一袭的萧索肃穆。股股冷风直顺着马蹄掩颊衣领往颈脖里灌,我本身只是赌气地想着一个人静静,可是没料想到边思度着胤祥的话,边走着,渐渐在暮色中迷失了方向。现在才后了悔,不该支走了秦顺儿。本来自己就是个典型性路盲症患者,加上这若大紫禁城简直就是这个超级大迷宫。混沌之间,我便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了!
一路加快了步子,打量着四景,急急地寻找熟悉的屋檐痕迹,冷不防,“嗵”地一下不知撞上了何处,脚下的花盆底鞋一晃,一不留神,身子一斜,仰栽崴了下去……
“哎呀!“我失声叫道,揉了揉险些磕破的膝盖,嘴里喃喃抱怨了半天,方才抬起头看,定眼去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害我摔了一跤,却猛地顿住了,眼前是那双再清楚熟悉不过的黝黑冷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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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我脱口而出,才自觉失礼,咽了口吐沫,就这么歪斜着坐在地上直楞楞地看着他。
“格格!奴才扶您起来!”倒是他身后的那个贴身小太监王守贵机灵地很,赶忙上前轻手轻脚地将我扶了起来。
胤禛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淡缓地开口问道:“摔疼了没?”倘若他再不开口,我全敢当了眼前只是个透明人罢了。明明是他撞了我,看着我摔,没拉上一把,即便是摔到了地上,也只是甘站着看我。
我站妥了,甩开了王守贵的手,抿了抿嘴,冷答道:“没!”
他眉头微蹙,问道:“不知道宫里的规矩么?快要下钥了,怎么还一个人出来,连个奴才都不带着,这群奴才是怎么伺候的?”淡漠语气中责备之意已然明了。
我抽下肋下的绢帕拭了拭缎袍衣襟上沾染的尘土,随即强压住心中的不忿,恭敬客套地福了福身,不卑不亢地答道:“谢四爷教训,既然宫里要下钥了,那靖晖就先行告退,不耽误四爷您出宫了!“说完,未等及他开口,便自行起身,拂袖离去。
“等等!”刚走了没两步,身后便传来冷硬的喝声,脚步不由一缩地停了下来。心里也开始发怵地打起鼓来,刚才的态度莫不是气极了也不至于如此,细细想来也不知道自己哪来勇气竟敢在这位爷面前撒气摆架的。现在才知道了后怕,他的秋后算帐未免也来的太快了些吧!
我背着身,强撑着脊梁直直地站着,只听到橐橐的靴声,胤禛踱步走到我跟前,我低垂着眼眸,紧盯着那双方头黑缎靴,瑟瑟地等待即临的“暴风雨”。
“你认识回去的路?”
我一怔,抬头哑然地望向那如鹰般犀利的黑眸,点了点头,随即又仓惶地摇了摇头。却见一抹浅笑划过那薄唇,我惊讶地半张着嘴不置真疑。原来!原来他会笑的,而且是在如此激怒他的情况下而笑。不过,他蜻蜓点水般笑容也仅仅是昙花一瞬,转眼间便肃敛了面容。
只见身后的王守贵快步上前,躬身道:“爷,时辰不早了,要是耽误了出宫就麻烦了!”他抬头仰望了眼晨昏朦影的天空,目光瞥向我,淡淡道:“先送靖晖格格回同顺斋!”王守贵不敢再多言,诺诺地点了点头。
高墙夹峙的甬道上,我和胤禛并立而行,王守贵在身后谨慎地跟随着。我默低着头,偷觑了眼身旁刀刻般冷峻的侧脸,甬道上,尖锐地风在耳边呼啸,不由微缩了缩脖子,却还是忍不住“啊——嚏”一声打了个喷嚏。他却蓦地停了脚步,我和身后的王守贵都赶忙随他停了下来。
“拿来!”他摊手,说道。
我一时诧异,低头扫遍了全身:身无长物,拿什么?
王守贵躬谦地捧上方才手上的布裹,他接手一拿,撒抖开来,原是一件褐色的貂皮大氅……
他道:“穿上!”
“啊!”我甚是一惊,没有伸手去接,呆滞地望向他之际,他已亲手将大氅轻裹在我的身上,拢了拢掩面的风兜,手移向我的脖颈口,我本能向后一退,耳根一热,喃喃道;“我自己来!”
他收回了手腕,别过脸,冷沉而立。我赶忙系好丝绦,低声道:“谢四爷了!”
“不必了!”他淡漠地答道。
“不是谢这个,”我摇了摇,道:“我是谢谢上次御前的那次解围!”
“哦!”他低应了一声,并无异色,边迈开了步子边道:“快走吧,时辰不早了!”
陡然间,又恢复了刚才的冷凝的气氛,可是好在有大氅加身,此刻我倒是干脆将脸都缩卷在温暖的风兜里,坦然地跟走着。
“送你的棋谱看了么?”胤禛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不过严冷的口气倒好似严师在检查学生的课业。
“看了,”我轻声却坚定地答道,但回想到不过是在混沌中胡乱翻了几页,哪算得上是看了,于是便又缓转下语气,“我资质愚钝,好些都不甚其解!”
“那么……”他侧过脸,话犹未完,却听到那边一记熟悉的声音:“四哥!”
是胤祥!我们举目望去,胤祥面如常态站在迎瑞门前,身后是躬身而立面色苍白的秦顺儿。胤祥缓步迎了上来,似笑非笑地道:“四哥,宫门快下钥了,怎么还没走呢?”
话犹未落,我便赶紧上前一步,福身请安,随即解释道:“刚才迷路了好在遇到四爷送我回来,这才耽误了四爷出宫的时辰!”心里却不由一阵寒嘘,懊恼着自己干吗忙不迭地解释,如此一来仿佛倒像是在欲盖弥彰了。
胤祥并不瞥看我,只是将拳头放在唇上轻轻咳了两声,冲着胤禛笑着道“四哥,快申正了,别耽误了时辰,这儿有我……”最后的一句似有意地格外拉重。
胤禛微颌首,却只是淡瞥了我一眼,道:“那好,我便先行了!”我尴尬地呆木而立,却只听这兄弟俩又浅谈了数句朝上的事,待晃过神来的时候,投眼望去只见了风中远去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好长好长。
冷血也好,情怯也罢。这个有朝一日权倾天下的男子那一道模糊的背影,于暮色的风中却有些孤零。风侵入鼻,鼻息一酸,带着咸咸的潮湿……
胤祥负手踱步到我跟前,瞬间亦不见刚才淡定的笑容,只是铁青着脸,训斥道:“不打算回了么?是不是打算趁夜将个紫禁城都溜顺当了!”
我不服地冷瞥了他一眼,没有作答,背过了身,瞅见惶恐哆嗦着的秦顺儿。显然因为我的一时淘气连累他受了胤祥的斥责,只不定还会挨板子。我霍地转过身,昂首直视着胤祥,朗声道:
“是我自己要走的,不干别人的事,你不必把怒气撒在奴才身上,有什么我自己一个人担!”
胤祥冷凝的眼眸中倏地灼燃一触即发的骇人怒火。我胸中一阵胆寒,但执拗地高扬了扬脖子,一副誓不低头的架势,孰不知促着了火山轰然喷发。胤祥涨红了脸,怒不可抑制地靠了一步,愤怒的脸庞逼近我,扬起手腕,厉声道:“你真是任性妄为,以为爷真不敢治你了!”
“主子,不能啊!”秦顺儿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拉住胤祥的衣袍襟儿,哆嗦道,“都是奴才伺候不妥,才害得格格迷了路,爷要打要罚,奴才认了。主子千万不要为这个和格格动了气,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要是让人看了去,定要有闲言碎语了!”我一肚的委屈,眼眶微红,仰首闭目,嗫嚅道:“不必为我求情,要打要骂,悉听尊便!”
“格格……”秦顺儿低唤了我一声,道:“格格,您别在倔气了,我家主子这是气极了才这样,方才他知道您不见了,又不敢声张反害了您,只好谴了身边所有的人去找。主子自己找遍了西六宫,一刻都未停歇,这汗把缎袍都印湿了!”
我一诧,抬眼望向胤祥,天寒冷冽下,他的剑眉鬓角间依稀是细密的汗珠,我心下一软,双唇微颤,却启不开口,偷偷抽下了肋下系扣着的绢帕,手刚抬出大氅外却又收缩了回来……
“怎么不说话了!”胤祥缓缓放下了手,仍旧余怒未消,口气却缓和了少许。
我抿了抿嘴,低低道:“是我错了!”
他低斜下脖子,将耳朵凑着我跟前,问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我一咬牙,凑了过去,极声撕叫道:“我错了,十三爷!”
他敛住笑意,眼中的怒火全然退去,却仍是义正词严地道:“知道就好。倘若自己不懂得保护自己谁都帮不了你,如此任性妄为,若再有下一次……”
“怎么?你还真打我!”我斜睨了他一眼,问道。
“打你?”他定定目视我,唇角勾起一抹狡黠而暧昧的笑容,凑到了我耳根轻声道:“我不会打你,打你是轻的,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