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S校的90代》风染夜

33、（三十四）所谓伊人

　　暮色沉沉，两班合上的补课也接近尾声。
　　“同学们，你们注意力集中一点！”老吴敲着黑板擦。
　　“老师，我们还沉浸在二模成绩的悲痛中，大脑内存被占尽了，一时无法接受新课……”小葵举起手。
　　我抬起头，教室里众相纷纭，有人豪情万丈，有人叹息惆怅，更有同学陷入绝望，在早些时候跑上黑板将高考倒计时改写：距离高考400天，我们明年见！
　　“知道考砸了就好好回去复习，高考数学拿不到130分不要来见我！”下课铃响起，老吴干脆地收起讲义。
　　他风一般擦过我们身边。
　　“刚才只是针对大部分同学，小于、桃子，你们两个至少要拿到140分！”老吴停住脚步微微转头，后座的K睡眠正酣，经历了高三的折腾，他终于在数学课上趴下了。
　　“小谢你还睡觉？拿不到满分当我没教过你！”老吴卷起试卷在他头上抽了一下，K茫茫然抬起头。
　　“周依诺！你也是，我看你最近成绩升得挺快，给你打个折，考不到135分就……就……”老吴想了半天，终于词汇穷尽，“反正你考得高一点！你们也不要紧张，高考比模拟考简单，考个满分很easy……”
　　“……大家都争气一点，听到没有！还有小于小谢，明天记得来帮我登记成绩！”老吴雷厉风行地踱出教室。
　　“小鱼小蟹？小诺……老吴请客吗？”K睡意朦胧，迷迷糊糊撑起身。
　　“不用他请啊，把小陆拖过来，我们山珍海味就都齐了。”我扬起头，“我不介意晚饭喝粥，餐后水果还有桃子。”
　　斜对面的桃子打了个喷嚏，默默转身。
　　“小诺……”她抱着小本子，跑来坐上我们之间的座位，“二模考完了，老师让我统计一下，你们志愿填的怎样？”
　　“嗯，零志愿和复旦填上玩玩，然后就是华师大，你怎么样……”我收住话，忽地想起她已经尘埃落定了。
　　桃子垂下眼，又抬头问问，“K，你呢？”
　　“差不多，零志愿填清华，第一志愿A档填交大，然后财大、同济一路向下，满满一排数学系，不服从调剂……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没想挑衅。”K有些不好意思。
　　K确实很挑衅，他瞒着阿姨勾上了所有的‘不服从调剂’，老吴都特地找他做了一下午的思想工作，不过出了办公室，K的志愿表依旧纹丝未改。
　　“没有……只是觉得你很坚定。”桃子低下头，陷入持久的沉默。
　　“没那么夸张……我只是觉得要是现在不拼，以后也再没有这样的勇气了。”K抓抓头，“即使考砸了撞得头破血流，也算给个痛快，我不想进了不喜欢的专业，一辈子后悔着无病呻吟。”
　　桃子眼里闪过什么东西，我见过那种光彩，遥远得有些模糊，就像是她踏进文科班时的希冀与坚定。
　　她点点头，站起身。
　　“桃子。”我随她站起来。
　　“小诺……你是不是觉得我黏黏糊糊的很没用。”她低头笑笑，“不过我这次是真的想好啦，不会再变了。”
　　“……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不过，我不想从现在起就开始后悔。”她睁大眼睛仰起头，眸子里映出斜阳。
　　“我知道的，我只是一直不敢说，只要你相信值得，我支持你。”我看着她的眼睛，“至少，我相信会是值得的。”
　　她认真向我点头，蹦蹦跳跳冲回座位理书包，我看到她眼里久违的明朗，像是冉冉升起的朝阳。
　　我很久没看到那样晴朗的眼神，我转身，看到于枫靠在墙角，对她的背影扬起微笑。
　　很久以后的同学会上，当于枫身边的女朋友终于固定为一人，我们再度玩起真心话大冒险，逼问他当初最佩服哪个人。
　　“是桃子啊。”他想了片刻，给出这个答案。
　　我看到他身边娇小可爱的班长撅起嘴，陆烨猛直起身，穿着职业装实习归来的桃子茫茫然看着他。
　　“你怎么不佩服K呢？”我挑眉。
　　“嗯，打个比方，假设K和桃子是男生，而数学和美术是女生……”
　　“什么叫假设……”K在我对面碎碎念。
　　“K追着数学，数学也对他暗送秋波，这叫两情相悦。”于枫沉思着，“但桃子……假设桃子原本是一名工资稳定的会计师，他看上了美术，但美术对他冷眼相待，可桃子最终决定改行当理发师，只因为每周一次美术会去理发店，你们觉得哪个更让人佩服？”
　　我看到桃子笑笑，她的眼里浮出寂寞，身边的电脑包里放着厚厚的资产负债统计表。
　　我知道我的表情和她一样，视线飘过身旁，那个永远空着的座位冰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