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Chapter 11 姐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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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心灵是极脆弱的，生活中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可能就有毁天灭地的能力；而人类自己越在意，这种毁灭能力就越强。有时可能伤害极小，小到连自己都无法察觉，但累积到一定的量，便会成为一种武器，毁灭心灵的武器，到时再坚定的信仰也救赎不了，更何况人类本就是易感的，容易猜疑的天性便是一切灾难的来源。” ——倾痕
晴朗的天空突然出现一片阴霾，遮住了太阳，片刻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这样的天气，网球社的社团活动自然是泡汤了。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看着窗外的雨景，不知何故，慧卿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某个午后学到的这句诗词，没来由的，她轻声吟诵，随后不禁哑然失笑。
怎么突然念起诗来了？慧卿不禁纳罕。她自小顽皮，对这种文邹邹的东西最是厌恶，总是不肯好好学。若非拜月教内的书卷多是古籍，只怕时至今日，自己的古文水平还停留在孩提时代，不像雪吟，闲暇时总喜欢捧着诗集，活脱脱一个古代才女。
雨水打落在玻璃上，形成一层水幕。空气中的氛围也变得阴冷了起来。本就被神尾琉璃弄得整日心中烦躁不安，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愈发强烈，就好似一个炸弹在身边随时可能爆炸，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毫无办法。心中的不详感愈加强烈了一些，慧卿不禁颦起好看的眉头，未几叹了口气，若非琉璃的状况千年难遇，她也决不会像今日这般举棋不定，就怕稍加妄动会伤了琉璃的性命。只是，算算时间已过了一个多星期，只怕神尾琉璃的状况拖不了多久了，特别今日又是一场无端风雨……看着窗外，慧卿再次陷入了这些日子来惯常的深思中。
社办取消，慧卿由着橘桔平的坚持送她回家，只是两人刚到校门口就被一脸焦急的神尾明拦住了去路。
“慧卿学姐，”刚到校门口便看见自家经理和部长，神尾不禁松了口气，随后语气焦急地拦住他们，“慧卿学姐，我姐姐出事了，请你无论如何去看一下。”
当久未到达的消息抵达时，人反而会下意思不相信，慧卿也是一样。她不禁怔了怔,“哦？”随即终于反应过来，“她现在在哪里，快带我去！”口气也焦急了起来。没想到今天下午的不详预感竟是成真，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见机行事，再结合这几天琢磨的法子，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
相较于这两人的焦急，橘完全在状况之外，他疑惑于为何神尾琉璃出事，神尾明却是来向慧卿搬救兵，但见两人现在的样子显然无法回答他的疑问，只能放下疑问跟着他们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了神尾家的公寓。
一个多星期前还四处洋溢着温馨气息的公寓此时愁云惨淡，神尾夫妇强颜欢笑地接待了来客。突来横祸让他们一时无所适从，只能愁眉四对。
“抱歉，虽然有些失礼，但不知可否让我见一见琉璃。”
“这……”神尾夫妇不禁面面相觑，良久，神尾夫人期期艾艾地开口，“实在抱歉，医生嘱咐琉璃最好静修，这样好得才快。”
“我知道她出了什么事，请让我和她单独见一面可以吗？”
闻言，神尾夫妇不赞同地瞪了家中的小儿子一眼，这种事情岂是可以随便乱嚷嚷的。
“请不要怪神尾，是我一定要他说的，请两位无论如何让我单独见琉璃一面，我有非常重要的事必须当面和她商量。”
神尾夫妇一时间左右为难，见吧，女儿的情况不允许，不见吧，要是真有什么急事岂不是耽搁了？这可怎么办呢？
“罢了，你可以见琉璃，不过医生嘱咐不要刺激到她。”良久，一家之主神尾先生发话了。一旁的神尾夫人虽然想说什么但碍于丈夫没有多说什么，只能默然地目送慧卿进入女儿的房间。
神尾琉璃的情况比想象中棘手，早已异化的她坐在床头，浑身却散发着无法言喻又不容错辨的黑暗气息。
“神尾さん，还记得我吗，我是慧卿，上个星期刚刚来过你们家。”
“滚！”琉璃脸上现出让人心惊的阴森，加上背对着整个房间唯一亮着的台灯，脸上所产生的阴影，让人不由得退避三舍，若不是亲眼所见，实在很难想象，这个女孩一个多星期前初初见面时温婉似水，端庄大方，就像那轮明月为乌云遮盖。
若是常人，见识了这毫无遮掩的黑暗只怕早就依着生物的本能离去，然慧卿只是冷静地继续站在那儿，毫无退缩。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你打算一辈子用自己的扭曲来逃避现实，一辈子这么懦弱地活下去吗？”
沉默。
面对慧卿的诘问，神尾琉璃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将自己深深地藏在黑暗中。而慧卿深吸一口气，不再开口，只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然而，倏地，房内爆发出一阵笑声，“你说我的扭曲是逃避？！”
慧卿眼光微闪，却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说。
房内再次陷入死寂，慧卿一边注视着神尾琉璃，一边却不由得心思涣散了起来。她不擅长处理这件事，慧卿清楚地明白。不是因为经验，也与书面理论无关，纯粹的不擅长而已。其实只是因为一时的冲动吧，因为神尾姐弟间的相处模式让她感动，于是不管不顾地包揽下来，然而她却忽略了一件事——她究竟能不能处理。“要想真正解救一个人的内心，必须让她将心中所有的痛苦吐露出来。”倾痕当时在长途电话里的回答已经是最隐晦的劝谏了。
她是慧卿，是拜月教自沉婴教主以降唯一集教主与祭司职位于一身的教主，是站在拜月教顶端的人，就算是那个男人也曾不止一次称赞自己天赋异禀，是百年难遇的术法天才。然而这样的她，依然有不擅长的东西。其实早该明白的，早已被世事打击得冷情冷性的她已然失去了学会替人分忧的能力，而很不幸，现在的神尾琉璃显然更需要一个能够引导她发泄的渠道，这个任务本就不适合于她。不知她现在退出房间，并且立刻派绿影来这里处理的举动，会不会让那位正在立海大附中的侍月神女终于下定决心追杀自己？慧卿突然间有种冲动去实现她的设想，然而却也只是想想而已。
她不得不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在那个藏在黑暗中的女孩身上，然而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昏暗，只有一双眼睛在角落中死死盯着她，发出令人胆颤的目光。意外的，面对这样的威胁，慧卿却反而没有一丝紧张感，只是随意坐在了椅子上，直视着琉璃。
“我一直很奇怪，一个拥有幸福家庭的你是如何妖化的，毕竟若是没有足够的恨意和巧合，普通人是做不到你现在这样的。那么，一个女孩子，有什么会让你拥有如此强大的恨？失恋？学习成绩不好？同学排挤？……”慧卿一连说了好几种猜测，却被再次而起的笑声打断，然而这一次，慧卿从琉璃的笑声中听出了嘲笑和轻蔑——显然之前的猜测全部可以排除了。
慧卿不由得头疼，之前的猜测已经让她绞尽脑汁了，在没有把握让神尾琉璃说出心结的情况下她只能使用笨办法——猜。然而，女人心海底针，这个方法也显得如此的低效率和难以为继。偏偏她又无法对神尾琉璃进行人道毁灭，显然自己的强项只能作为辅助了。
猜测显然帮助不了自己什么，那是不是该换个方法，比如……温情攻势？慧卿用她脑海中可怜的人情世故的知识想了想才开口，“Akira好像挺担心你的，不知你是否……”
“不要提他！”没想到提到神尾明，神尾琉璃的情绪反而失控了起来，“若不是因为他，我何至于活得如此辛苦！这一切他得负全责！”
慧卿的心不禁沉了下去，她怎么也想不到，让神尾琉璃妖化的根源竟是她的亲弟弟神尾明！本以为神尾琉璃无论再如何妖化，对Akira这个弟弟始终是有感情的，却没料到一旦入魔，往日的感情却是毁于一旦，虽然是因为妖化的缘故，但这样的心结只怕是由来已久，不然也不会在这儿口出恶言了。只是，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致使她走到如今的地步？
慧卿深吸一口气，平复惊诧的心情，“为什么？你明明对你弟弟很好啊，难道那些都是你假装的？”
“你懂什么？！”琉璃的吼叫传来，轻易地打断了慧卿的话，而这正中她的下怀。
“难道不是吗？”琉璃的回答让慧卿暗自松了口气，在这种原因未明的情况下，只能不停地套话，或许还能找到解决事情的契机。
“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说话！从小到大，Akira总是不断惹祸，父母却很少怪他，而我却必须严格按照他们的要求，差一点都不行！我受够了！现在你可以滚了！”再一次，神尾琉璃指着房门。
“可你弟弟是无辜的，为什么要仇视他？”慧卿不禁想起那个好像被万千宠爱的孩子，原本平复的心情再次动荡起来，她忍不住为神尾明说话，“你想过没有，你父母很少怪他可能是因为你父母已经放弃他了，而你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或许现在你这样想，等过几年，你可能发现其实这是父母为你选择的最好的路，而你这样不过是守着自己一点点的心事疯狂，最后毁的还是你自己。”
“闭嘴！你有资格说我？！”阴森的眼直锁住慧卿，“这样的话我听过太多了，何须你重复？！你也不过就是虚情假意劝我的人，像那群没用的心理医生，只会用敷衍的话安慰我！其实不过就是看我的笑话吧！”
她不可理喻了，慧卿明知这是她最想要的结果，但直面琉璃的怒气还是让她的心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一对姐弟，本该是人世间最亲密的存在，然而眼前发生的事却又是如此难堪，就如同十四年前……慧卿猛然将自己的思维生生顿住，她不敢往下想，她也不能往下想，不然关于过往的一切足够毁掉现在的她。
现在怎么做？仔细观察着琉璃，慧卿将全数心思放在了如何解决这件事上。无论怎样，她计划的第一步显然已经成功了，那么接下来只要设法对她使用幻术，那么这个计划就算成功了一半。
慧卿松了口气，然而却比刚进门时比更加紧张，无论拥有多高超的法术，无论她如何天赋异禀，她也是第一次处理这件事，只是个新手而已。而接下来她施展的法术会不会生效影响着神尾琉璃能否恢复正常，不容有失。最好的方法显然是让琉璃攻击她，在两人接触的一瞬间使用幻术，而这样做的后果——在神尾琉璃之前无人妖化过，这些资料一片空白，自然慧卿也无法推测出究竟会怎样。当然慧卿也可以选择隔空施展幻术，然而成功率显然不会比贴身施展来得高。
“事实本就如此不是吗？”慧卿随意地耸耸肩，“事实是你承受不了你父母对你的期许，所以选择逃避，你既然选择了这么一条黑暗堕落的路，难道还怕我们说吗？”
“你胡说，我没有……”
“得了，这种事情大家还不是一清二楚，你没有逃避，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你也就不过是个胆小鬼而已。”
“你说什么？！”琉璃终于暴怒起来，嗓音中藏着无可辩驳的愤怒，她终于从床上直起身子，却是采用兽姿立了起来，昏暗的光线反而将她渲染得阴森恐怖，没有人怀疑她会像真正的野兽一样将她的敌人撕碎。
然而这正在慧卿的下怀，她毫不犹豫地接口，“我说你是一个……”话未说完，琉璃的身影在空中化作一道残影向她袭来。琉璃的身影确实很快，然而在慧卿的眼里却被肢解成一个个清晰的动作。慧卿咬牙，一边默诵着幻术的法诀，一边死命控制着身体的本能，直直地坐在了椅子上不动。
痛！在琉璃击中她身体的一瞬间，慧卿只感觉得到喉咙遭受的重击以及后背撞到椅背和地板的钝痛，让她一下子忘记了她接下来的动作，然而也只是一瞬间而已，没有被控制的双手和之前无数次的练习一样迅速在身前结成了一个个法印，“结印！”声音因为喉咙被掐而显得沉闷，然而不过片刻，紧掐住喉咙的手终于放松，神尾琉璃慢慢从慧卿身上退开，她的视线定格在她不远处出现的一团蓝光上——那是慧卿结成的幻境。
这个幻术一旦结成，那么就会让被施法者看到自己在某一方面的所有记忆，无论你究竟记不记得。然而这个法术极其鸡肋，因为它既不具有攻击力，而且需要施法者清楚知道施放哪个方面的记忆，更重要的是这个法术不是那种简单的小法术，不但口诀极长，而且成功率也不算太高，所以基本上也没人用。连慧卿也是第一次真正使用，没想到居然一次成功，真不知道这是谁的好运呢。
慧卿松了口气的同时，却是一下子气血上涌，她不由得用手捂住嘴，等恢复之后拿开，毫不意外地在掌心看见了一朵鲜艳的花朵，又开始反噬了吗？这时房门猛然响起，“琉璃琉璃你没事吧！”想来是之前的动静引来的，慧卿不慌不忙地对着掌心施了个法诀，才站了起来，解开房门锁。
神尾夫妇早已急疯了，推开慧卿就走了进去。慧卿也不恼，顺着神尾夫妇的动作退到一边，整了整衣服就走出房间，对同样焦急的神尾明说，“你姐姐她没事了，你进去看看她吧。”神尾明松了口气，也同样疾步进去了。
慧卿撇了撇嘴，正欲招呼橘一起回去，却见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你的脖子怎么了？”在灯光下，她的脖子青紫一片，也不知是怎么弄的。
慧卿虽然不知自己脖子怎么了，但也知道大概是琉璃的攻击留下了什么痕迹，她也不解释，摆摆手道，“没事，回去揉点药膏就好了。他们现在只怕有得忙，我们先回去。”说完，径直走向门口，橘无奈地摇摇头，只能照着她的意思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Chapter 11 姐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