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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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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婓接过小奴递上的衣饰,去后面简单地换上就与连儛,连婓一同出了宫门。
车上
“公主可有目的地?”因为沉默,所以元沁开口。
连儛神秘地笑“等下你们就知道了。”
车驶入了郊区,连儛让驾车人先回去,自己与连婓,元沁徒步行走。
一向恬静不会多言的连婓此时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妹妹可否透露一下,这是去哪里?”
“姐姐这怎么就耐不住性子了。”连儛笑,淡如冬日的阳光,却消退了以往的迷离与朦胧,眼前的连洇涟是如此真实,让人清楚地感觉到她就在身边。为什么会这样?哪个她才是最真实的呢?
回过头时,连儛看见了连婓探究的目光,不觉哑然失笑“姐姐是怎么了,难不成洇涟脸上有脏东西不成?”
连婓连连摇头,也自觉尴尬,忙别过脸去。
“好了,就是这儿。”连儛停下了脚步,元沁,连婓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不觉都倒吸了口气,这儿是一大片的枫林,刚才远远走来都没有看见,想必是这林子的主人极懂得布阵。
元沁在前面徘徊了一会儿,淡淡开口。“所布之阵看上去险象环生,其实只是徒有气势,不会伤人。布阵的人一定是外冷内热,善良之人。”
“嫂嫂还会看阵?”连儛并不奇怪,却也是真心佩服。
元沁轻轻点头,大方地接受“看阵和看人是同一个道理。”
“不过真是让嫂嫂说对了,此人确实善良。”然后连儛面对枫林大喊“步飞伯伯,步飞伯伯。”
本来紧致的枫林似乎在瞬间变化过,让开了一条小道,上空传来了严肃而慈祥的声音“洇涟公主来了。”
走到枫林尽头时,步飞早已经在其中,而且也布置好了桌子,素琴和长笛。
连儛不经意地看向步飞,发现他莫大的改变,特别是他脚上那双新的靴子,不觉抿嘴笑了。步飞先是疑惑,然后不自觉地想掩起靴子。连儛此时把注意力从步飞身上移开,免得他不自然,“步飞伯伯,今天我又给你带了两个人来。这位是嫂嫂元沁。”连儛说时,元沁微微颔首,步飞也点点头,连儛接下去走到连婓身边,“这位我连婓姐姐。”
“连婓,连婓,你的娘亲莫非是..........”步飞一直喃喃自语,连婓点头“正是,我的母妃正是雨霏娘娘。”
“她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雨霏该多么高兴啊。”步飞的眼神都暗淡了,连儛自是明白的,当年的事情她还是有耳闻的。
“将军不必自责,母妃的死与您并无关系,是她自己求生的意识不强,厌倦这世间。”连婓垂泪,这是不堪回首的往事,母妃的死,对她,永远是最深的痛,当年她爱父王爱得那般浓烈,却只能以死亡来了结一生,这是多么大的悲哀啊!可是要怪谁呢?怪眼前这个爱母妃爱得如同自己生命一般的人吗?怪他没有即使传来太医,怪他太尊敬母妃,直到死亡也不曾离弃吗?
她明白的,要怪只能责怪父王的薄情寡意,是他让母妃易于而终的,但那是她的父亲,她又怎么可能恨呢?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从不抱怨。
“好了,好了,今天难得出来,怎么说这么扫兴的话。”连儛打断了个人的沉默。元沁也接上她的话“那么公主觉得做什么比较好呢?”
“既然有琴有笛,还有酒,自然不能做不雅之事,不然这样.........”连儛想了想说道“可有笔墨?”
説时,已有婢女把笔墨纸砚摆上了桌案,连儛把纸撕成许多小分,然后在上面写上字,揉成团放在手中。
元沁便明白了,“公主...........”
听见“公主”二字,连儛打断了元沁“从现在开始,嫂嫂可否不要叫我公主,真的我拿嫂嫂当亲人,也希望嫂嫂不要太见外,就如哥哥一般叫我午儿,好不好?”
元沁笑着应允“这样自然是好的,午儿,你是想抓阄?”
“还是嫂嫂聪明,我手上的纸条上写着不同的节目,待会儿谁抓到什么就要按照上面所写献丑一番,如何?”
“我没有异议。”元沁赞成。
“我可不可以只接受坐着的展示?”步飞为难。
“当然。”考虑到步飞的身有不便,连儛是体谅的。
只是连婓面有难色,“姐姐有什么意见吗?”
“那倒不是。“连婓吞吞吐吐,连儛顿时明白了。“我一直相信姐姐是最出色的。”
原本底气不足的连婓不觉两颊绯红了,第一次被人如此肯定的感觉真的不错。
她怯怯地点头表示答应。
“可我总觉得人太少,不是应该多些人才好吗?步飞伯伯,把你家的婢女,男用都叫出来一起嘛。”连儛数数人数,有些失望。
步飞就将庄中人悉数叫出,每个人都跃跃欲试,想在这样绝色的人面前好好表现。
“好,现在开始了。”连儛弄乱了手中的纸团任他们散落在桌案上。
“我先来。”一个俏丽的婢女首先拿起了纸团,拆开来,不觉粲然一笑。
“读出来。”众人吆喝。
“是个谜语。”婢女粗略地说,“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干斜。”
“那是什么?”底下人窃窃私语,一时想不出答案。
“莫非是‘竹筏’?”一个娇娇羞羞的婢女胆怯地说出了答案。
“正是。”连儛赞许地笑。“接下去是谁呢。”
“我。”又从人群里走出个气盛的小侍从。“饮酒。”念时,他顿时眉开眼笑,将军的酒他早想喝了,只是将军向来不舍得轻易拿出,这不是天助吗?果然,步飞一脸凝重“哎呦呦,洇涟这是干什么,偏知道我疼酒,就出这么个题目。”
底下的人不禁全笑了,连儛接过话“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嘛。”
侍从拿起酒坛就饮,看得旁片的步飞胆战心惊,身旁的人想笑却只能忍住。
接下去的几个分别是舞剑,做孔明灯等等,所有人都沉浸在欢声笑语中。
“我来试试。”说话的是元沁,她拆开来时,微微点头“这可难不倒我。”
“嫂嫂说说,是什么?”连儛忙问。
“也只有你,会出那么怪的题目,是作诗。”元沁又看来一遍题目,摇了摇头。
“作诗有什么怪的?”连婓不解。
“诗是不怪,怪就怪在要求没一句诗都得包含一种动物,而且符合当下气氛。”元沁解说。连婓嗔笑着看连儛。
“嫂嫂,这于你并不为难啊,我自是觉得嫂嫂才华横溢。”连儛也笑。
“好好,听着。”连婓眨眼之间就已吟出“蝶飞春意寒,柳拂燕鸣声。细闻低蝉语,只恼雁归去。”
“东春夏秋,嫂嫂让我折服。”连儛打趣。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作此诗,实是不易。”连婓也是钦佩。
“闲话少说,非多姐姐,接下来是你了。”连儛一下推出连婓,她甚觉不好意思,连儛却是不依不饶“姐姐,快些啊。”
无奈之下,连婓只好在众人的眼光中打开纸团。
“笛。”连婓细细地回答,心内却已是跃跃欲试。
“那太好了,姐姐你吹笛,步飞伯伯就凭你的意境临帖怎么样?”连儛忙备好笔墨,又将笛子递到连婓手中。
笛声响起,缠绵悱恻而不失清澈的笛声伴着连婓美丽的容颜,在晚风中迷失彷徨。这是她吗?连儛问自己,这个就是自己认识的善良坚强的非多公主,因为她的胆怯,因为她近乎懦弱的善良,自己就这样硬生生地遗忘了她的悲伤。
笛声里是她道不尽的思念和绝望。她的母亲,应该是她永远的痛吧。
似乎是没有勇气再吹奏下去,连婓停了下来,看向她时,连儛发现她并没有哭,眼睛涩涩的,只是伤痛的表情泄露了她的秘密,原来,她比自己想象地要坚强。
“姐姐完了,步飞伯伯你呢?”连儛拿起桌案上的帖子,转移了注意力。
“哦?”连儛把帖子展示在所有人面前,苍劲有力的笔锋,却也深藏着难舍,“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节,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识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语,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确实适合。”元沁只是这样说。而连儛并没有再说什么。
“现在只剩下妹妹你了。”连婓催促着,她活跃了些。
“好,我来看看。”连儛并不急“是跳舞。”
“这样吧,午儿你跳,我弹琴。”元沁已经坐在了树下的琴旁。
“自然最好。”众人散开远远的,树下只剩下连儛和弹琴的元沁。
她轻轻地旋转,玉足点滴,衣袖翩翩而舞,风尘微扬,空气里弥漫着清冷的味道,像风一般,她隐入了枫林,却又真切地瞧见她火一般燃烧的舞蹈,她在用血在奔放生命,她与血色的夕阳,与殷红的枫林那样矛盾而自然地融合,融合她轻盈如蝶,纷飞似叶,她孤寂而漠离,仿佛她是不属于人间的。
琴声愈弹愈烈,而燃烧的生命好像就要远去,所有人都在这时屏住了呼吸,甚至是无法呼吸。很突兀的,连儛在音乐未停歇时,止住了舞步,她轻笑着说“献丑了。”
连婓一时之间无法喘息,这才是连洇涟,是的这样的她才是最真实的她,自由漠然却那么无拘无束。
回去的路上,连儛说“知道今天为什么要和你们出来吗?”
没有人应答,元沁,连婓在等她自己说出来。
“因为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这么开心了,而我,也希望嫂嫂,希望姐姐可以开心。”元沁明白了,连婓却仍是不解。
“姐姐是不知的,我即将远嫁萻弦。”连儛笑着说,就像说一件完全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连婓无法消化,她说,她要远嫁,这是多么荒谬的笑话。
“其实,午儿,今天的你才是最真的你啊。”元沁叹惋,也是在今日,她才重新认识了连洇涟公主。
“说这些有什么用,都已经是既定的事实,而且也是我所愿意的。嫂嫂,还有姐姐,你们以后无聊的时候,都可以去陪陪步飞伯伯,其实他也很寂寞。我的事,举国上下都知道了,但步飞伯伯一直没说什么,他怕我难过,这样懂人的老人,我们是应该好好陪伴的,不是吗?”连儛是有遗憾的,却无怨无悔。
马车内一片沉寂。
山河也在刹那间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