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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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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大夫出来,鱼幼薇忙迎上去问到底怎么样了。
大夫略有迟疑。
鱼幼薇神色一紧,说话就带上几分迫切:“大夫,你有话就直说吧!”
那山羊胡子的老医生沉吟道:“依我看来,令堂这患的恐怕是心病……,小姐能否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了令堂,或者亲自去问问令堂,若心结可解,这病自然就好了!我先开几幅通气活血的方子,你先抓几幅药煎来给吃令堂吃,只可治标,不能治本呐!”
鱼幼薇连声道谢,亲自将大夫送到薛府大门。
那日刘氏去集市卖布回来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
这个时代医疗并不发达,好在鱼幼薇以前照顾过生病的奶奶,也知道发烧只要热度退下去就行了,因此刘氏的烧很快就退了。烧退之后,别的毛病就没断过。先是眼睛的视力锐减,接着又咳嗽不止,这几天身子越发的沉了。连请了几个大夫都看不出门道,说来说去就说劳累过度、受了风寒之类的。
鱼幼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刘蒙也不去上学只在家中帮衬。实在无法的鱼幼薇只好请薛夫人帮忙请了镇上的名医,这才有了心病一说。
鱼幼薇忙卷起门帘,让屋内的空气换一换,既然不是风寒,就不怕风吹了。连日来闷在屋里,一点新鲜的空气都没有,就是好好的人也要被闷出病来了呢!
“蕙兰~~咳咳咳”一声呼唤伴着几声咳嗽。
听见刘氏呼唤自己,鱼幼薇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握住刘氏的手:“阿娘,先生已经走了,先生说你的病不是什么大病,你不要担心。更不要心疼花钱,几幅药,花不了多少钱的!”
知道刘氏又要劝说自己不要再给给她请大夫治病浪费钱了,鱼幼薇抢在她前面把话说出来。
轻轻地拍着刘氏的背,鱼幼薇有些心惊,原本丰腴的阿娘,竟瘦成这样,背上的脊梁骨竟瘦得像刀楞一样,眼窝也深深地陷下去,整个人面色如菜,毫无气色。
“阿娘!你那日究竟看到什么了?”鱼幼薇忍不住问了出来。
刘氏并一惊,瞬间就释然:“是了,我儿蕙兰如此聪慧,哪里瞒得了你。可怜我儿小小年纪,又要伺候我,又要憋着心事不能问。”
见刘氏不反感,鱼幼薇松了口气。
“那天,我去集市,看见你阿耶了!”肯定、平静的语气。
鱼幼薇大惊,撞鬼了?不不不,这世上哪里有鬼魂之说?不对,没有鬼魂,自己怎么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刘氏见鱼幼薇不信,并不生气,而是慢慢地道来:“一开始,我也不信,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后来又觉得是自己认错了人了。心里这样想,但是脚却不听使唤地跟着那人。他们在一间客栈里面投宿,问了老板才知道,他们是一群胡商。
我等了半天,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你阿耶,直到,那些人又出来,去镇上胡商的钱庄里面。我亲眼看到那人左眉梢有一颗痣,确定是你阿耶无疑,但是,他却并不与我相认,只是从我面前走过去,仿佛没有看到我一样。”
原本的平静现在化作凄凉:“我本想质问他为何装作不认识我,后来……想到,是我,是我认定他已经死了,认定他不会活了,是我没有救他,我当初不愿救他,那日我说的话,他一定听见了。如此,我有何颜面与他相认?他如此待我,是我咎由自取,罪有应得。这就是报应,报应啊……”
后面语气几近凄厉,那语气不像跟鱼幼薇在解释,倒像是再一次控诉自己当初犯下的罪孽一样。
鱼幼薇怎么也想到不到刘氏遇到的人竟然是鱼文翰,质疑、惊呀、喜悦、不敢相信……,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鱼幼薇一时之间各种反应掺杂在一起,说不上来是喜是忧。
还没有反应过来,手腕却传来一阵阵的痛楚,刘氏的手正紧紧地握着自己:“蕙兰,我反正快要死了,他不愿与我相认就此作罢!蕙兰,你是鱼家的人,他是你阿耶,我死后,你定要去找他,啊?”
饱含酸楚的声音伴着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刘氏的脸颊滴滴打在手上。鱼幼薇一阵清醒,不管阿耶是否还活着,眼下,让阿娘解开心结才是当务之急!
刘氏现在的情况分明是心死如灰,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了。
“阿娘,你有没有想过,阿耶怎么能活下来,是怎么得救的?又怎么跟湖人一起了呢?也许他真的没有认出你来,也许阿耶是有什么苦衷不能与你相认。如果你现在有个三长两短,万一,阿耶回来找我们,岂不是又要面对天人永别的场景?”鱼幼薇略沉吟了一下,一句一句的假设,让刘氏有些怀疑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也许鱼文翰被胡人盯上了,现在脱不了身也不一定。
见刘氏有些动摇,鱼幼薇趁热打铁:“阿娘,不管那人是不是阿耶,你都要好好地把身子养好,然后我们再去找他。如果那人不是阿耶,你若……,要我跟阿兄以后再依靠谁?如果那人真是阿耶,你总要亲自去跟阿耶道歉才是。如果我们一家能够团聚自然最好;如果阿耶不愿与你相认,你还有我,还有阿兄,大不了和离便是!”
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让刘氏也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糊里糊涂的,不管怎样,总要亲自去见一见,当着他的面问他,自己才能甘心。
刘氏的眼神渐渐清明,不负刚才的迷离与混沌,鱼幼薇知道自己说的话见效,但是依然不敢放松。见她没有发困的迹象,怕她一个人又会胡思乱想,将这半天的功夫白费了,鱼幼薇又陪着她说话,净挑着自己听来的趣事将给刘氏听。
刘蒙端药进来的时候,看见刘氏半歪在靠枕上,鱼幼薇正给她梳着头:“阿娘的头发最好了,又黑又亮梳起来最好看了。”
灵巧的手指上下翻飞间,一个漂亮的堕马髻已经梳好,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堕马髻侧偏而低垂,发鬂松垂,象要坠落的样子。看上去随意又不失风情,比那些一丝不苟的发型看上去更自然可亲。
鱼幼薇忍不住憧憬道:“等蕙兰长大了,蕙兰也要梳堕马髻呢!到时候,定比阿娘还要美呢!”七分讨好三分认真地语气让刘氏听了觉得心里很熨帖。
“那也要阿妹嫁与他人妇才可以呀!不知阿妹看上哪家小子了,真是福气滔天啊!”刘蒙边戏谑边试了试碗里的温度,觉得刚刚好,这才准备用汤匙喂刘氏。
鱼幼薇听他这样说才意识到只有嫁人后的妇女才可以梳堕马髻,知道是自己失言,但是嘴上却不依不饶:“嗯,怕是我没有看上哪家小子,倒是有小姐看上了某人,还追到家里来了呢!”
刘蒙有些尴尬,这个妹妹面前,他从来没有讨到过一丝半缕的巧。在这个空当,刘氏已经接过要碗,抬起头,扬起碗,在递过来的时候,只剩下碗底黑嘿的药渣。
刘蒙一愣,旋即展颜一笑,有这个妹妹在,天大的事情也摆脱了。前几日可吓坏他了,几乎都以为姑母要……
漱完口,鱼幼薇服侍刘氏躺下,刘氏却像突然想起什么地问:“蕙兰刚才说有小姐追到家里来了,是怎么回事?”
鱼幼薇忙靠近刘氏,低声耳语。刘蒙虽然听不见鱼幼薇在说什么,但是看着刘氏促狭地望着自己笑,就知道鱼幼薇肯定在编排自己。早知道,就不接那句话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有了这一插曲,刘氏的心情好了许多,接下来的几天虽然没有完全康复,但是却跟前几日有着天壤之别。可以下床以后,鱼幼薇每天都会陪着她在院中散步,一来可以活血通筋,起到锻炼的作用;二来,整日躺在床上,到了晚上就会睡的不踏实,散步可以让她白天少睡一些;三来,可以避免她一个人胡思乱想。
几天的精心照顾,刘氏的脸上明显有了起色,开始退去蜡黄,每天沐浴融融的春光,脸上渐渐回复往日的红润。
薛夫人得知刘氏身体大好了,这才携了礼品来探望。在门口遇见鱼幼薇又忙跟她解释,说自己实在是太忙了,又怕薛元容吵闹,所以才不敢让她过来。鱼幼薇心中明白,这个时候,人生病的时候除了自家人,外人是不便来探望的。一来,怕客人将外面的邪风带给病人加重病人的身体;二来,怕把病人的病过给客人。古代的医疗设备很差,一个感冒就有可能要人命,所以对于这一点,鱼幼薇是非常理解的。
寒暄着将薛夫人请进屋,鱼幼薇将刚刚新煮的茶端去待客。
刘氏正在跟薛夫人说准备要离开。
鱼幼薇心中暗自思量,阿娘可真的是很着急。
薛夫人有些吃惊:“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就要离开?可是住得不惯吗?”
怎么会不惯?要是不惯也是刚来的时候不惯,现在都已经五年了,再多得不惯也都习惯了。薛夫人这样说,不过是怕刘氏不方便说原因,委婉地问一下罢了。
刘氏笑着解释:“我们来到下邽五年,承薛郎弟跟弟妹照顾,我们三人才有了栖身之所,安身之处,才不至于流落街头。”
薛夫人忙道:“嫂子,言重了,这样说,太见外了!”
“既然弟妹弟妹没把我当外人,我也不好隐瞒。当初我们逃难出来,并没有见着我家夫君的尸首,因此,现在想回去看看。无论如何,我夫君现在连一个墓、一块碑都没有,我每每想起,实在是于心难安,所以想回去……”说到伤心处,纵然强忍着哽咽,也难以继续下去。
薛夫人想到很多原因,但没有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心中隐隐有些理解,不禁想到刘氏近日来的病可能也是因为如此。
听她如此说,薛夫人反倒不好再做挽留,只安慰她要节哀,不管怎样,都要先养好身子再说。
薛夫人走了没多久,就遣人来将鱼幼薇请过去,坐了半日,鱼幼薇才从前院回到偏院。
到了晚上,他们要离开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薛府,所有人都有些吃惊。毕竟已经在这里呆了五年,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准备离开,的确让人不明所以。甚至有些进府不久的仆人婢子,这才知道他们不是薛家的人。
连薛承安也有些不相信地跑过来找刘蒙确认。
是啊,鱼幼薇都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
刘氏的意思这几天就走,不愿意再等下去了。只有一件事情未定,就是刘蒙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跟她们一起离开。
刘氏的意思是让刘蒙留在这里继续学习,等她们到了家中再说。鱼幼薇也举得不应该中断学业,但是刘蒙却坚持要与她们一起走:“姑母、蕙兰,你们既然要走,怎能将我一人留在此地。你们两人在路上也多有不便,我怎么说也是男子,路上也可以照顾你们。再说了,你们回家,将我一人撇在这里,是何道理?”
最后鱼幼薇决定,来时一起,走时也一起。本来就只有三个人,再分散看,就更不像个家了。
是夜,鱼幼薇想到马上就要离开了,有些睡不着。准备起来走走,推开门,却发现,刘蒙此刻正站在院中。
呵,原来阿兄跟自己一样对这个地方有些依依不舍啊!
再一看,鱼幼薇愣住,心中隐隐有些明白,看来,薛元容并不是单相思呢!如果她知道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的吧,到时候是高兴的跳起来还是喜极而泣?
又看了一眼刘蒙,他此刻正看着月亮门直直地望着薛元容的院子,可惜,我们马上就要走了。否则阿兄跟元容能在一起那该多好!不知,我们离开的那天,元容能不能回来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