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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七章 千与千寻,爱在回眸(1)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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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答案
“明知他会死,依旧不离不弃,唯愿多陪他一日。这就是爱。”
语毕,她若有若无的瞟了白卿一眼,察觉到那人眼底的震撼,轻轻的笑了笑。她知道这句话勾起了他心里永恒的伤,她在赌,赌她叫了十年师兄的人并非丧心病狂。
他只是把爱看得太重而已。
"那么,你呢,你的答案是什么?"白卿望向林墨辞。
后者只是淡淡一笑,将目光转向白羽晴,声音低柔,"她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所谓爱,就是给她她认为的爱。"
这一句让白卿眼底的震撼化作深深的惊异。"我原本以为,这世上没有比我更懂爱的人。多可笑,一个不懂爱的人却生了一个爱的这么深的女儿,他的女儿又找到了一个爱的更深的男人。"
白羽晴握紧那只越来越冰凉的手,根本无心听白卿的夸赞。台阶上的血触目惊心,她知道林墨辞再也撑不下去,而她却救不了他。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近乎崩溃。
"别担心,羽晴。"嘴唇上的最后一缕血色也已消失,林墨辞却保持着温柔的笑,"我撑得住。"
"我并不想伤害你们。也无意与你们为敌,我所作的一切只是想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没有爱,你们懂不懂爱。只是没想到,师父会如此看重我以至于,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在乎。"白卿一笑。白羽晴的脸色却蓦然变了。林墨辞显然察觉了,想抱抱她,却没有力气。
"伤害了你们,我很抱歉。"白卿自怀中掏出三个药瓶,摆在两人面前,"这三瓶里有一瓶是解药,其余的是毒药,吃还是不吃,吃哪一瓶,你们看着办吧。"
白卿转身离开。
"我知道你们来这里的目的都是阻止皇后催蛊。便帮你们一次吧。我在那个女人身上下了毒,她若是催动蛊毒,自己也会毒发。身为夫妻却如此无情,这般不懂爱的人,没有活下来的必要。"
声音消失在夜色里,四周只剩下一片沉静。
忽而一阵环佩叮当惊醒夜的静谧。
衣着华贵妆容精致的女人缓步走出,纤长的手指捏着一只翎羽,脸上带着绝然的笑。
白羽晴惊愕的看着她,"难道,你......"
"是的,我刚刚完成了第三次催蛊。"鲜血顺着嘴角流下,风韵犹存的女人苍白的脸上那是唯一鲜艳的点缀。"小姑娘,你刚刚说明知他要死了,却坚持在他身边,这就是爱。可你知道么,并非所有人都拥有死守的机会。身在帝王家,爱是奢侈,却并不代表我们不懂爱。我的丈夫,我的儿子,都是我爱的人。当一个你爱的人为了活着要去伤害另一个你爱的人,你会怎么作?你能怎么作?是白卿的出现给了我一个完美的结局。至少,我和我的男人死在一起。这样就不孤单。"
女人跌倒在地,目光茫然的望着远方。
"孩子们,有机会去爱有机会相守的时候,不要错过。"
这是大殷皇后留在人间最后的一句话。
白羽晴低低叹了口气,转头看身边的人,却发现他似乎一直看着自己。
"怎么又在看我?"
"时候不多了,多看一眼是一眼。"林墨辞声音淡淡的。
"墨辞,别这样,我们还有一个机会,不是么?"看着面前的那三瓶药,白羽晴强迫自己微笑。"赌一次吧,好么?"
"好。"
"那,选哪一瓶?"
"听你的。"
"这么棘手的问题甩给我......万一,万一我选错了,不是要我痛一辈子么......"
"痛也好,痛了就忘不掉。"林墨辞浅笑,"我相信你,羽晴,也愿意把命交给你。"
这一句话让白羽晴再没有推脱的勇气,她闭上眼睛握住一瓶,颤抖的递给身边的人。
“羽晴,你知道的,就算这瓶真是解药,我也是活不长的。”
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在劝慰她,白羽晴抿住唇不说话。
“那么——明知我会死,依旧不离不弃,惟愿,多陪我一日,你做得到么?”吞下瓶中的药,林墨辞迟疑着开口,却并不等她回答,只继续道,“无论你的答案是什么,我都不许你离开。”
“我不懂什么是爱,怕是也没有机会去爱,你说那是,那便是了。”他的声音一点点的低弱,白羽晴屏住呼吸,听他说下去,“那便让我骗自己一次,至少这一生,曾被爱过。”
什么是爱?
车轮碾起零落的雪泥,纷飞的雪雾萦绕在马蹄周围,如一只只蝴蝶恋花飞舞。
什么是爱?
天上又开始下雪,不一会儿马车顶就积了薄薄的一层。马车疾驰而过,雪落下来,纷纷如同一出戏的帷幕,缓缓垂落。
什么是爱?
风雪迎面而来迷得她睁不开眼睛,握着缰绳的手指几乎冻僵,然而她没有丝毫想要停下的意思,就这样在漫天飞雪无尽荒原中奔驰着,
这个问题他问了她两次,每一次她的答案都不相同。
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是爱。
那三瓶解药都是真的,也许相较于他们,白卿才是那个真正懂得爱的人。
“用你最珍贵的东西换他的性命,你愿意么?”
“你愿意么,用你的命换一段爱情?”
这是白卿问他们的两个问题,如今答案终于揭晓。
解药是真的,那个人却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也许终究还是要用性命去换一次爱与被爱。
马车行至参商客栈,白羽晴不自觉的停下来。
风声小了些,她这才听到马车里传来的低咳,连忙掀了帘子进去。
躺在车厢里的人居然自己撑着垫子坐了起来,白羽晴惊讶的过去扶住他,试探着道,"你,醒了?"
林墨辞靠着她坐好,浅浅的笑了一下,"难不成是梦游么?"
白羽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有点想哭。
"你这是,带我去哪?"终于发现自己身在马车里,林墨辞低声问着。
"去药王谷,"白羽晴轻轻的握住他的手,"去我的家。"
林墨辞闻言怔了一下,挑起嘴角,喃喃重复着,"家。"
不明白他在回味什么,也不清楚这个词对于没有家的林墨辞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只是单纯的为那样一抹淡淡的却温柔的笑容失神。
那个人的脸色早已苍白到了极致,就连嘴唇也因为失血而退尽颜色,但他依旧那么好看,像一碰就碎的瓷娃娃,让人无限怜惜而心痛的美丽着。
"真的么,羽晴?"
再迟钝的人也听的出他话语里的希冀和憧憬,白羽晴搂紧了他,"是的。"
笑意更深却终究无力维持,林墨辞开始咳嗽。
"你还好么......"白羽晴伸手抚着他的胸口,"要不我们不去那么远了......"
"不是刚说过带我去你家么,这么快就反悔。"
"只要我们在一起,哪里都可以是家。"
林墨辞闻言侧过头来,看到那个女子微微发红的眼睛和眼底的温柔,反手握住了她,"其实有你这句就好。"
白羽晴还想再说什么,他却已经闭上了眼睛。以为他是累了,白羽晴不再多言,只是安静的抱住了他,缓缓睡去。
闭目的人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的女子,目光里带着贪婪的留恋。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却这样无礼的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还贪婪的想要看看她长大的地方。
她已经离家太久,该回去看看。
回家的路,他陪着她。
白羽晴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在,她吓得一身冷汗,慌忙的掀开车帘。
林墨辞就坐在那里,手中握着缰绳。马车在雪地里不疾不徐的走着,稳稳的。
“醒了?”他没有回头,只随意的开口问着,声音清淡。
白羽晴看着他,没有出声,只是慢慢从后面抱住了那个人,将脸紧紧贴在他的后背。
林墨辞笑了,握住她的手,有些心疼的道,“马车那么晃还能睡得这么香,这些天累坏了吧……”
白羽晴摇摇头,“我来驾车吧,你到里面去。”
他的手很凉,他的身子也很凉。白羽晴觉得不安。
林墨辞摇头,“我不去,你也不要进去。车厢里有衣裳,拿出来穿好。这雪原很美,来时太匆忙都无暇欣赏,这一次可不要再错过了。”
白羽晴迟疑着应了一声,回到车里拿出貂裘披在他身上,又拿了一件件把自己围起来,然后依偎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漫天雪雾。
天地间褪去一切颜色,唯有铺天盖地的银白,那种最纯净最让人无法拒绝的色泽。
那也是死亡的颜色。
不知道是不是看白色看的太久,林墨辞觉得有些晕眩。
“墨辞……”听到身边女子略带担忧的声音,他侧头冲她笑了笑。
从来没有这么惧怕过死亡。
因为从来没有这么想要活下去。
忽然记起初到帝都之时林辰砂说过的那句话——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找到一个足够你活下去的理由。
如今他找到了,可还能——
“墨辞……”又是一声低唤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白羽晴握住他的手,慢慢的解下被那个人紧紧握在掌心的缰绳,然后摊开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被生生勒出的伤痕。
“不要瞎想。”白羽晴声音低柔的劝慰,“相信我,一定可以治好你,只要你,也想活下去。”
林墨辞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一阵狂风席卷而来,他俯下身子不住咳嗽。
白羽晴握紧他的手,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只抬头望向远处洁白的山巅。
老天,我这一生未曾求过你什么,只这一次,请给他个生的机会。
车轮咿咿呀呀的碾过雪地,洁白的雪原上留下两道清晰的血痕。
这,便是老天的答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