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爱如瘾随心》彭羽悦

3、波士顿的幸运饼干

　　芮程阳太忙了，每天用中英两种语言做电视节目，穿梭在世界各地做采访报道，还坚持写博客与自己的观众以及网友交流。精力充沛的芮成钢对做每一件事都非常认真，因为这些事在他看来没什么太大区别，都是交流，既是他的工作，也是他充电成长的途径和生活方式。
　　就这样晚出晚归，每个月都要出国做几次访问，再加上在父母那边呆的日子，在骊晶公寓的日子非常有限。甚至都没有机会认识，邻居是些什么人。反倒父亲在独门独户的四合院别墅区，倒认识了一堆朋友。
　　整整三年的春节，都没在北京过。今年的春节终于没有任何出国访问安排。大年前，最后一个周三的傍晚，轮到芮程阳轮休。电视台的工作是这样安排，每个人固定二周轮休三天，其他的时间按部就班。早知道这天是休假的日子，他就预约好了沈蕤在法国香颂餐厅见面。
　　看了许多次日历，于是选了今天做求婚的日子。时机或许已经到了。从法国买回的蒂凡尼戒指已经放在家里有一年了。然而等待这一天，他却已经等了五年，如今他已三十三，她三十八了。
　　爱着沈蕤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那年进央视，二十五岁的他见到棚内的她正在访问欧洲金融学家康奈森，她的侃侃而谈，英姿飒爽，睿智的周旋访问，吸引了他。后来外出学习，再后来回到央视，直到如今共事五年。他再也没找到这样能吸引着他的女人。她是他期盼的人生伴侣。理性、风趣、聪明。
　　然而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只有年龄，还有资历。只有忍受寂寞，才能得到丰盛的爱。这一点他一早就明白。所以难得的爱上了一个有趣的女人，更难得的觉得自己应该娶她。
　　媒体是相当关注他的，他们总认为，拥有绯闻一个名人的生活才算完整。《时尚COSM》就曾对他做过专访。妩媚的主编就访问过他：“芮程阳，我们都很好奇，像你这种高智商大背景却将基础职业做得如此出色的男人，究竟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他当时想也没想：“不见得很漂亮，但要很有趣。”
　　“有趣？我们以为你只会喜欢高智商的女人。”
　　“凡是有趣的人我都喜欢，而女人中我当然首选有趣。我一直有一个观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交万人友。每个人都是一本OPEN的书，一个有趣的人比一本书精彩。”
　　“呃，话题远了，咱们回过头来问，那么你不喜欢美女吗？”主编好奇的挑起眉毛，丝毫不觉得自己风情万种。
　　芮程阳却将眼光率然欣赏的看着她的妖娆，轻松道：“做我这个行业的人，知道化装服装镜头能把人改变，所以在看一个女孩的时候，很容易把这些表象给‘剥’掉。两个人相处长久，外表是很假的。假睫毛是要摘掉的，妆是要卸掉的，脸是要洗的，时装是要脱掉的，我比较欣赏中性的，不刻意女人味的。”
　　访问结束后，杂志里一票女人精都为之倾倒。“为什么都说他有个人魅力？温润如玉又铁汉柔情，而且他完全不吃女人这一套。这样卓越从容的男人，各个圈子里都太少了！”这是她们的结论。大家都了然，要想抓住这样一个理想不凡的优质男人，谈何容易。因为，成了精的女人难入他的法眼。没成精的女人又近不了他的身。芮程阳，再闪耀，也等于可望而不可及的星辰。
　　买来杂志，看到这段访问时的苏定雪，加强了对芮程阳的仰慕，更觉得自己离梦想远之又远。
　　据爱情专家分析，她这种看似妖娆，内心纯良，长发飘逸的女子。是最吃亏的了。女人要看似单纯，暗地里却有手腕，这不仅使男人对你的怜悯，并且降低了对你的防备。无论如何，她与芮程阳的理想型千差万别。他喜欢的看上去干练理智的女人。一般的女人不敢追，一般的女人也追不上。他喜欢并驾齐驱的快感，不需要温软柔弱的女人。
　　《新闻爱好者》也问过他女友的标准，他还是说：“聪明，反应快，喜欢音乐，相对中性，短发，敬业，干练性感。”当月他的男女粉丝们都把这两本杂志买到脱销。因为这是刚硬派的他唯二两次在媒体前谈到女性。但今天苏定雪才知道，原来他所说的这一切标准的原型，都是沈蕤。
　　沈蕤是知道他心思的。二十八岁那年他在哈佛完成“世界学者”的学习，她刚好出国在波士顿附近查尔斯河沿岸下游城市做访问。沈蕤告诉他会顺路去波士顿。这样百忙之中赶去看看他，风尘仆仆到达的时候，沈蕤还穿着两小时前工作时的西装。白衬衫微微有了丝褶皱，然而她橙色的口红让她略有疲惫的脸上透亮光彩。当他看到她出现在眼前时，芮程阳明白：“她是在乎的。不然不会专程来这么一趟。”
　　他们这种人的爱情，既复杂又简单。都是智商高的人，一个眼神一个举动便明白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位置。然而对于生活太理性，必然就对于爱情怀疑，更不敢轻易表露越线，免得最终朋友和知己做起来都很尴尬。
　　那天的天空，格外湛蓝。波士顿大学城里处处是草地、红墙、圆柱古建、杉树、哥特式建筑因为一个女子而似乎明艳起来。带她梳洗后后两个人一边散步一边往外城走。一路上遇到了一些他的精英同学们。他们看到她都给芮程阳使眼色：“芮，芮，你的朋友真漂亮。中国的姑娘都这样吗？”这些同学，动辄是巴拿马的原外长，马来西亚的某干事。都是对于世界格局了若指掌，对世界文化推动起着作用的人物。
　　他们都大方的欣赏着这位赏心悦目的中国女人。班里就数芮程阳年纪最小，大家都是四五十岁的人，许多人将他当作老弟般。见到他第一次对女性有这样的温柔神色。大家都非常为他高兴。当大家看到芮程阳恋爱男子才有的笑意时，都明白她必定是不同寻常的。他们不知道，在国内，他从不会如此表现出来。因为，他本着责任心，在媒体前保护眼前这个女人的隐私。
　　波士顿是个新旧文化交融、充满活力的城市，观光景点太多了，麻省理工大学和新洲政大厦是沈蕤一直比较关心的地方。然而来波士顿的次数已经很多次了，下午两人去了著名的昆西市场，里面有当地风味的特产和传统美食。黄昏两个人去码头附近享用波士顿最富盛名的可口龙虾大餐。在黄昏的霞光和蜡烛之下，气氛也逐渐暧昧了起来。就像一对刚刚约会的情侣，不知道说什么，却体会着空气中流动的情愫。
　　“阳，你都瘦了。学习还是很辛苦吧。”她笑看着他。
　　“你说呢，‘文化精英’这碗饭好看不易吃啊。”难得一次，他感慨。
　　“大家都很想你，台里最近来了一位华裔的主播。也非常棒。”
　　“我在网络的卫星电视直播里看到了。”芮程阳道。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享受着安静的相处时光。没有狗仔队，没有熟人，彼此间也不必解释防备什么，仿佛在这个异国他乡，两人才能放下了所有的防备。
　　吃饭的时候，两人最后都点了幸运饼干做点心。
　　这样的食物和印度飞饼在欧洲和美洲成为受欢迎的小点心有一段历史了，一个食物里会夹着一张小纸条，里面会写着人生箴言。许多人都认为这些箴言会与生活往往有奇妙的关联和作用。其实只是商家们为了噱头，沿用老作坊的传统为人们的生活，添一份说法而已。沈蕤打开手里的幸运饼干，里面的字条写着：“（Receive the next advice you meet。）请接受别人给你下一条提议。”芮程阳的写着：“（Happiness is on the right corner。）幸福不在远处。”鬼使神差他似有了勇气，他忽然道：“沈蕤，嫁给我吧。”她看着手中的那张“请接受别人给你的下一条建议”，大笑道：“好呀。”
　　然而，笑归笑，笑得那么大方坦然。眼神里有一丝对弟弟的宠溺，又有一丝玩笑。芮程阳的心彻凉。最终她只将此当作一句笑话。她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亦没有问。那时的他，羽翼未丰，给不起承诺。两人谈笑风生，最近的国际形势变化，同事里谁在伊拉克战场被弹片划伤了胳膊。
　　薄酒沾唇，夜色分外让人易醉。酒后缠绵一夜，既是意外，又是两个人借着酒给自己的理由。半夜，月光帘胧投射在地毯上，将熟睡的她拥在怀中，他用手指梳理着她的碎发，感觉到握着的是一阵风般的不真实。他难以厘清对眼前这个女人的情感。不是心疼，而是渴望着拥有。这是种什么样的感情。他也说不清。
　　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吧，寂寞的时候两个人也会彼此取暖，但不会言及爱情。
　　到了第二天一早，沈蕤仿佛忘记了一夜有过的缠绵。自然的穿好衬衫，吃完早餐，吻吻他的面颊谈笑风生离去，甚至不需要他送到车站。目送着列车远去，芮程阳第一次感觉到了强烈的不踏实和不确定感。她们这些女人，特立独行惯了，自主独立更甚于一般的女强人。即使是个男人，他依然在乎昨夜的柔情。何时女人，已经进化到了比男人更主动的境地？或许他在她的心里，还是不够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