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成妃》舞夜落婳

84、何处心安

　　“娘娘，娘娘”一夜无眠，清晨刚刚入睡，便被一阵急促的叫喊声打断。
　　络七皱眉看了眼门外，“什么事”
　　“四殿下回来了，这会子已去前殿受封了，今日之后，便是华王爷了。”外头是难掩的兴奋之声。络七应了一声，终于结束了，虽说此战仅短短三个月便顺利拿下，可她的心仍旧日日揪在一处。
　　“耀王呢？”络七忽然问下身后的夙玉。
　　“耀王反叛不成，自尽了。”夙玉答道。
　　“他若不自尽，定也是活不了了。”络七愣了片刻接口道。 “平南王呢？”
　　“听说平南王临时倒戈，归顺了朝廷。这才导致耀王大败。皇上下旨削去平南王番号，赐宅地，原有待遇皆不变。朝廷接手南边事宜。”夙玉轻声答道。
　　络七嘴角扬起，好个聪明的紫越臻，一箭双雕呢，络七起身，一身华服，妆容浓烈，外头轿子等候，又是崇光店，此次却为庆祝大军得胜凯旋。
　　络七轻叹，多少人的庆祝却又是多少人的伤心呢。这一战，许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风华，许文意赐封贤字，贤良淑德，忠心耿耿。许家大公子封为平南都督，接替平南王管理一切事宜。许家二公子此战有功，如此英勇之才，紫越臻是真心爱不释手，册封骁勇将军。
　　络七往侧殿而去，进门正瞧见紫越臻与涂王立在窗前。
　　“臣妾给皇上请安”络七福身。
　　“起来吧。”紫越臻转身说道。
　　“臣请贵妃娘娘安”涂王拱手。
　　“王爷无须多礼，络七与王爷的渊源颇深，听闻王爷到京几日了，却一直未曾见到。”她笑道。只是面前这个人却明显老了许多，都知道耀王的家眷中，有一名去年才娶的涂家小姐。相必涂王爷也是因此而来的。
　　“朕答应过你，会让她们平安而归，你放心好了。”紫越臻拍了拍他的肩膀。
　　“臣自是信皇上，却是对这个女儿毫无办法，她性子固执，当初执意要嫁入皇家，如今落到这般地步，定是不愿随我回去。我只怕会有三长两短，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哪。”他叹了口气，“罢了，个人自有命数，臣谢过皇上隆恩。”
　　紫越臻点头，往外走去。觥筹交错，紫越华仿佛一夜蜕变，去除了原先的稚嫩，如今浑身上下透出的尽是阳刚之气。
　　络七身旁坐着的是皇后和一众妃嫔，身后便是各家女眷，对面尽是有功将士和王爷大臣。久未谋面的太子竟然也在其中。他笑的温和至极，全然没有了从前的张扬。络七的目光正好落进了他眼中，他点头微笑。
　　一曲歌舞毕，紫越臻起身举杯，“此次大捷，朕却身心俱伤，耀王是朕的手足，却未曾料想会发生如此之事。朕决意厚葬耀王，家眷皆不株连，家中众人愿意离去的自可离开，不愿离去的，王府朕也留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朕的兄弟不多，此次老四也立下了汗马功劳，人都说男儿成家立业，如今已然立业，自然是要成家的。朕就趁着今日喜庆将富家小姐富远翎指给越华，封华王妃。”
　　“皇兄，臣弟不愿。”紫越华焦急的脱口说道，他看了一眼络七，眉头紧皱。
　　“王爷的年纪早该成婚了，莫非王爷已经有心上人了，还是瞧不中富家小姐啊。”许文意忽然开口笑道。
　　“臣弟一心在打仗，倒没有闲心想这些。”他淡淡答道。
　　“既是如此，那依臣妾之见，今日这里坐的女孩个个家世容貌都一等一的好，倒不如皇上就让王爷自己选一个喜欢的好了。”许文意接着说道。
　　如今许家与富家平分秋色，皆是功勋卓越。如果让紫越华娶了富家的小姐，便又是助长了富家的威风，许文意自然不愿坐看这种事的发生。难得的见到紫越华脸色涨红，也不知是因为喝多了酒还是心里本就不痛快。
　　忽然，身后传来女声“吾皇万岁，臣女斗胆想说句话。”
　　众人都回神望去，一个水灵可人的女孩走上前来，一身黄衣婀娜多姿，长发垂腰。 “臣女富远翎见过皇上，皇后，各位娘娘。”她福身行礼。
　　络七不禁仔细打量起了这个女孩，眉眼里和富家人却有几分相像。只是听闻这位小姐常年在军中，一直以为应当是张扬跋扈的性子，如今瞧来竟是这般的温婉水灵。
　　“远翎有什么话就只管说吧。”紫越臻笑道。
　　“臣女想问华王爷，王爷若没有心上人，为何不愿娶我？是我面容丑陋吗”她走上前，仰头看向比她足足高了一头的紫越华。
　　众人哗然，身后的女眷们开始窃窃私语，许文意嘲笑的轻哼声落入了络七耳中，她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女孩。
　　紫越华一脸通红，“不，不是”
　　“既然不是，又是为何？难道我富家世代忠良，高攀不起王爷吗？”她接着问道。
　　紫越华连连摇头
　　“那便是王爷也和其他人一样，听闻市井谣传，以为远翎容貌粗狂，性格张扬跋扈，乃京中小姐的耻辱。”她话音刚落，众人便是轻笑声。
　　紫越臻坐在龙椅之上，淡然的看着这一幕，却不打算阻拦。
　　“小姐为何如此咄咄逼迫王爷呢，莫不是怕嫁不到好人家。”人群里有人附和，众人又笑。那女孩扫了一眼，她的眼神清澈极了，可眼神里的勇敢让络七心里轻轻一颤。
　　“远翎自幼习武，在回京之前，都是与父亲哥哥常年在西漠大营，学习骑马射箭，与兵士们一同吃喝。远翎自然不如京中小姐容貌清秀。但是我富家世代领兵打仗，若是男儿战死沙场，女儿便要领兵出战，与敌军誓死拼搏，保卫家园。远翎从不觉得这样的张扬粗鲁有何不堪，如今王爷要是以此评判远翎，那远翎自然无话可说，也相信日后定然会遇到有缘之人，共结连理。”她慷慨陈词，落地有声。
　　络七仿若看到了一个骑马驰骋的女子浴血奋战。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紫越华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女子身上，忽然大笑起来，“臣弟谢皇兄隆恩。”
　　络七松了一口气。看着紫越臻满意的点头。
　　那女孩退回座处，周围的人神情各异，她片刻便退出了大殿。
　　络七朝夙玉吩咐了一声，也出了大殿。
　　今夜的星辰极多，半边天的月光映照着整个皇宫。
　　何处水暖，何处心安。一池的荷花，却不知那美丽的背后会否有双手牵扯着落下。在这皇宫之中，纵然如今女人不多，却仍旧挡不住那些勾心斗角。
　　轻微的抽泣声传入耳中。络七示意夙玉等候，自己独自上前。
　　“既然做了决定，又何必如此呢。”她站在她身边。
　　“臣女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她慌忙擦了擦眼泪，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了。富将军可好？”络七问道。
　　“两位哥哥都好，娘娘挂心了。娘娘找远翎有何事呢？”她反问道。
　　“倒也无事。只是不知为何，看见你便像是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远翎如何能与娘娘相比，娘娘有皇上厚爱，远翎却要嫁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她大着胆子轻笑道。
　　络七扬起嘴角，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倔强的女孩。“你如何知晓他不爱你？”
　　“因为他爱—”她涨红了一张脸，直视着络七，只是那几乎脱口而出的话语却硬生生的咽了进去，而后她直直跪地。
　　“那为何你今日应了这门婚事？” “因为许家如今处处寻着我富家的错处，想独揽自大，因为皇上不能再让许家的人就地坐大，不能让许家人嫁给了华王爷。所以我一定得应。”她情绪激动。
　　“你就没有分毫喜欢越华？”络七看着她。
　　她愣在原地。忽而不再说话。 “洒脱的富小姐，战场上都没有丝毫畏惧，又如何怕这些权势争斗。你答应了，因为你心里有他。你日后且好好待他。我与他亲如姐弟，希望有个人能从旁体贴他，也好了了姑姑的心愿。你是姑姑替他选得人，一定错不了。至于那些爱与不爱，便都不过是过眼的笑话罢了。你如此聪慧的姑娘，如何得不到他的心呢。”络七扶她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
　　九天银河，宛若一条玉带，风平浪静的天际，平静的让人心惊。
　　酒宴应当早就结束了吧，她看了眼窗外的天。
　　忽而听到外头的通传声，她莞尔一笑，看着进门来微醉的人。
　　“她心甘情愿了吧？”紫越臻问道。
　　她点了点头，“放心吧。我想亲自操办越华的婚事，也当是弥补姑姑的遗憾吧。”
　　他点头应声。将她揽进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