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成妃》舞夜落婳

32、恍若隔世

　　日日都是漫天繁星和阳光灿烂。斑斓闪耀，何曾如此接近过天际，如此迷幻而又让人震撼。络七忽然明白了为何南如意心心念念的想带她来此处，蓦然间有些想念那些时光，她们两人在江南城城郊的山上落下了那么多的足迹。她幻化成年轻公子陪他采药识草。可纵使那么久，却为何抵不了她与紫越臻不足一年的相处，是的，这时候，她想念他。从未有过的想念。忽然看不见他那些让她愤恨的，悲伤的事，只有思念，缓缓扰扰的侵袭着她的心。
　　她享受这样的感受。他在她心里。她只记得他的好。或许三五年之后她便会将他忘却，只是这一刻，她宁愿就这样在苍茫的天际之间想念这样一个人。
　　“又在看天吗？”远处走来一人，日光映照下，他笑的有些苦涩。
　　“可汗万福。”丫头们行礼，低头退下。
　　“你今日猜错了，我是看那棵树。”络七笑着回头看着兮植烈。顺手指着王庭围帐外的一颗参天古树，怕是十个人都围抱不过来，上面挂满了红色的许愿绸带，横七竖八的枝杈分散开来，茂盛的仿佛要遮蔽半天天际。
　　兮植烈了然的笑了笑，忽然拉住络七的手便往那里跑去。络七笑着随着他的脚步，侍卫将围帐小门打了开来，他们钻了出去，宽阔的天际让人豁然开朗。这应当是王庭的后花园吧。正值初春，万物复苏，不知是何种花草的香气迷人极了。阳光透过大树星星点点的洒在地上。
　　“这是咱们兮汗的福树，写下布条就有天神保佑。”兮植烈神秘兮兮的笑道。
　　络七撇撇嘴，“我才不信这些。我倒是想爬上去看看，这树的顶上是什么样。”
　　粗壮的枝干如同一条条小路，让你不由觉得顺着它走便能走向天空。
　　“既是想那就做吧。”话毕，他向络七伸出手，络七毫不犹豫的扶着他爬上最粗的枝干。密密麻麻的枝叶滑过，她大着胆子往最大的枝干走上去。双手伸直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兮植烈在身后不住祝福小心。
　　两人坐在枝头，遥望着整个王庭，落幕的夕阳映红了半边天。成群的小鸟四处飞舞。春天果然来了。
　　兮植烈望着身旁的女子，她丝毫不像汉家女孩，如此胆大如此心思缜密有时却又如此顽皮。他的心意她自是明了，她却不为所动。她是个自由的鸟儿，似乎随时会飞走。只是他并不希望这只美丽的黄莺从他身边离去。他也不想建一只金丝笼子将她囚禁。他想修一片树林只为她能自由歌唱。
　　“你为何还不册封乌灵珠？”络七歪过头看着他。
　　“她去找你了？”兮植烈皱着眉。
　　络七摇了摇头，“她不曾找我，她对你一往情深，什么都能牺牲。又怎么会在乎这些分位之事。”
　　“那就是那些丫头乱嚼舌根了。”他仍然避而不答。
　　络七没有说话，这句话倒是事实。王庭的下人们都在传言，可汗是被汉人姑娘迷惑了，如今连乌灵珠小姐都不放在心上，原本是定了她做大阏氏，可这会子连一个姬妾名分都没有。
　　“我也是奇怪，怎么今日这般痛快，就乖乖和我出来了。原来是有事要说。”兮植烈笑道。
　　“乌灵珠是个好姑娘。不要负了她。”络七静静的看着他。
　　兮植烈敛起笑容，沉默了许久，“不几日便册封她，她阿爹将她交给我，我就不会委屈她。”络七点了点头，原来一切也是自己多虑了。
　　“那你呢？”他接着问道。
　　“我心里的那个人纵使今生不能在一起，我也会记得他。”她如是说。
　　兮植烈忽然长叹了口气，“你告诉我他在何处，我接他来兮汗，亲自让他迎娶你。”
　　络七惊讶的望着他。人生得一知己此生足矣。
　　“不劳烦了，他是不可能来的。”络七淡笑。
　　两人不再说话，仰望着繁星逐渐映入无边的黑夜。
　　。。。。。。
　　兮汗的册封和成婚都不若汉人那般繁复，不过才册封几日，便到了成婚的日子。
　　坐在大帐之中的乌灵珠脸色通红，紧张的拉着络七的手，“姐姐，我今日就是可汗的女人了，你说我能做一个好妻子吗？”
　　络七郑重的点了点头，“你一定是个好妻子，也是这兮汗王族最动人的新娘。”
　　乌灵珠郑重的点头，“姐姐，从此我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我日后也给你找到幸福。”
　　络七将她的腰带束紧，替她盖上面纱，“姐姐此生最幸福的事便是识得了你和可汗。你们待我亲如姊妹。再不敢奢求别的幸福。只希望兮汗和汉家永世交好。”
　　“姐姐放心，乌灵珠喜欢听草原歌声，看大漠日出，不喜欢血雨腥风，兵刃交加。”她起身说道。
　　外面响起了兮植烈的声音，他唱着雄壮的曲子，和一帮汉子在门外等候新娘。
　　络七看着乌灵珠低着头在丫鬟的搀扶下挑帘而出，外头便是欢呼连天。
　　这样的场景，她仿佛看到了那时的自己。红衣在身，她和另一个女人牵着那个男人手里的红绸，纠葛的命运缠绕一处。她也想过就这样过下去，可物是人非，她渴求的那个人，却并不明白她的心。
　　这样的日子，为何她忽然有些伤感，如果她当初坚持下来，如果她当初逃婚，是不是一切都会改变，只是一切都没有如果。这样美好的日子，不适合伤感。那些载歌载舞的兮汗百姓，正万众欢腾的等待着他们新阏氏的出现。
　　络七避过人群，偷偷的爬上了那颗大树。繁星漫天的夜里，自己仿佛变成了林中的精灵，而这大树的枝干便是她在森林中的家。

　　高飞的雄鹰啊
　　你在九天上是否看见我那美丽的姑娘
　　酿制着好酒
　　遥望着大漠
　　看着我的方向

　　高飞的雄鹰啊
　　衔一支兰花送给我的姑娘
　　唱起牧羊人的歌谣
　　将我的思念带给她啊

　　我日夜思念的姑娘
　　辽阔的草原
　　是我对你清澈的爱恋
　　苍茫的大漠
　　是我对你沉沉的想念

　　高飞的雄鹰啊
　　……
　　不知何处嘹亮的歌声响彻整个天地，穿透天空，忘却了眼前，却忘却不了那些恍若隔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