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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那边厢博果尔为了娶不到娜木钟闷闷不乐,但他是小孩子脾气,自己躲起来别扭了三天便又拿着纸鸢来找娜木钟玩耍。他虽然也是皇室子弟,因为没有君临天下的压力,个性和福临截然不同,还是一派天真烂漫,娜木钟看见他无忧无虑的笑容心事一下子去了一半。

      此时秋风乍起,丹桂飘香,凉风习习吹来,正适合放纸鸢,娜木钟见那纸鸢上不知是谁绘了嫦娥奔月的图形,心念一动,叫过博果尔来道:

      “博果尔,姐姐教你一首李义山的诗。”

      说着便拿起笔在纸鸢上写了首《嫦娥》——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沈。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李商隐的诗构思新奇,风格浓丽,尤其是一些爱情诗写得缠绵悱恻,娜木钟一边写,一边把自己的理解讲给他听。博果尔不喜欢听夫子讲学泰半是因为枯燥无味,娜木钟给他讲解这首诗时却将后羿射日的传说与嫦娥偷吃灵药的故事一起讲了,博果尔歪着头听得津津有味,半晌才忽然说了一句:

      “这嫦娥也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怎么能撇下丈夫自己去月宫了呢。”

      娜木钟闻言微微一笑:

      “博果尔,不论对错,这总归是她自己的选择,所以她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在月宫中。你要知道,人都是要为的行为负责任的,你做了一件事,不论好坏,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不过我觉得,月宫之中虽然寂寞,可是却落得自由自在,不见得就是坏事。”

      两人说话的工夫,纸鸢已经飞得越来越高,娜木钟叫人取了剪子来一把剪断纸鸢线,让那纸鸢随风去了。

      直到那纸鸢飞的看不见了娜木钟才扭过头来,博果尔正仰着头呆呆地看着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见他脸上都是汗,娜木钟便去拿帕子帮他擦拭,谁知伸手一摸却没摸到,看看两个袖子里都没有。她记得自己出来时明明是带在身上的,心知准是刚才满园子乱跑时掉到哪里去了。娜木钟学刺绣前后总有两三年,真正绣成的只有这一条手绢而已,虽说绣的难看了些,可总归是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要是就这么丢了可着实有些心疼,急忙打发了博果尔拉着其其格和娜仁托娅分头出去寻。

      娜木钟刚才和博果尔又是放纸鸢又是踢毽子的,跑了怕不下大半个御花园,她把自己所过之处仔仔细细寻了一遍也没见着,不禁有些失望,又顺着原路往回走。因她有些神思不属,走着走着就走岔了路,一抬眼竟快到御景亭了,正想折回来忽然听见堆秀山后传来一阵喘息声,她一时好奇便驻足聆听,这不听还好,一听顿时闹了个大红脸,那喘息声娇媚婉转,显是女子动情时发出的,在宫里绝没有人愿意撞破这种事,她略一定神便要悄悄转身离开,这一动袖子却挂在了一旁的梅树上,扯了两下都没扯下来,手上便稍稍使了点力,不想入秋之后枝叶干枯,经不起拉扯,只听一声脆响那树枝竟断了下来。

      她第一个反应便是撒腿就跑,却听得堆秀山后传来一声低喝“谁!”虽然只一个字,娜木钟却听得分明,这烟酒嗓不是多尔衮还会是谁!她万万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形下碰见他,心中更加慌乱,刚要抬腿身后又传来他的声音:“给本王站住!”

      娜木钟一想要跑肯定跑不过他,只好背对着堆秀山站在原地,多尔衮又命道:“回过头来。”娜木钟实在不想在此时此地与他相见,咬着牙不肯回头,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知道避不过了,猛然一个转身,不料多尔衮这时已经走到她身后了,娜木钟这一转身竟和多尔衮的脸相距还不到一尺,两人四目相对,暧昧之意横生,娜木钟心里一惊,猛一个转身又背对着他。

      多尔衮已看清是娜木钟,笑眯眯踱到她面前,道:

      “原来是格格。”

      娜木钟此时脑子一片空白,低着头机械地福了一福道:

      “给皇叔父摄政王请安。”

      本来请完安她尽可离开,但现在多尔衮不出声,娜木钟心中害怕他会因为撞破了他的好事对付自己,紧张的连大气也不敢出。静了足有一分钟多尔衮才道:

      “格格怎么到了这里?”

      娜木钟自然实话实说:

      “回王爷的话,我掉了东西,正满园子找呢。”

      多尔衮闻言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道:

      “不知格格掉了什么?”

      “一条帕子。”

      “看来格格的帕子很矜贵啊,我看格格找的满头是汗。”

      娜木钟一额头的冷汗全是被多尔衮吓的,听他如此问也只得答道:

      “也不是矜贵,绣这帕子花了我不少时日,丢了着实有些心疼。”

      多尔衮略一点头:

      “那不知格格绣的什么,本王说不定也可以帮着一起找找。”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为君之故,沉吟至今。”

      本来至此话已说尽,多尔衮偏又问道:

      “这可奇了,寻常女子绣花不过绣些花鸟鱼虫,怎么格格这帕子倒绣的《短歌行》?格格喜欢诗词?”

      娜木钟心中焦躁,只想快些打发了他,便道:

      “也无所谓喜不喜欢,不过是为了附庸风雅,时时吟几句诗词歌赋,好显得我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多尔衮本以为会听到什么冠冕堂皇的说辞,却不料娜木钟吐出这么一句话来。他自然知道这世上不乏欺世盗名之徒,读书为的只是炫耀,并非是为了学习圣贤之道,娜木钟这大实话让他顿觉有趣,便道:

      “你抬起头来。”

      娜木钟一听这话暗叫不好,往日里看电影电视都是当皇上的讲这话,这句台词一出那女子必然要被宠幸,多尔衮姬妾之多手脚都算上也数不过来,可不能招惹他。于是一咬牙摆出一个自认为是怒目相视的表情望向多尔衮,多尔衮虽然阅人无数,骤见娜木钟这薄嗔微怒的神情内心还是大受震荡,她色如春晓,眼若繁星,一股青春活力直从骨子里透出来,从那清澈的眼眸里他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因为纵欲而有几分憔悴的影子,一向自负的多尔衮忽然间自惭形秽起来,他定了定神才问道:

      “不知格格的‘沉吟’所为何人啊?”

      这话中已有调笑之意,娜木钟心道你当我傻啊,这几句单看字面的确像是说男女之情,但实则非关风月,口中便回道:

      “摄政王说笑了,曹操这《短歌行》表达的是他希望天下才俊尽入彀中的雄心,无关风月。”

      娜木钟嘴上如此说,心中却是另外所想,曹操虽是求贤如渴,但她绣这帕子时隐隐约约想起的正是多尔衮。如果不是死于非命,莫小雅今年该是三十四岁,福临和博果尔还是孩子,自然不在她的心上,唯有一直同情怜惜的多尔衮,成了她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生活里的一丝闲愁。

      娜木钟这时忽然歪过头打量多尔衮,道:

      “王爷,那位姑娘早已去得远了,王爷不必再和我在这里浪费唇舌了。”

      多尔衮这下再也绷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今日之事换了别人,他说不定要痛下杀手以绝后患,但娜木钟是大玉儿的侄女,自然不能随意灭口,刚才见她神情镇定自若,他也不好贸然问她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听她这样说便知她的确是知道了,但也不打算多管闲事。娜木钟此时也顾不得那帕子,施了个礼急急走了。直到她去得远了,多尔衮还怔怔地站在原地,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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