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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命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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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引珞明悠到三楼,她也不好奇,一味地由他引着。
三楼也倒宽敞,这条走廊南北各八间房收拾得干燥明净。店小二打开一间门,示意珞明悠进去,歉意道:“这位公子,这三楼的厢房平时不会随便让人进,咱也只能送你到这了。”
“谢谢小二哥,”珞明悠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店小二。“不成不成。”店小二摆手,“公子是我们掌柜的贵客,我怎么好意思呢?”话语间,费劲儿地从怀中掏出温热的十两银子,“这银子咱不能收。”
珞明悠拂回他的手:“这是给你的,收下。放心,我不会告诉你掌柜的。”聪明如她,自是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以十两银子换个人情很值得,谁知道在这变幻的局势下明天会发生什么,说不定少不得人家帮忙。
“那,我就谢谢公子了。”店小二掏出钱袋,“这是公子的二百两,我们掌柜的让还给公子。”
“这钱我收了。”珞明悠接过钱袋,她自是知道什么钱该收什么钱不该收的。
“公子稍等,我们掌柜的稍后就来。”
“好。”珞明悠点头微笑,眼珠淡漠,黝黑的瞳仁就像就像盈盈秋水中的一点。
店小二怔怔的,呆呆的关上门。
珞明悠走进去,赞道刚刚认为楼下已是极好,没想到緔品苑还有这等好地方。檀木的窗棱没有着色,配饰鹅黄色云菱纱,打开窗层层云菱纱层层吹起,窗外绿色的烟雾朦胧在一片青朗中。从这里看外面视线极好,后院的景致尽收眼底,天色很好,外头的天清凌凌的,飞云冉冉,几许阳光并不耀眼,应和着阳光,眼底也染上了阳光的色彩。收拾得这般精细,这酒楼的掌柜必是女子吧。
珞明悠放下纱窗,走到桌前,端坐着,举起酒壶细细地看,白色釉底,一美人侧坐溪边,细长的眉眼,风情无限,珞明悠叹道若是器皿都这么精致的话,恐怕每每要引人食欲大开了。她自顾自斟一杯,看着杯中的液体纯透到没有一丝浑浊,必是好酒,欣赏着却并不喝。
一时间。这间房充盈着酒的香味。
约莫半柱香时间,门打开,一个年轻的男人走进来,并无随身随从,着一件锦缎云织衫,面目端正,颇有爽朗之态。
珞明悠站起身,男子抱拳做礼。珞明悠微微蹙眉,眼前这男子并没有一般生意人的市侩之气,反而多一些江湖中人的豪爽英姿。
“客官坐,”男子示意珞明悠坐下,很直接道,“在下尤青,是这家酒楼的掌柜。不巧的是,客官刚刚点的几道菜本店恰好没有。”
“若是没有,我去别家吃便好,掌柜的为何邀我至此。”珞明悠故作不知,假痴不癫早已被她玩儿得风生水起。
“公子别呀,”尤青真以为珞明悠要去别家,若真是如此,主公交给他的任务岂不是要泡汤,“我们这儿没有,别家必没有。”
好狂的语气,不过倒是事实,珞明悠见状,又道:“那掌柜的请我来此为何?不只是为了喝酒磕牙吧!”
“请公子来,自是有事。”尤青见终于拐到正题,思忖着主公刚刚教授的该如何说,脑筋一转,“对了!请公子来是为了请公子介绍公子刚刚点的几道菜。”
“你说的可是护国菜、马蹄泥、厚茹芥菜、糖烧地瓜,”珞明悠盯着尤青,眼中闪过光芒。
“对对,就是护国菜,还有什么什么泥。”
“马蹄泥。”珞明悠纠正他,眼中含笑,试探地问道,“掌柜的对这些菜名并不敏感,如何有兴趣开这么大的酒楼?”
“哦?呵呵,”尤青讪笑。
“既然没有诚意,那么庄羽就先告辞了,”珞明悠作势要离去,使的一招欲擒故纵,就不信钓不到后头的大鱼。
尤青冷汗涔涔,平生最不会演戏。若是被他搅黄了主公的计划,那么......
“是我待客不周,失礼了。”温润的声音响起,带有一点春日特有的舒适感,门应声而开。
珞明悠眼睛霍然睁大,是他!
他着一件暗绿色长衫,衣袂翩翩,眼中漾起一抹笑,唇畔化作温柔的毒药,举手投足间令人溺死其中,珞明悠微怔,低低地垂首,他不会认出她吧!
唇畔笑意加深,他注意到她微笑的动作,阳光投到她墨黑的发丝上,可爱得就像一只小仓鼠,让他忍不住前去摸摸她细绒绒的发。可是,他抑制住自己,只是握紧了拳。
“我是西凉,”他的声音很温柔,完全不会令人想到战场上那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尤青闻言睁大眼睛,愚钝如他竟然看出了将军眼中流露的温柔,眼前的男子是平日里在人前客气生疏的将军吗?
他这是什么意思?珞明悠闻言心中一惊,在雾都没有人不知道西凉这个名字,而他对她说这个是为了告诉她他官商勾结还是滥用职权?那么,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蚱蜢了吗?那她:“西凉将军,早有耳闻。”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家酒楼,是我的产业。”西凉微微笑着,他当然看出听她的缓兵之计,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那么他是不准备放过她了,她讨厌这种被别人耍着玩的感觉,既然装傻充愣不管用那就实刀实枪的来吧:“将军告诉庄羽这个做什么?”
西凉闻言一笑,眼中闪过温柔,她真是聪明呢,懂得缴械投降,果然和第一次见她的感觉一样:“我准备请你做我的入幕之宾,可以吗?”虽然是微笑的表情,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珞明悠真真切切在他眼中看出了不可以拒绝。
可是尽管如此,她仍说:“西凉将军高看了,我不过是一介粗人,闲云野鹤惯了,不适合做这些,京都比我优秀的应该大有人在,以将军之名,应该可以找到更优秀的人才吧!”讲出这些并不是因为她相信传说中的欲擒故纵,亦不是因为她活腻歪了,她只是不想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罢了。
闻言,西凉眼中笑意加深,她可真是很特别,留住她的心思愈发强烈:“可是只有你知道我是这家酒楼的主人。”他不动声色道,思忖聪明如她,必会明白其中意思。
他是在威胁她么?大唐律令,为官者不可经商,违者重罚;知情不报者,重罚。而眼下这形势,明明是进退两难。可她偏偏不喜这套,脸上的表情明明写着“恕难从命”:“若将军命令庄羽,庄羽自是无话可说。”珞明悠刻意强调“命令”二字,其中意思很明了,若是西凉以官威胁迫她做他的入幕之宾,她自是无可奈何,同时讽刺他滥用职权。
尤青看着对话的两人,一个是温柔耐心一个是不卑不亢。可是怎么看都有股火药味儿。
“好!就当我命令你。”西凉笑得愈加温柔。
珞明悠和尤青闻言睁大了眼,珞明悠苦笑一下:“如此,庄羽无话可说。”只有先应承下来,至于以后他找不找的见自己——再说!反正她是珞明悠不是庄羽。
“好,你有空时可以来,我并不强迫你何时来。”他知道她的为难,不再步步紧逼。
这都叫不强迫?!珞明悠点头:“那庄羽退下了。”
“好。”他点头,目送她离开的背影,唇角含着一抹他都没有察觉的笑容。
尤青有万万个疑问,只是卡在喉头,主公不喜别人关心他的私事,可主公今天实在反常,令他好奇地打紧。
西凉瞥了他一眼,他知道他有很多疑问,可他不喜随从太好奇,只是瞥他一眼,不做言语。
在繁华的上东门街,珞明悠随意走着,心事重重,云霓只是跟着,吃了太多好吃的饭,把她膨胀的好奇心都给挤兑下去了。
珞明悠思忖着要不要告诉云霓今天的际遇。想了一想还是不要了,她的脾气!她心里存不住事儿的性格!珞明悠摇摇头,冷不防的,撞上一个怀抱。一双有力的手,在她倒地之前揽住了她,空气中仿佛可以闻到阳光流动所散发的馨香,眉宇间的黑白眸有淡淡的熟悉,周身被阳光萦绕,浸在阴影中的侧脸闪耀琉璃质的光芒,竟有令人心疼的淡淡的孩子气,与西凉有些神似,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珞明悠一时间竟有些呆,第一次有人给她阳光的感觉,难以名状的感觉,仿佛要把人吸进去,吸进去,珞明悠望着他,只是怔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