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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   从沿海的边境国家运来的龙涎香的气味笼罩着王府。花问柳从苍邪默的床上醒来,夜已深。
      不知今天苍沐沨的枕边人换成了谁,又是哪个可怜的人误以为自己得到他的垂青了呢?这么想着,花问柳坐起了身,而那暗自的悲哀,在看到苍邪默时一扫而光。
      “默,真少见啊,这么晚了,还在喝酒?不是说喝酒误事么。”走下床,光着的脚踩在冰冷的玛瑙地上。奢侈而又不合理,真想不通古往今来怎会有人把玛瑙铺在地上。
      散开的青丝披在一袭白衣上,苍邪默少见的露出愁容。
      “柳儿可有什么想要的?”
      花问柳摇摇头。想要的,只要能让苍沐沨付出代价,一切都好说。
      “那柳儿,我为你的天下,你能为我多笑笑么?”他怕柳儿忧愁,每次那副表情都像要把他杀了一样的让他痛苦万分,那瞬间,觉得距离是那么遥远。他的愿望是如此简单。如果说周幽王为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那他苍邪默也可以为花问柳一笑君临天下。
      花问柳不是笨蛋,他知道苍邪默的意思。以前经常听一些不自量力的肥官对花镜夕说类似的话,虽然他知道苍邪默有那种实力,有那种基础,也比谁都要认真。但是……
      “不要为我做那些。”花问柳害怕他得了天下,会成为很多人的眼中钉,他不想这么早就失去他。就算……他明白他对苍邪默,比起爱情到不如说是紧紧的羁绊在一起,仿佛生来就是一起长大的亲人——虽然他们确确实实是亲人。但是即便他明白,但他还是下意识选择依赖着苍邪默,就算这样简单生活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不开心。“以前有个人想帮秋华赎身,结果被整个江湖看成怪人,不仅声誉一落千丈,连命都只剩下半条。你说为我的天下,但能为我赎身就够了,不要做那些多余的事情。”
      苍邪默叹了口气。虽然柳儿为他担心是很值得高兴,但是柳儿想得太简单。
      秋华没事,而想为他赎身的人却惨遭欺辱,那是因为秋华尚未被赎,而且那人也不是举足轻重的人。如果他仍这么与世无争,总不可能靠着自己的家世就这么躲着世俗。再说母亲和蕙王妃本来也就看不惯柳儿,这样随着时间推移,他将不再有地位,也会导致柳儿变成眼中钉。更糟糕的是,传到人家耳朵里,怕是会说柳儿妖孽化身,迷惑了前途无量的西北王嫡长子,会有人以这个为借口,铲除释墨宫和西北王府,或许还会把柳儿拿去浸猪笼。凡尘世俗的目光,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自私。再说,帝都那些老臣早想着削弱西北王的势力,要是被抓到这个把柄,一家老小,就算是仆人,也会一起遭殃,最重要的是,传闻皇帝喜好男色,或许柳儿会被抓进去。
      可是不管怎样,苍邪默都不想放弃花问柳。所以他只有凌驾于凡尘,凌驾于世俗。
      “放心,柳儿。”紧抱花问柳,苍邪默终是下了决心。是夜,二人都未眠。一个饮着酒,一个半躺在床上假寐,等到天刚放明,花问柳却是熬不住睡着了,低头在花问柳不安颤抖着的唇上轻轻一吻,走了。
      “柳儿。等我回来,就娶你过门。”
      ……
      一年后,默柳山庄的盛名传遍了江湖。据说庄主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而他毫不避讳地直接告诉世人真名,他就是苍邪默。
      去过西北的人都知道苍邪默与王府的关系,却几乎无人知道身为嫡长子,前途万丈光明的他,为什么要另立门户。
      明王妃长了脸,蕙王妃倒是不乐意了。未来的西北王是苍邪宵,可这一等不知要等几年,现在苍沐沨可还是壮年呢。眼看短短一年,苍邪默已小有势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苍邪宵倒是显出一副为时过早的阴冷表情,毕竟他早就有所打算,只等时机成熟。
      “花问柳。哼哈哈哈,不对不对,该叫嫂子了是吧。”一年后的苍邪宵,身材高大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他气势汹汹地直接踏入苍邪默的屋子,而花问柳仍是反复读着苍邪默走前留下的字条,头也不抬,只是轻启檀口,应了声好。
      苍邪宵?花问柳在心里冷冷的把这个不善的来者看了个遍。
      “我哥走了一年,你应该很寂寞。”仰着头走到花问柳身前,毫不客气地扳住他的下巴,“也多亏他去闯荡,我才有机会和你独处。”
      摆出以前惯用的无奈表情,花问柳别过脸。“请……不要这样。”
      别过脸的一刹,却看见苍邪宵身上极像花镜夕的病态神情,花问柳的动作最终僵住了。他还是怕,就算花镜夕已经死了,以前那种伤痛留下的印迹还是掩盖不了。为什么他这么弱小……为什么他遇到了苍邪默。如果没有那个温柔细致到极点的人,他早就抛弃世间冷暖让苍沐沨一家都共赴黄泉,争个鱼死网破。如果没有苍邪默,他可以出卖自己的身体,随便给这家的哪个人了。可因为有他,他才知道自己对别人也是个极重要的存在。
      苍邪宵手上的力气越发增大,难道他就要像花镜夕说的,永远得不到幸福?
      正发憷,颤抖着后退时,却被撕破了衣衫。西北的春天么?真是毫无温暖可言啊。
      “苍邪姒守着门,没人进得来,当然你也没那本事逃出去。”苍邪宵粗暴地把花问柳压在冰冷的玛瑙地面上,任他挣扎,却抵不过武功在身的苍邪宵。
      “默!”那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那也是他唯一的希望。“默!苍邪默!”
      花问柳的这一举动让苍邪宵怒火中烧。
      “我不比他喜欢你的时间短!我只是当年没有勇气赎你,可是除此之外,我哪点比不过他!如果刚刚那是你的回答,那我诅咒你一辈子得不到幸福。”
      一辈子……得不到幸福。
      花问柳捂住脸,那种和花镜夕极为相似的感觉,让他害怕。
      是啊,他的存在,本就是罪。他的出生是罪。停止了挣扎,花问柳闭上眼,仿佛世间一切与他无关。
      “自君之出矣”,花问柳缓缓吐字,字字扎在苍邪宵胸口,“明镜暗不治。”
      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明知会惹怒苍邪宵,还是说出了口,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倔强?以前被鞭子怎样抽打,都从未挣扎过,反抗过。
      “哼,好!”扯破花问柳的亵裤,苍邪宵俯下身恶意在他玉颈上咬了一口,却不想花问柳死死闭着嘴,不肯服输。正想好好教训他,却觉得身后一道阴冷的目光等得他浑身不舒服。
      “你做什么。”听不出情感的语调。
      “父、父王!”呛住似的不知该说什么,望了眼花问柳,却发现花问柳手背覆在眼上,蜷缩在了一起。
      “你们的事我不管。”冰冷的声音彻骨的刺痛着花问柳,“但别让我看到男人如此恶心的嘴脸。想要继承我的位置,就给我放聪明。”
      低着头,走出了房门,可仇恨却在心底酝酿成形。
      还未到不惑之年的王爷蹙眉,扯过床上刺绣的锦被,披在花问柳身上。心里却产生了一丝异样,对任何人都不曾有过的异样感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多管闲事去救一个与他自身并无多大关系的人,更荒唐的是,这是他儿子的情人。明明什么都不曾在意,儿子也好妻子也罢,对他而言都是可有可无,形式上的东西罢了。
      真是个薄幸之人。
      二十日之后,苍邪默以武林盟主的身份凯旋归来。锦袍胜雪,意气风发。
      “柳儿,你消瘦不少。”心疼的拥他入怀,苍邪默紧紧搂着他的腰。
      花问柳深吸一口气,“你以为我消瘦是为了谁。你终于回来了。没受伤吧?”
      “小伤,不碍事。”横抱起花问柳,毫无顾忌的走回房间,如他父亲一样的性格。
      苍邪默自小在苍沐沨的阿鼻地狱般的教导下,武功如同苍沐沨一般好,鲜少有敌手,夺得武林盟主,也不过意料之中。
      “柳儿,明日我们就成亲。”宣告天下,办的浩荡!
      什么武林,什么江湖,不足挂齿。如此简单,自是瞬间就解决了。为了柳儿。
      各大门派皆派出代表参加盟主大婚,地点就在天山东部的默柳山庄,与王府有一段距离。自然,还无人知晓哪家小姐如此幸运,能嫁得这么个有显赫家族的人上人。
      眉若远山,双眸温和如水,谈吐又得体大方,性格还体贴入微,文武双全,青年才俊,有这么个盟主,真是嫉妒那个尚未过门的盟主夫人。
      中原武林出名的美人们都挤破头要去看盟主大婚,虽然都恨得牙痒痒,但是本着‘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赶去了。
      新娘子凤冠霞披,却未蒙面。
      凤眸纤睫,朱唇微扬,散发着不可思议的一直笼罩着他的忧伤。一颦一笑皆能牵动人心。
      苍邪姒不服气地轻哼一声,扯下头上的簪子,往花问柳脚下扔去。目的,显而易见。
      “啊!”花问柳惊呼出声,在座的人无不诧异。
      “男人?”“竟是个男的?”“莫不是盟主在戏弄吾等?”七嘴八舌炸开了锅,花问柳的脸上一片燥热。
      “男人怎么了。”挑起眉。一脸不正经的俊美青年开了口。
      这下全都静了下来,一时竟想不起理由反驳。
      “有违伦理!”苍邪姒高喝道,引来一片附和。“是啊,有违伦理!盟主前途光明,怎能……”
      话还未说完,就被那青年——唐如故打断。他嗤笑道,“孙掌门,你与你爱人是亲兄妹,那就不违伦理常德了?杨楼主,我没记错的话,你爹娘也是血亲吧?哦,对了对了,还有你,徐长老,你和张嫂苟合,武林皆知。”
      唐如故,全中原最不怕得罪人的,苍邪默的挚友。
      “诶,对了,你也别笑,你不知道吧。你们祖父母也好不到哪去。不信回去问你爹娘。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各位何必计较人家相亲相爱的对象呢。”
      此话一出,满坐寂然。再也无人敢多说一句,生怕自己老底也被抖出来。唐如故满意地笑笑,“各位真给面子,啊哈哈。”
      “谢过唐兄。”苍邪默笑了笑,这就是他与唐如故做朋友的原因,因为唐如故性情爽朗,敢怒敢言。
      唐如故点点头,“没事没事,继续继续。”
      托唐如故的福,宴席得以完美结尾。宾客都被安排了住处,唐如故不安分地跑去大厅,逮着正坐在一起喝茶的苍家,苍邪默起身一一介绍。
      “这是我父王,我母妃,蕙王妃,我弟弟苍邪宵,我妹妹苍邪姒。”继而揽过一身红衣的花问柳,“这是我娘子,花问柳。”
      唐如故在苍沐沨的超低气压下不怕死的笑道,“你们兄妹三人名字是莫笑思?莫非王爷年轻时有相思之人?”苍邪默替挚友捏了把汗。两位王妃则是很期待这个早想问却不敢开口问的问题的答案。
      “是莫笑,死。”苍沐沨少有的冷笑了两声,眼神邪佞阴冷。“就是说不要在我面前油腔滑调,不然杀无赦。”
      打了个寒战,唐如故赔笑道:“嘿嘿……嘿……王爷好学识,好名字好名字,那么我先走了,不早了,王爷早歇。”
      “那么父王,我也先告退了。”看到花问柳的不自在,苍邪默决定先走一步。
      也是,在那冰冷凝固,除了沉默就只有啜茶的地方,明明一家人聚在一起,却各自打着各自的如意算盘,无人说话。任谁都不自在。
      挥手打发了自己的儿子,极不耐烦。双眼却不自觉的望着花问柳。总也一种不知名的燥热。就像火炉上的鱼对水的冲动。
      “默,”沉默良久,花问柳总算开了口。总觉得今天苍邪默外表笑得不太自然。
      “柳儿……我,不会碰你的。我要让你忘掉以前的一切,等你能坦然。我说过会保护你。”深吸一口气,苍邪默认真地说,“所以在时机成熟之前,你小心点我父王和苍邪宵,我看得出来,他们都想得到你。”
      苍邪默快疯了,他刚才看到了什么?看到自己冷漠的父亲用那种满是占有欲的眼神望着他的花问柳。花问柳刻意隐瞒的肩上的淤青,也被他一点不漏的看得清清楚楚。一早就察觉到,他的父亲和兄弟都是野狼,只要他一个不注意,就会把花问柳吃掉。为了保护花问柳,他宁可不去碰他,让他从青楼的阴影走出,而他的兄弟父亲,却一遍遍的刺激着花问柳。
      “我会小心,我答应你。”为了证明般在苍邪默唇上烙下印,只是谁也想不到幸福的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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