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泪》吴越散人

10、狼群

　　终于，离营地不过五十里了，我急切地想回到营中，确认少爷的安危。
　　远远地，前面扬起一阵尘土，一队人马似乎发现了我们，向这边赶来。
　　走近时，我才看清他们一身西域商旅的打扮，但一个个高大魁梧，腰间配着西域弯刀，眉眼间流露出的是一种肃杀之气。他们看到我俩，似乎一时愣住了。这时，一旁的赤辰用匈奴话对他们说了几句，然后转过身对我说：“我刚刚向他们打听萧校尉的下落，他们说萧校尉已经回到汉军中了。但是一天前，汉军突然拔营西行，向着祁连山去了。”
　　我并不懂匈奴话，看着赤辰和那几个商人，我将信将疑，一时也不知如何决断。赤辰见我怀疑的样子，便向那些商人借了两匹马，说是要和我一起去营地看看。
　　令我惊奇的是，那些商人竟真的送了两匹马给我们，却没有向我们要一文钱。当我好奇地问起赤辰时，他说，他们原本是旧相识，他还救过其中一个人的性命。虽然我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但是我还是跟着他上了马。
　　回到营地的时候，果然发现汉朝大军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些老弱病残在这里疗伤休整。我向他们打听萧校尉的去向，他们说，萧校尉的箭伤并无大碍，现在已经跟着大部队去了祁连山。天色已晚，我被赤辰劝着在这里过了一夜，第二天清早便出发去寻少爷了，而赤辰也不肯留在这里，便跟着我去寻汉军主力了。

　　我们在大漠深处中已经走了三天三夜，其间，我们遇到过流沙、遭遇过狂风，如果没有赤辰，我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现在，我们正坐在一块岩石旁烤火，火堆上还架着赤辰刚刚打回来的野兔。
　　“你是从长安来到，跟我说说长安的事吧”，他一边拨弄着火堆，一边对我说。
　　经过几天的相处，我和赤辰已经日渐熟络起来，不再有当初的猜疑。我想了一会，答道：“长安是大汉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每年的元宵节都会有灯会，那个时候，整个长安城就都被各色的花灯照亮，花灯上有婀娜的侍女、有飘逸的仙人、有浑白的玉兔、有戏水的鸳鸯……我们还会放河灯，就是让灯笼漂浮在水上，无数的河灯会把整条泾河都照亮了……”我越说越兴奋，开始忍不住用双手比划起来。
　　赤辰听我这样描述着，脸上渐渐流露出羡慕的神情，他对我说：“如果哪天我有幸去长安，你可以陪我去看花灯吗？”
　　我笑着点点头，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然后，我们俩便都爽朗地抚掌大笑了起来。
　　突然间，远处开始传来野狼的叫声，渐渐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我想大概，是这野兔的香味将它们吸引过来的。我立即抽出腰间的佩剑，而赤辰也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握着弯刀，我们背靠着背，等待着周围逐渐聚起的狼群。我们都知道，大漠上的野狼比普通的土狼凶猛数倍，我们能不能活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久，火堆的四周已经聚集起十多只野狼了。这时，领头的那只白狼突然发起攻击，向我扑来，我挥剑一挡，强强躲了过去。瞬时，十多只野狼一齐发动进攻，我和赤辰左突右闪，在火堆的映射下刀光剑影，一次次阻挡着它们的袭击。我们各自把背后的的空门留给对方，因为在这样的时候，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相信对方。
　　狼群中已经有不少野狼被砍伤，它们的攻势也渐渐减弱，变得不再那么凌厉。而我和赤辰的身上，也有不少被利爪抓伤的痕迹，此刻正流淌着鲜血。这鲜血的腥味，似乎又一次激发了它们的兽性，一双双眼睛贪婪地看着我们。
　　我刚刚刺中一只野狼的心脏，它正躺在地上做最后的挣扎。我稍稍安下心来的时候，那只领头的白狼突然从我侧手边扑来，一双锋利的爪子正对着我的脸。
　　当我以为在劫难逃的时候，“当——”的一声，那白狼应声倒在了地上，腹间还插着一柄弯刀，而我脸上的面具也同时落了下来。是赤辰，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用弯刀刺中了白狼，从利爪下救下了我。
　　狼群见首领受伤，便不再进攻，渐渐退去。
　　赤辰拔下白狼身上的弯刀，又拾起地上的面具，将面具交到我手中，直直地看着我，轻言细语地对我说：“原来你长这样。”
　　我听完先是一怔，而后急忙用散落下来的头发挡住自己的脸，低着头说：“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叫阿丑了吧。”
　　赤辰拨开我的头发，笑着对我说：“不，我觉得你很美，这片红印就像我们草原上的红霞一样，灿烂而美丽。”
　　我呆呆地看着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过了许久，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刚才你用弯刀刺中白狼救了我，可是如果狼群不退，你手中已经没有武器，那你——”
　　赤辰自顾自地擦拭着弯刀留下的上白狼的血迹，说道：“刚才我还真没有想到这些，我见那白狼要伤你，情急之下只能这么做。不过‘擒贼先擒王’，我想，对于这些畜生来说，也是一样的吧。所以我即使没有武器也不会怕的。”说完，他便笑着走到火堆旁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