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的星星》苏紫语

2、第 2 章

　　02
　　看着街道上青葱的树木，都市生活里很少能听到蝉鸣，尤其是在这座城市，人们忙碌的生活已经无心欣赏身边的景色。还未正式进入到夏季，可爱美的男男女女却已经换了夏装。徐小雨喜欢在阳光充足的午后来到离家不远的咖啡馆，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安静清幽的环境，古典的钢琴声流淌，打开笔记本看上一部老电影，偶尔观察着路上各色的人们。

　　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她大学时上铺的李洋洋。

　　“honey……”她和李洋洋有相见恨晚的感情。

　　“明天网球社的同学聚会，冉宇叫我务必把你打包过去。”李洋洋很大嗓门的说，此女子就是个人来疯，第一次见面时非常热情简直就是过分热情的介绍自己，甚至抱住了小雨……家里的情况很详细的说了个遍，甚至暗恋过几个男生都掰出手指来算。

　　“你知道我向来不参加的，有必要每年都要问一次吗，当初也是你硬拉着我报的名，我本人很没兴趣的好么。”要早知道进了网球社能碰到那个人还重复发生了和另一个人的无终结尾，打死她都不会去。

　　“就因为你已经8年不参加了，所以大家真的很想你去一次啊。”洋洋用她惯用的委屈声音。虽然她的小把戏小雨了如指掌，可是一想到那双闪着泪光的大眼睛像小狗似的就不忍心啊！

　　八年这个数字像一柄利剑深深刺入小雨的心脏，徐小雨抬手平复心里的痛，安慰自己，没关系，还有下一个八年去遗忘，绝不会再有交集，也就会彻底被深埋。

　　“呃，那明天……我会准时到的。”刚说完小雨已经开始后悔了。

　　“哎？你…不会吧？这么好说话啦？”洋洋那边嘴巴都合不拢了。

　　“我们也很久没见面了不是？你个大忙人约你一次不容易啊。” 李洋洋大学毕业，就和相恋七年的男友结婚了，是鲜少没有所谓的七年之痒的一对。

　　“你有约过我么，哎，怎么不记得？”

　　徐小雨里暗忖当然是随口一说啦，笨蛋。

　　“啰嗦”小雨啪的挂上电话。

　　季昀白给冷漠然打电话时，他正在窗前对着夜晚星空发呆，手里拿着酒杯，可里面的酒却一滴未沾。就连他在想什么自己都不知道。手机的铃声响起像是把他从无底的黑暗中拉了出来。

　　“有事？”冷漠然的声音低沉的没有丝毫感情。

　　“漠然，那个，其实，呵呵…我觉得还是问问你比较好。”季昀白的声音里有点小小颤抖，搞什么啊，他明明和冷漠然一样身强体壮，亦没有缺胳膊少腿儿，怎么就这么弱于冷漠然的气场呢？不过要想强于冷漠然的气场除非是能把人冻住的真冰块儿了！

　　“说重点。”冷漠然完全无视他的犹豫。

　　“网球社明天聚会，你要去吗？你走以后她也没参加过，所以不用担心会见到她。”

　　“几点？”冷漠然摇摇酒杯里暗红色的液体。

　　“哦？要去？我们冷大律师还真是……。”

　　“别让我再重复一遍！！”

　　“呃……明晚上8点啦。”

　　他走以后她也没参加过么？看着玻璃映出的那个自己，你还在期望什么？

　　晚上七点半，网球社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李洋洋来的比较早，进来一个她就拉着聊天，都喝了5杯水了。正和人说话呢，门再次被打开，她正准备再换个人聊呢，两眼就直愣在那了，冷……冷——冷漠然？揉了揉眼睛。

　　大家见到意外出现的冷漠然马上问长问短，冷漠然也都耐心的一一回答，季昀白在一旁看着，啧啧，这小子笑的好假，如果不是自己对他知根知底儿的，还真被他外表那副皮相蒙蔽了。

　　李洋洋终于缓过神了，急忙拿起电话，刚响了两声嘟嘟声就看着徐小雨已经站门口了。“李洋洋，你还怕我跑了不成，跟催魂儿似的……”

　　呃……

　　他？是他吗？他回来了？他坐在正对门口的沙发上，纤长的右腿随意的搭在左腿上，深灰色的西服剪裁合体的贴在他的身上，俨然已经是社会精英。

　　好半天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周围也没人出声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徐小雨觉得双腿发软走不动了，她要赶快逃离他不带一丝感情的视线。

　　“哈哈，冉宇要怎么奖励我呢？我这回可是把人带到了哦！”还未等徐小雨缓过神儿，李洋洋已经缓过神儿来打破这窒人的空气，她怕自己再不出声全体都要因为闭气而亡了。

　　“小雨，先罚你三杯，明明都在一个城市却难见到你的人，这次来了休想逃过。”冉宇配合着李洋洋。

　　徐小雨挨着李洋洋坐在靠门的位置，和冷漠然的位置很远。努力缓解自己的紧张，不动声色的呼气吸气，一定要镇定，镇定。

　　李洋洋用余光看到徐小雨瞅着自己忙撇清关系，压低声音“我真没收到消息说他会来，真的，我发誓。”这么尴尬的场面她要是早知道她都不会来。

　　场面缓解了，菜也陆续的上桌，之前说要罚小雨的三杯，小雨很爽快的喝下，喝完后只顾低头吃菜，之后别人来敬酒，李洋洋都帮她挡住说她胃不好，喝多了容易胃痛，她也就被允许少喝。

　　她低着头也能感到阴冷刺骨的目光。

　　她现在觉得这个位置不好了，如果她坐在他的正对面，或许她还能直视过去，可他坐在斜上角，如果她要看过去就有点像是特意了，所以她只能乖乖的接收他的目光，继续装做吃的很开心，其实很少有她喜欢吃的菜。

　　不过徐小雨自问她没欠过他金钱，没有道理那么理直气壮的活像她欠他一百块！

　　他们的角色反了吧？明明是应该徐小雨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质问他八年前为什么一走了之？可惜她从来没那个胆量，更何况已经没必要了，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

　　在坐的人除了她和李洋洋都在努力扒冷漠然的八卦，她竖着耳朵听，他回国一个月了，在美国的时候就和季昀白合开了西寰律师事务所。有人问道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回国，他没回答。

　　“听说任社长也去了美国留学，你们有联络吗？这些年也没有她的消息。”问话的人是当年网球社社和任盈盈，冷漠然他们同届的女生。

　　“我们是一起去留学的。”

　　徐小雨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他可以这么轻松的说出他们一起去留学的事实？原来自己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勇敢，她已几乎握不牢手中的筷子。

　　不知道是哪个人终于看不下去平静安稳吃东西的徐小雨，“小雨，你可真是童颜啊，而且瘦了很多，以前有点肉的脸蛋现在都有点凹下去了，还是以前更可爱。”

　　“我倒觉得现在的小雨最漂亮，而且明明都29岁了吧？”询问的眼神，小雨忙点头“29岁居然看着还像个学生，皮肤也这么好……”还隔着个人呢，居然就这么上手摸摸掐掐的。

　　小雨揉了揉有点变形的脸，继续装无害小猫，心里却早已把这个学姐诅咒了。

　　李洋洋摸了摸小雨的头发，跟顺猫毛似的，“学姐，咱小雨就是天生丽质，上学那会我就看出来将来必是尤物。现在排小雨家门外的俊男都快到六环了。”说的大言不惭的，徐小雨恨恨的掐了洋洋的大腿内侧。洋洋吃痛，放下摸小雨头发的手，望向小雨的脸仍然扯出一丝微笑，咬牙切齿的微笑。

　　徐小雨瞥见冷漠然正挑着他那双狭长凤眼睇着她，好像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奇怪，就算是要算以前的账，她是那个债主吧……更何况她从进门到这到现在可一直没招惹过他啊！甚至都尽量回避他的视线了。

　　“哎，冷漠然，当年你说走就走，太不够意思了，都没来得及给你送行。”这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大哥啊。

　　“的确是有些匆忙。”

　　小雨突然想到广告词：再看，再看我就把你喝掉。觉得好笑噗嗤笑出了声，席间凉风阵阵。

　　“我自罚三杯，总行了吧？”冷漠然沉稳冰冷的声音却带来了温度。

　　一顿饭总算吃完，居然有人提议还要唱K。小雨给李洋洋使了个眼神暗示她找个理由帮她溜走。结果两人正眉来眼去商量呢，就被人拖着去了。所有人都玩疯了，除了坐在沙发上的冷徐二人。小雨尽量把眼神放在正玩得不亦乐乎的人们，不去想此刻正歪在沙发上的人。可脑子里还是不自觉的想，他向来不喜欢这种类似于应酬的聚会，今天却也跟了过来实属罕见，莫非这些年转了性？

　　徐小雨心中突然响起物是人非的叹息！

　　冷漠然扯下缠人的领带，随意的解开衬衫上前三颗扣子，因为酒精变得慵懒的狭长眸子锁定住故意跟他保持距离的某女人。今天能看到她着实吃了一惊，他不想承认其实来参加这个聚会就是期望能够见她一面，难道是老天爷可怜他？八年了，她就真的一点都不想念他吗？甚至除了一开始不期然的相遇的视线就再也没看过他。他早就该知道她是铁石心肠的女人。

　　黑白小格子铅笔裤，衬的双腿修长，帆布鞋，T恤外面套了件薄薄的针织衫，MCM双肩包，曾经飘逸的长发被剪短，只到脖颈处，微微的有点卷，染成了棕色，刘海翻上去扎了个小辫子。她变了，以前的她看上去很文静，一副被保护过度的样子，而现在确是和她内心最相配的俏皮——好像悲伤被释放后的解脱。他看的呆了，痴了，而她始终不曾看向他。

　　徐小雨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都十点多了，看着这帮人还没有要散的意思，她是太累了，累的无力再招架突然出现的他以及他冷淡伤人的视线，脑中挥之不去的是在机场里只来得及看的他以及她相偕离开的背影。好累，心好痛。

　　趁着大家不注意，而冷漠然刚刚出去貌似去洗手间了，她赶紧抱着包包偷偷出去。冷漠然从洗手间回来却没看到徐小雨，眼中因为酒精而仅存的一丝热度霎时被南极的冰层代替。双脚已经自发的往外走去。

　　徐小雨给赵绵绵打了电话说去她家，她们聚会的地方刚好离绵绵家不远。看着不再如白天热闹的街道，站牌下焦急等公交的人们，有的人是加班到现在吧，能为一个目标奋斗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虽然白天的气温已经很高，但这个季节就是早晚温差较大的时候，有点冷冷的风把小雨吹的头脑清醒了好多。

　　脑袋里不断的闪现冷漠然的脸。和八年前一样，俊如鬼魅，只是嘴角扯起的笑意无法抵达到眼眸，让人不自觉的打冷颤，他对着她应该不会再有那么温柔的眼神停留了吧？小雨烦躁的抓抓头发，好在头发很短，抓来抓去不会变成疯子，其实也没必要那么纠结，没了他的这八年她仍然能吃能喝，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自顾自的想着事情丝毫没注意一直跟在身后的人。就像多年前的夜晚两个人在月明湖散步冷漠然也是这样跟在她的身后，而她总像有心事的样子，甚至忘了在身后的他。

　　冷漠然在美国的时候以为他有足够的勇气面对留有伤痛的城市，回来一个月全部心思都在工作上，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一直平静下去，而今晚见到了她，他知道以前的努力都白费了，他不过是自欺欺人，他问自己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喜欢他的女人多漂亮的都有，想攀他家的名流千金也是一抓一大把，她究竟是下了什么蛊，让他死心塌地的念着她。想不明白，洛晨说自己就是贱骨头，看来他的确很贱骨头。

　　思绪飘到那一天。

　　冷漠然虽然也加入了网球社，但是关于网球社的纳新等杂七杂八却一无所知，他只是想打球的时候才会去。

　　那一天他和贝洛晨相约一起去网球馆练习，不料场地都被占了，他很不耐烦的说：“现在网球社连菜鸟级别的都可以占用场地了吗？”

　　那个女生笨手笨脚的，拿拍子的姿势既难看又别扭。他们站在她的后面，所以看不清长相，不过就算看清长相了他也未必记得。

　　“得，咱甭打了，我晚上还有会要开呢！”

　　“所以说你没事揽个主席的活儿干嘛？给自己找堵！”

　　旁边的男生把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半搂着说：“就我这么个人才不帮学校干点儿活，白白浪费掉多可惜啊！”

　　“哼，你就是爱现。”

　　“是是——哪像我的漠漠，法律系的大才子，啧啧，看你这么媚的眼神儿，不喜欢男人真是可惜了。”

　　“你收敛点儿，现在还毕竟是学生，你的性向被学校领导知道还是不好。”

　　“切~~无所谓。”

　　“你……”话还没说完，眼前就飞来一个绿茸茸的球，直直奔着冷漠然的脸飞来，猝不及防，来不及阻挡。

　　“对……对不起……”耳边传来嗫嚅的声音。

　　“……”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看到后面有人。”

　　“这位同学，就算你以前从没接触过网球这项运动，也不至于把球往身后打吧，这你要是撇个铅球，脑袋不得开花啦？”贝洛晨咧着嘴笑，一副调侃的样子，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废话，打到的又不是他。

　　冷漠然冷冷的低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刚刚只看到背影的女生，个子只到他的肩膀，头发绑成了马尾式松松的垂在脑后，望着他的眼睛像葡萄一样水汪汪的。

　　“笨蛋。”冷漠然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对自己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很不满意。

　　贝洛晨带着探寻的眼神看着好友，啧啧——还从没见过冷漠然因为某个陌生人变脸色呢。他对待陌生人是一贯的客气有礼，这么直白的表现还是头一次。

　　“呃，真的很抱歉！”徐小雨抬手擦擦额角渗出的汗。
　　“反正没心情了，我也不打了，走吧……”冷漠然头也不回的走向门口。

　　“哇——刚刚那是学生会主席和法律系的大才子哎！真的好帅！！！”李洋洋看见二人离开才走到徐小雨身边。

　　“既然那么帅，你刚刚为什么不过来啊？”徐小雨牙齿都要咬碎了，可恶，这是赤裸裸的背叛，虽然人是她打到的，可对方那么强烈可怕的气场，她也不来救火——人走了，才知道出现，P用也没有了！

　　“嘿嘿，球是你打的，你一个人牺牲，总比两个人牺牲好吧？”李洋洋献媚的挨近徐小雨，推了推小雨的肩。

　　“唉~~算了……”李洋洋忽闪着长长的睫毛，徐小雨看了就想给剪掉！哼，她就是羡慕啊羡慕。“不过那个笑嘻嘻的，好像是混血儿吧，真的是好帅啊！”至于那个被她打到的人，啧啧……妖孽啊！

　　“他是学生会主席拉……我说--这都要期末考了，你还不知道如此大名鼎鼎的人物也太o奥特啦……你是火星派来的，对不对？居然能打到身后的人……技术啊！”

　　“是的，派我来带你回去做实验的——你也打得很烂好不好！”

　　“那我也没你那技术。”

　　李洋洋做抱头状飞快远离徐小雨，她也有能欺负的人啦~~

　　彼时的第一次见面并没有让徐小雨留下深刻的印象。

　　以为只是擦身而过的两人无法预测到即将要纠结在一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