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五章 杀手劫 ...
-
之后的路要翻过一架山梁,马车不能走,昨天两人就在市集上找了个车马行把马车卖掉了。
这山名叫苍云岭,看着不怎么大的山,爬起来颇费力气。走进山里,只觉得层层叠叠的山石林木,像是永远也走不出去。
山的另一边就是衡国的土地。翻这座山是一条捷径。而且山高林密,不易被追踪到。
秋天山里尽是野果,随手摘一个擦干净了就能吃。有的酸涩有的甘甜,倒是给辛苦的山路添了点乐趣。路阔说他最喜欢吃的水果是葡萄,还说知道前面有个镇子卖的葡萄特别好吃,到时候带茹珍去吃葡萄。快到中午的时候,两人在溪水边坐下休息。满庭芳在小溪的边上洗帕子擦脸。路阔坐在一块山石上脱了鞋袜,把脚浸在凉凉的溪水里。
“阿芳,你也来泡泡脚吧,这水特别舒服。”
“我怕凉,我不玩水了。”
突然,满庭芳看见不远处溪水汇集成的小水潭里有几尾银亮的鱼,她赶忙喊:“路阔!路阔,那里有鱼!你抓几条来我们烤鱼吃好不好?”
路阔看着满庭芳兴奋的样子,就说:“我抓鱼,你来烤?”
满庭芳连连说好。
路阔抓鱼很快,因为他根本不是用抓,而是用拍。深山里的鱼儿也不躲人,他下到水潭里,运起内功猛拍水面,周围的鱼被震晕了,他一伸手抓一个,很快就抓了五条。
走上岸之后,满庭芳已经在溪边平坦的大石头上点了一小堆火。路阔洗鱼,满庭芳就去找了更多的木柴。两人协力合作,不一会儿香喷喷的鱼就考好了一条。
路阔拿着树枝,闻了闻穿在枝头末端的鱼,咽了口口水。“闻起来还不错,你先尝尝?”说着路阔就把鱼递到了满庭芳面前,满庭芳没接树枝,直接探头咬了一小口鱼肉。味道出奇的好,外焦里嫩,鲜美非常。路阔自己也吃了一口,被烫的连连嘶哈嘶哈吸气,还不住点头称赞:“味道很正!你经常烤鱼?”
“不知道。醒来之后这是第一次”,满庭芳如实说,“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烤,刚才只是想骗你抓了鱼再让你烤呢。”
“啊?!”
“但是我拿过你穿好鱼的树枝之后,好像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我想我要不是以前烤过,就一定是个能无师自通的奇人!”
路阔不可置信的看着满庭芳,说:“其实我也不信你会烤鱼。刚才本想看你不会烤鱼然后出丑,没想到你烤鱼的步骤和我一样,我也就没插手。”
“是么?看来天下烤鱼全一样。”
说着另一只也烤好了。两个人又你一口我一口把第二条分着吃了。路阔不在乎吃满庭芳吃过的东西,满庭芳很开心。说起来,虽然和路阔只相处了短短五六天,满庭芳已经对路阔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她隐约希望路阔认可她,希望路阔亲近她。
吃完了鱼,两人销毁了生火的痕迹。
天气变幻无常,两人进山不久便遇上连绵秋雨,山路难行,他们只得找一处干净背风的山洞暂住,路阔挑雨小的时候出去寻野果野兽,衣服湿了回来烤干。两人直停歇了两天雨才勉强收住。
满庭芳和路阔在雨后泥泞的地上行进缓慢,深夜才到央底镇。央底镇有路阔的“朋友”,他俩直接半夜拍门进了一个普通庭院。
来开门的人似乎等了路阔很久,一见面就问:“公子路上没事吧,不是前天就该到的嘛?”
另一个家丁样子的人也起来了,里里外外忙着递手巾茶水。
这一天满庭芳身体没有明显的不舒服,就是很疲劳,没洗澡没吃饭,被带到房间倒头就睡了。
满庭芳睡到自然醒,这一觉睡得满足得不得了。
使劲伸了个足足的懒腰,还特幸福的哼哼了两声。然后她听到了个让她立刻静止的声音:路阔翻身的声音。她四处一看,见到了躺在不远处睡塌上的路阔,正在睡眼朦胧的看满庭芳。
怎么路阔又和自己在一个房间睡!
虽然路阔并没有对满庭芳有什么不轨的行为,但是天天和一个大男人睡在一个房间里满庭芳还是觉得不妥。满庭芳偶尔会想,自己是青#楼出来的,路阔即使想对自己做什么不尊重的事,似乎都很正常。可是他这种又不碰她又不远离她的举动实在是太奇怪了。难道真的是自己之前做过两回噩梦,路阔担心自己一个人睡觉害怕才会来?
路阔被满庭芳的哼哼声吵醒了,也就掀开被子起来穿衣。
满庭芳起床草草洗漱吃东西,然后结结实实泡了个热水澡,才算彻底活过来。
吃午饭之前,昨晚来开门的人呈给路阔两个小小的纸卷,这些纸卷外面似乎用油纸包着。
路阔奇怪的问这是什么。满庭芳倒是先想起来了,问:“这莫非就是冠央镇的飞鸽传书?”
开门人回答:“这位小哥说的对,正是冠央镇的鸽子带来的。一个是前天到的,一个是今天早上才刚收到的。”
路阔似乎这时才想起来,谢过开门人让他下去之后,自己才打开纸卷。
午饭来了,满庭芳帮着家丁摆饭菜,路阔自顾读那纸卷上的消息。
路阔说过,他让周老板查的事情是满庭芳不该问的,所以看着路阔淡然不变一张脸,满庭芳纵使十分好奇也没问。
路阔这次倒是很大方,把第一个纸条直接递给满庭芳,让她自己看。
满庭芳看到纸条上写的内容:“X月初X救于侧央江边,不知姓名,无论家乡,色艺双绝,尚未接客。经查,身世无果。”
这是在说自己?满庭芳顿时明白了。路阔并不相信自己,他是让周老板调查自己。路阔身处险境,带着自己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人逃命,不得不防吧。
果然,路阔说:“我不怕你知道,我不能这么轻易相信你。你那晚救我也许是巧合,也许是故意安排。你又说自己到青楼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这毕竟不是天天发生的事。但是不让你和我一路同行,若你真是落难女子,我又于心不忍,所以着人查清楚。希望你理解。”
满庭芳想,怪不得他能那么快就把我从噩梦里叫醒,他夜里睡着觉也留了一只耳朵听我的一举一动吧。那天在黑店他能那么快赶到救我,想必是我一出房门他就在监视我,防止我给人通风报信。怪不得后来路阔每天晚上都坚持和我睡在一个屋子里,恐怕也是为了防着我吧……
满庭芳想到这里,心中凉凉的,只能挤出一个笑容,说:“怎么不理解。我想跟着你,你还是把我查查清楚吧。那现在你总放心了吧?”
她知道自己并没有资格生气,路阔要查清她的底细,要提防她,这完全是合情合理的。但是满庭芳自己心里就是不痛快。她自嘲的笑了一下,轻轻摇摇头,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人家对你好一点你就自作多情了。
“阿芳,你怎么了?”路阔跟着满庭芳到了后院,“你才吃了那么一点东西。”
满庭芳连忙扯出个笑容说:“我真的吃好了,可能是早晨吃多了不太饿。”
路阔没有不信,只是说:“那收拾东西,我们这就走。”
“怎么这么快?”早上还说要休息一天的。
“另一封飞鸽传书说,这个联络点可能已被人发现,这里不安全了。”
满庭芳依言赶紧回房收拾东西。
他们这次是骑马走。路阔让人准备了两匹马,但是他显然没准备让满庭芳自己骑一匹马。他说:“我带你同骑一匹马。”说完就揽过满庭芳的腰,将她抱上马鞍。满庭芳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坐在马鞍上了。
坐在马鞍上的感觉出奇的熟悉。
她俯身拍了拍马精壮的脖子,对随后跃上马背坐在她后面的路阔说:“让我试试自己骑马吧,我觉得我会骑马。”
路阔接过开门人递过来的另一匹驮行李的马的缰绳递在满庭芳手中,一只手轻轻环过满庭芳的纤腰,另一只手挥鞭打马前行。马儿一溜小跑出了巷子。路阔才回答满庭芳刚才的问题:“现在没时间让你试了。万一你是第一次骑马,再摔伤了,我们还怎么赶路?不过可惜,那个葡萄很出名的地方就在这附近,我们现在改变路线,这次不能带你去吃了。”
满庭芳感觉到路阔环在腰际的手臂上和背部传来了让人心安的热度,她想起了那天在山洞里路阔帮她暖肚子时的灼热,于是刚才不痛快的感觉全随着逐渐漫布全身的温热蒸发的无影无踪。
沉浸在暖怀中的恍惚的感觉逐渐被两侧逼来的陡峭崖壁弄得清醒。她发现他们行进在一条很窄的山道上,两侧都是丈许高的几乎垂直的山壁,光秃秃的岩石反射着冷硬的光。山道崎岖,有时前方会被急转弯处的峭壁遮住视线。
满庭芳路上第一次开口:“这条路好险。”
路阔加紧挥鞭,回答:“常走的路被秋汛冲毁了,这是唯一的路。我们要在天黑前走出这段路。这是一条直穿山岭的小道,据说山路的原貌是被山洪冲刷出来的沟壑,原本有一小段是山石完全隔断的,炎国开国初年为了奇袭衡国军队,凭人力开凿了这段山路。不长,但是很窄。地图上写着这段路叫沙漏腰。”
满庭芳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她从路阔的心跳感觉出了一丝紧张,她问:“还有多久才能出去?”
“不知道,我没走过这段路,”路阔实话实说,然后他紧了紧环在满庭芳腰上的胳膊说,“放心,有危险我会保护你。”
只这一句,满庭芳似乎得到了一个坚不可摧的保护罩。
越往前走山路越窄,就像进了一个沙漏,不愧叫做沙漏腰。山道窄处,两马并行就会嫌挤,挂在另一匹马身侧的行李能蹭到山壁。两侧的山壁还残留着锤砸斧劈的痕迹,依稀可见当年开凿之艰辛。
险要的地形让人心里特别不踏实,满庭芳不由联想起各种危险的情况。
再往前走,山路渐渐有了杂草矮树,看来已经走完了那段人工开凿的路段。这里一看就是许久未曾有人走过。两侧山石上几簇蔓生的藤条奇树长成了怪异的形状,看着像随时会掉下,虽令人心惊,但是比之刚才的行路,已经让人宽心许多。
突然,上空响起了几声邪恶的狞笑,声音在山石间辗转回荡,交叠在一起,分不出来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声音。路阔和满庭芳一起抬头向上寻找,却不想,地上的乱草丛里突然弹起一根细麻绳,正好停在马腿中段。他们胯#下坐骑避闪不及,一下子被绊倒,向前跪去。
满庭芳惊呼一声,本以为一定会跌在地下,可是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带向一边。原来却是路阔反应敏捷,用力一踩马镫,在马摔倒前抱着满庭芳借力跳开。
路阔抱着满庭芳就地一滚,随即立刻站起来。另一匹只带行李里马因为刚才跑在后面,躲过了绊马索,跑几步就停在前方不远等着主人。
路阔和满庭芳起身后依然警惕的看着上面的山石。一个满脸虬髯的大汉从悬在半山腰的一丛灌木里跳出来,挡在他们的前方。从岩石后面闪出来第二个人,那人是个消瘦的道士,一柄拂尘搭在臂上,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着。
不消说,这两个人来者不善。不像沿路打劫的匪徒,多半又是一拨路阔的仇家。
路阔和满庭芳正在打量面前两人的,后面又蹦出一个人。满庭芳和路阔回头看,身后来人是一红衣女子,媚眼妖娆,手中一把弯刀,寒光凛凛。
前后都有敌人,看来要面对又一场恶战。满庭芳和路阔背靠山壁,观察两边的敌人。
那个红衣女子先开口说话了:“哟!好俊的少年!素闻二皇子不近女色,却原来,是喜欢娈童啊,咯咯咯……”这女子声音软软的,媚得不得了,咯咯一笑更是听得人骨头都痒痒的。
满庭芳很快反应过来,这女子是把她当成娈童了。想满庭芳细皮嫩肉,穿了男装不贴胡子便俨然是个美少年。满庭芳此时纵然心里惴惴的害怕,但想着若真是一劫难,害怕也逃不掉,就故作镇定的对路阔调笑说:“原来你是喜欢娈童的啊,我说呢……”我说怎么旁人都说我美,你却不肯多看我一眼!
路阔收回紧盯着前方两个男子的目光,转头看了满庭芳一眼,回满庭芳一句:“你还不闭嘴,再多说,我今晚真把你当娈童用!”话语中也全是调笑的语气,没有降低声音,像是故意让别人听见。
满庭芳看着左右三个敌人的架势,冷笑了一声说:“你还是有命活到今晚再想着把我当什么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