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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三章 身为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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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帮你们的,而且我相信庄元帅也不愿意让我帮你们。”
念奴娇叹道:“难道你愿意一辈子不嫁人!还是愿意和男人做一次就死?”
茹珍冷笑:“你不是说蛊毒反噬不会很快死吗,我死之前做个够本行不行?我嫁不嫁人关你什么事?我现在的处境是你们造成的,你们居然还有脸装作为我出谋划策计划未来的样子?”
念奴娇忽然话锋一转,说:“太子妃莫不是还在想着和衡国的二皇子路阔永结同心?他不会娶你的,他要娶的人终归是林燕燕这样身世清白,又能为他夺皇位铺路架桥的女子。我为了让他对你有所戒备,已经告诉他你染上了花柳病,他心里一定是介意的。不然你这么动人,他怎么会这么长时间都不碰你?”
茹珍被这句话激怒了,刚刚念奴娇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她还会动点恻隐之心,但是现在念奴娇这样说,茹珍最后的怜悯也没有了:“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们?”
话一出口,念奴娇和钱婆婆同时往后退了一步。她们有种错觉,茹珍轻描淡写的问出这句话时,她周围的天地都为之阴暗沉重了些,冷冷的杀气倏然荡开,撞得二人心头一凛。她们都明白了,茹珍说要杀人不是威胁,而是真的。
还是念奴娇胆子稍微大些,挺直打颤的腿说:“你不可杀我!蛊是用我的血做引子引到你体内的,如果我死了,你体内的蛊不管成熟没成熟,都会感应到我的死亡,会立刻反噬你的身体。”
钱婆婆也急忙说:“还有我也是!蛊种是我养的,它们认我,要是我死了你也别想活着,蛊也会反噬你!”
茹珍犹豫了,秀眉一皱,上前一步说:“你们还在骗我,想以此吓唬我么?我不在乎,反正已经有你们陪葬了,我不吃亏。”其实茹珍心里没底,她觉得念奴娇像被逼急了编了个理由保命,钱婆婆后来说话更加重了这种感觉。
但是茹珍敢现在就冒险,杀个人赌一把吗?
念奴娇忙说:“我们没骗你!我是为你好!你千万不要拿自己的命赌气。太子妃,我不是威胁你,你别想多了。而且你看,这蛊毒现在是没法破解,但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人能解此毒?你要是不愿意帮我们我们也不强求,你可要好好活下去啊……”
念奴娇最后这一番话才算打动茹珍。茹珍叹了口气,刚才一身戾气终于全泄了。她站在原地没动,最终疲惫地挥挥手:“你们走吧。别再耍诡计想要我帮你们养蛊,再让我听见一个字,我连林燕燕一起报复。”
那天茹珍在外面徘徊到很晚,最终也没回藏静山庄,她怕见到母亲忍不住哭出来。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让刚团员没多久的母亲知道,至少现在不能。茹珍担心自己不能很好地掩盖过去,即使经历了这么多事,当死亡已经如此靠近的时候,她还是不能泰然处之。茹珍遣了周友财的家丁给藏静山庄送信,说今晚住在路阔的王爷府不回去,实际则借住在了周友财的宅邸。周友财是个最能洞察女子心情的男人,茹珍一回来就心不在焉的样子自然瞒不过他。
周友财问茹珍今天跟踪念奴娇可有什么收获。茹珍略一犹豫,挑能说的说了,告诉周友财念奴娇说她有花柳病是骗路阔的,念奴娇和钱婆婆只是想扫清林燕燕通往王妃甚至皇后路上的障碍。
周友财这才放心下来,安慰茹珍道:“姑娘不必担心,主公绝对不会把那种谣言放在心上。主公对姑娘的真心我是略知一二的,我跟着主公这些年,从没见他对第二个女子如此关心。”
茹珍还是开心不起来,问:“周老板,假如,我是说假如,我的身子被别的男人玷污过,路阔还会要我吗?”
周友财一愣,疑惑而小心地说:“你难道……没被?我是说主公不是在吟诵坊遇到你的……?”
茹珍也一愣,方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机会跟周友财说自己没和温璇圆房,也没在吟诵坊失身的事,周友财依旧停留在以前的了解上,以为茹珍在和路阔重逢之前早就识得男女之事了。茹珍便没再问下去,只是说:“是我糊涂了,你说的对,他早就知道。”
可我现在想说的是,如果我在和他相爱之后又和别的男人……茹珍这个假设自己都假设不下去了,只好想,算了,问这些有什么意思?反正无论如何她都不想用那种方式,那种牺牲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去杀掉另一个和她无冤无仇的生命来换取自己解脱的方式。何况,那样就真能解脱吗?不过从独身一人的假设,换成背负枉杀的罪恶和玷污清白的悔恨。
要告诉路阔这件事吗?路阔若知道了会怎么做?茹珍不想让路阔做这样的选择,因为无论路阔选守着她一辈子,或者是选离开她去找别的女人,都是茹珍不想要的结局,说不上哪个更坏。不如把选择的余地紧紧抓在自己手里,至少这样,她永远可以骗自己说路阔没放弃她,是她放弃了她自己。
周友财见茹珍走神,更加感觉到茹珍今晚不对劲。他以为茹珍怀疑路阔会不要她,斟酌了一下,对茹珍说:“姑娘有什么心事一定要告诉主公,别自己一个人乱琢磨。不管是什么事主公都会站在姑娘这边。况且两个人商量总比一个人担着轻松得多。我也总这样劝主公的,朝廷的事,家事,加上最近炎国封地的事,他非常辛苦,这些他不告诉你,怕你担心。所以茹珍姑娘,你要是对主公有什么意见,别憋着,讲出来,两人把话说开就好了……”
茹珍点点头,感激地冲周友财笑了笑。周老板说的话有一句触动了茹珍,就是两个人商量比一个人担着好。
长大以后茹珍一直是一个人,一个人跟着不苟言笑性情寡淡的师父行云子学艺,从一个地方走到另一个地方,没有朋友,没有人说小女孩的心事。后来嫁到炎国,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决定不把太子和妹妹的秘密告诉旁人,一个人去天牢看庄驰,一个人决定帮炎国死守城池,虽然还有个经常陪他的杨承辉,但是杨承辉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却是“一切听太子妃吩咐”,很温暖,也很寂寞的一句话。后来一个人逃出炎城,一个人坠进冰冷湍急的河水里,一个人在怀锦城的吟诵坊为了生存胆战心惊地活着。一路上没有人可以商量什么,凡事自己拿主意,错了自己担着,对了也开心不起来。
算起来除了少不更事的时候,和刚从行云子那里回家的岁月,似乎就只有和路阔在一起的时候不孤单。小时候在西北,小茹珍就是小路阔跟屁虫,路阔走到哪她跟到哪,“考槃在野”的“槃”不认识,问路阔;“大言炎炎,小言詹詹”什么意思不知道,问路阔;被爹罚抄兵书,问路阔:“我是偷懒少抄几页,还是把三根毛笔绑上横木一次写三页,还是你来帮我抄几页?”羊怎么分公母问路阔;明天还是今天下午去看小鹰,还是要问路阔。反正什么事只要想问,第一个要找的肯定是路阔。后来在吟诵坊遇到路阔,似乎一切又回到了从前,每天可以问路阔下一步怎么走,明天我们会去哪,今晚住哪,今晚吃什么……这些,简简单单的这些,却让人莫名地安心,似乎那就是归属。
现在不用像以前那样凡事自己辗转反侧艰难地拿主意了,现在有了可以商量,而且应该商量的人。换做是路阔出了这样的事,自己是愿意路阔告诉她,还是一个人死撑?
还有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就是寄希望于念奴娇和钱婆婆是两个笨蛋,这种蛊有的解,她不用养熟蛊毒再和男人睡觉就能摆脱箭竹蛊,只不过那两个人不知道罢了。想到这一点,茹珍在黑夜中翻了个身,决定先试着去找解除蛊虫附体的方法,如果路阔愿意,他们可以一起找,实在找不到,再商量以后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