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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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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他,她还是个孩子。握住了一串甜美的糖葫芦,便仿佛拥有了全世界般的喜悦。
没有年龄相仿的玩伴,她总是独自坐在家门口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出神,直到遇见他。
他穿着洁白的绸缎衫子,玉立修长。他的眼睛明亮如夜空里的星子。抿唇微笑的样子,好像春季东海湾边盛开的她最钟爱的月见草。
“请问姑娘,去长安的路可是往这个方向?”他突然走向她,态度谦恭有礼地问讯。
她慌慌地点头,脸莫名其妙地红了。手中的糖葫芦竟是如烙铁般烫手,她直觉将手背向身后。
“多谢姑娘。”他扬起一抹淡笑,揖过要走。
她心下一急,莽莽撞撞地伸手拦住:“妾名相思,敢问先生尊讳?”
他似是一怔,微蹙眉,旋又笑了,竟是不语,扬长而去,却也不再回首。
她的笑容一点一点没入,消逝。她不是向来都如此轻浮的。虽然她与他只有匆匆一面,但她却是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他。询问他的名字不过是想有个念想的凭借,仅此而已。她张口想要解释,可那人却已不见。
此后每日这个时刻,她都会安静地坐在屋门口。谁也猜不透她的心思,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过是想再见他一面,向他解释那一晚莽撞的缘由。
春去秋来,冬归夏至,转眼又是三年。
她依然每日都倚门等待,只是那人却再不曾路过。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很傻。但如果是,她也心甘情愿这样傻,傻的简单,傻的快乐。
只是,从明日起,她就不能再这样傻下去了。父母早已为她定下了门当户对的婚事。明日,她就要远嫁那冰天雪地的北国。那儿,有和他的白裳一般洁白的雪花,但那儿,永远也等不到他。
五更天时分下起了雨,细细密密地打在花木叶子上,更似落在她心里。从此不能再想他,从此不能再等他,从此一颗心里再不能有他,只能完完全全想着那个素未谋面的夫君,为他操持家务,为他生儿育女。
锣鼓丝竹和鞭炮礼花的混响已热热闹闹地在门前唱响了。花轿台出门的那刻,她终究忍不住,掀了头巾,掀开了帘子,最后完完整整地看一眼那条熟悉的街道。
喜娘慌忙跑了过来:“姑娘,快放下,会被取笑的。若是想家了,新姑爷会送姑娘回的。”
她淡淡微笑,顺从地放下。没人知道,她舍不下的,不过是那个一直都未等到的他。
端坐喜房,渐闻有喧闹由远及近。侍立在侧的丫头低声提醒:“是姑爷来了。”
她正襟危坐,不敢妄动。
门开了,一阵淡淡的青草芳香混合北国凛冽的寒气在屋内弥漫开,是她最钟爱的月见草的味道。她在心里微微叹息,好一个有心的良人。
脚步声在她身边顿住,透过红巾,她看见一双干净的皂靴停在面前。
他似是不急于掀开盖头,只是将她扶起,微微抬起她一直垂着的双手。
她局促不安地立着,突然腰间一紧,一条如雪般柔软却精致的腰带围上了她的腰间。他的双手灵巧地在她腰间绾出同心结。她不禁有些痴了。
“这是用极北荒漠的白熊毛皮和雪峰之巅的天蚕丝织就的,它有个极好听的名字,唤做此最相思。”他低低的声音如二月里醉人的春风,透着莫名的熟悉。她一怔,这声音……
红巾蓦地掀开,眼前突然亮堂起来。她看见那个她等了三年的人儿正着红衣立在她面前向她微笑:“相思,你可知道,我费了多大气力才求得你父亲允婚……”
她伸手捂住他的唇,堵住了他未竟的话。够了,原来是自己错解了他的意,原来他心里也是有她的……
他轻轻拿下她的手,握在掌中:“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低低的吟诵在她耳畔,这是他的承诺。多日的等待终于没了遗憾,她含泪微微笑开了。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