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终是殊途又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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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
“可是前辈……”
“恋爱是脑子发热的人才会干的事！可你已经死了！脑浆都冷透了！”
“………………”
张起灵走出卧室，就看到鬼女悬在半空，双手叉腰，长发飞舞，一副火冒三丈的样子。
在她的面前，一个纤细的人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低着头，披散的长发遮住了脸。
“……嗯？”
张起灵象征性地发出一个鼻音表示疑问，而显然很头大的鬼女看了他一眼，落到了地上。
“这个孩子……居然爱着一个人类爱得死去活来的——虽然她已经死了有段时间了。”
沙发上的人影抬起了头，脸色惨白发青，是张起灵很熟悉的粽子常有的脸色，不过神色柔和略带怯意，二十多岁的模样，很清秀，看上去毫无攻击性。
不过张起灵还是知道这姑娘绝对能单手抡起卡车就是了。
张起灵对她点点头。
“你好。”
“啊，您好，我叫云乡，是个僵尸，死了一年零三个月了，您叫我小乡就可以了。”
僵尸姑娘站了起来，行了一礼。
这年头的僵尸真是越来越有礼貌了。
张起灵想。
然后他看向一副包租婆样子的鬼女，默默地揉了揉额角。
“……在生什么气？”
鬼女气哼哼地看了坐回沙发上小媳妇样的僵尸姑娘一眼。“僵尸爱上人类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这孩子本来是枉死的，凭着一口怨气醒了过来，现在稀里糊涂地爱上人类后那股子天生的戾气就被压制住了，但也只是暂时的，就算没有那些闲的蛋疼的半吊子修真者捣乱，她也有可能因为一点意外就失去理性，到时候先不说将会造成什么破坏，但是第一个玩完的绝对就是她的心上人。”
对着张起灵好一通抱怨之后，鬼女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更扯的是，这丫头根本就是纯暗恋，天天窝在停尸房里面守着人家，可是人家压根儿不知道这事儿……这世间有多少精怪不就是因为爱而不得最后做了错事？真是……头疼……”
“……哦。”
这么回事……
………………………………
“等等。”
张起灵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重点。
“停尸房？”
鬼女面无表情地点头。
“对。丫头的心上人是个法医，把她解剖后做尸检的那个，丫头认为医生帮她缝合创口的样子很温柔很善良，让昏昏沉沉的她以为自己还活着……然后她就真活了。”
………………………………求吐槽点。
“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张起灵内心小人狠狠地揉了一会儿脸之后，抬头问鬼女。
僵尸姑娘也乖乖地抬头看她。
“还能怎么办？”
鬼女流氓似的翻了个白眼。
“小乡需要花很多时间来稳固道行以免发生意外，而事情的重点在于，那个医生对此是怎么个反应，他会不会接受被一只僵尸暗恋这件事——不接受的话只要抹去部分记忆就可以消除麻烦，而如果是……那么就是他能不能等到你修炼到一个阶段，能等多久……之类的。”
“所以首先……”
“告白去吧，少女！”
就像鬼女所说的那样，有些事情可以来日方长，有些事情却必须干脆利落。
张起灵对这种事情当然是没兴趣的，也不想掺和。
但世事往往身不由己——谁让他是一群捣蛋鬼里面唯一一个正常的活人。
所以这一天，张起灵就在云乡的指引下，找到了那位【温柔又善良】的法医，洛雨。
“你是洛雨吧……还记得一个叫云乡的人吗？”
张起灵还是头一次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么长的一句话——至少在他记忆中是这样。
而那位洛医生则是敛去了笑意，眼神微微有些锐利。
张起灵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之前好像听鬼女说云乡是枉死的，忘记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死的了……
“有人想要见你。”
这位洛雨医生看上去倒是有些文弱，不过……似乎也没那么简单。
张起灵倒也不介意，反正他真的就只是来传话的。
得到许可后，张起灵就带着洛雨回了自家。
这是鬼女的意思，又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何必遮遮掩掩，到时候抹了记忆就是了。
所以看到目的地是一个还算热闹的住宅区，洛雨有些疑惑，也悄悄松了口气。
张起灵走进家门，不意外地发现家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沙发上趴着的黑色小猫柔柔地“喵”了一声。
“……你就在这里等一下吧。”
然后把打算看热闹的小鬼拎起来，走进了卧室。
小鬼挣扎了几下，还是放弃了，委委屈屈地被拎走。
洛雨正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
“……洛医生。”
“对了，她是怎么死的？”
“是被拐卖之后逃出来又不甚坠崖摔死的，不过因为地方很偏僻所以现在还没抓到罪犯。”
“……难怪他看到我就很警觉。”
“嗯，因为小乡是孤儿，生前认识的人也都做过笔录了，突然冒出一个陌生人，人家当然会怀疑吧。”
两个人……啊不，是一活人一死人到底交流了什么其他几个并不知道。
二米今天带着三疤出去玩了。
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小鬼则是被闲着没事干的张起灵施以拧耳之刑。
【不就是想看个热闹至于这样吗不要再拧了喵喵喵！】
……其实张起灵只是头一次发现小鬼猫的耳朵很小毛毛很软而已。
卧室的门被敲响之后，张起灵才松手放开了小鬼猫。
猫毛炸起的小鬼一下蹿了出去，略带惊恐地看着仍然面无表情的张起灵。
张家小哥他今天一定是吃错东西了绝对！
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洛雨，离他几步远的则是云乡。
“打扰了……谢谢。”
张起灵倒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很显然，洛雨对于僵尸姑娘毫无惧意。
“我这个人其实也比较孤僻，还以为一辈子守着停尸房也就过了……”
“我、我很高兴……”
“反正，就算是从现在开始交个有点特别的新朋友嘛……”
“你安心修炼吧……我不会，忘记你的。”
“啊，对了，我还有一个小问题。”
张起灵送洛雨出门，走到门口，洛雨突然回过头来。
“刚刚小乡说可以为我消除记忆，那我可以问问是怎么个消除法吗？”
洛雨毕竟是个跟死人打交道的法医，有时胆子还是很大的。
“嗯？也没什么啦，只是趁你昏迷时用个法术而已，这样既方便也没什么隐患。”
鬼女已经恢复了人形，飘在一边。
“昏迷？”
鬼女没回话，只是扭头看向一旁的云乡。
云乡从石榴的枝叶中摸出一根金属球棒，然后对他露出一个羞涩的笑。
洛雨后颈寒毛乍起。
这边送走了洛雨，那边鬼女也安排好了云乡。
其实非常简单，鬼女在得到了张起灵的许可之后，就让云乡在一件法器中修行，然后把法器放进了二米给张起灵做的那个存放明器的壁柜。
反正都是死人用的东西，放在一起也没什么。
至于住在那个房间里的二米，就更不介意了。
他对那个壁柜毫无兴趣，平时也不会去碰，有个僵尸在里面修炼也不碍事，人魔二米表示毫无压力。
不过这个僵尸姑娘还是让三疤找茬拍了他几次。
二米更是无压力。
“她平时拍我去糊墙也是连理由都没有的……这次至少……嗯嗯。”
完全被驯服了啊有木有。
吃过了晚饭，二米和他心心念念的三妹子一起看电视，同时重复着被糊墙—爬回沙发—再被糊墙的循环运动。
鬼女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同时揪着石榴的一片叶子和她拉拉扯扯。
张起灵走过来的时候，石榴一抖枝条，把叶子抢了回来，然后抬起扎根的花盆挪到一边去了。
鬼女很少有这样莫名消沉的时候，石榴看到有人来转移注意力了便急忙让位。
“他说会等……可是又能等多久呢。”
张起灵没接话。
让一个活人去等一个死人，本身就是件很莫名的事。
“其实我一开始也只是哄着小乡的，只是不想看着她因为一点执念而放不下，到了最后再什么都剩不下。”
“她也明白。”
“嗯……其实也只是让她了一个愿，而已。”
“失望总好过遗憾。”
“……也是。”
“而且结果怎样还真的说不定呢。”
“啊哈哈，是啊，那小子……也不是一般人。”
“从前也有过这样的人吗？”
“有，当然有，我的日子千把年，也见过不少……不止是人鬼、像二米三妹子那样的魔与妖、甚至是神与魔……我还见过一个家伙，把一块石头捧在怀里，从来不撒手，也谁都不让碰……”
“结果呢？”
“啊，当然有好好在一起的，虽然少，不过也挺不错的。”
“少？”
“……少。”
“其实还是月老那家伙说得对，身份和缘分从来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
“……是么。”
“嗯。只不过……”
“不过？”
“……没。”
只不过。
殊途，便终是殊途……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终是殊途又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