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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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的声音微弱地就剩下呢喃的力气，舞池里只有她和莫醉言两个人跳着“贴面舞”。聚光灯不知道隐藏在哪个角落里，圆锥型的光束鬼魅般如影随形。很多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然而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她困惑地仰头想问问莫醉言，人都到那里去了。莫醉言俯下来吻住了她的唇，好象要阻止她的问题。
这不是梦吧？她已经受够了无数次梦中的亲吻，知道醒来后的空虚寂寞是多么让人难以忍受。
这不是梦吧！莫醉言的舌尖在口腔内壁上温柔滑动，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狂跳的心脏。噢，应该不是梦境！
正当她沉浸在不是梦境的庆幸当中。突然，莫醉言的身体猛的僵直，几乎同时往她这边倾倒。她根本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徒劳地想抱住向下滑落的躯体，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滑下去，头重重地敲在大理石地面上。那束光圈住仆倒的身体，背心上触目惊心地没入一个刀柄。此时，她觉得自己能够看见自己，就在头顶上方钢架的位置。跪倒在地的一张惨白面孔上瞪着惊骇莫名的眼睛。
另一个自己越过莫醉言看到了一双男人的休闲鞋，顺着深蓝的牛仔裤往上望去，就在光束的边缘出现了一张半明半暗的男性脸孔。这张脸象被白漆反复刷过，呆滞不带任何表情，惟独落在光圈里的那只眼睛泛起妖异的红光。
莫凡！
他朝她伸出右手，分开的五指上沾满殷红粘稠的鲜血。血一滴一滴沿着指间落下，隐没在趴倒不动的人的黑色西服上。手指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几乎就要够到她的头发。她整个人象被石化了，就连条件反射的后退动作都做不了。
这是梦，这是梦！……
惊恐万分中她听到另一个自己在重复这句话，于是她开始跟着那个声音一起大声叫唤。
“这是梦！这是梦！啊——”
叶荻从凄厉的嘶喊里惊醒，睡梦中剧烈摆动的脑袋弯成一个可笑的角度。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醒了。除了顶上的天花板，她根本不敢张望其他地方。刚才的梦境来地如此血腥恐怖，强烈的真实感几乎杀死了血液里每一个勇敢细胞。她只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茫然地瞪视黑暗，脑子里拒绝一切的想法。
不知过了多久，窗帘的缝隙里透出灰白色的光线，室内的摆设隐约地象浓雾里的卫兵。撮着被子的指关节由于长时间的紧张，麻痹里有一种怪异的酸痛。直到此时，她终于可以肯定那些可怕的事情的确只是一个噩梦。松开僵硬的手指。随着所有感官的复苏，她觉得自己的背脊又冷又湿。
她从床上爬起来，双脚着地的一瞬间机伶伶打了个冷颤。还好，地上干干净净的躺着拖鞋。有那么一个刹那闪回，她以为自己会看见莫醉言插着刀柄躺在床边的地板上。
叶荻脱下粘住后背的丝缎睡衣，把自己沉入载满热水的浴缸中。薰衣草油的香味萦绕周身，散乱的神志慢慢变地清明起来。
我怎么会做这个梦呢？小时候常听奶奶说起梦魇的事情。她说魇是只会出现在梦里一种鬼，人进入睡眠当中往往是最脆弱的。这时候，它就会伸出尖利的爪子把你拖进漫无边际的恐怖里。如果你是个光明磊落的善人，心里没鬼，它自然不会乘虚而入。照这样的说法，我的心里藏着鬼了。
她觉得水温一下子冷了许多，搭在浴缸边的裸臂上突起一个个的小疙瘩。明明爱着的是莫醉言，却和人家儿子缠绕不清。要说没鬼，刚才的梦又是怎么回事呢！
莫凡杀了他父亲。梦境里是这样演绎的。她的潜意识里肯定存在着事情揭破后的恐惧。叶荻冷静地分析自己，就象弗洛依德分析梦见妓女一样。和莫凡拖得越久，结果可能会变得更糟。魇不会平白无故找上门的，头一次她感到了不祥。
今天是周六，她和莫凡约好十点钟去科技馆放风筝。也许，手里的线是该放开了。当水真的变冷的时候，叶荻做了一个决定。
蔚蓝色的天空挑染上几丝极细的烟云，风一过袅袅而行。科技馆的空地上早早就聚满了人。孩子们嬉笑追逐着，年轻的父母站在一旁，脸上交替着满足和欣喜的神情。小情侣们肆无忌惮地挥霍着青春，养眼的激吻就连老人们都见怪不怪了。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妻手挽着手坐在花坛边晒太阳，老太太的笑容仿佛上午的阳光般明媚。
相形之下，叶荻的郁郁寡欢倒显得格外刺目。几步远的地方，莫凡正扯着风筝线兴奋地大喊大叫。
“看哪，小荻。我的飞天蜈蚣飞得多高啊！”
“啊哟哟，不得了了。蝴蝶过来了。你别过来呀，再过来要缠住我的线了。我闪，我闪，我，闪，闪，闪！”
“嘿嘿，逃过一劫。睬睬！小荻，你快过来看哪！”
一个人在那边又是叫又是笑，又是捶胸顿足，俨然就象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听到一迭声的催促，她无奈地跑到他身边，顺着尼龙线仰天望去。
呀！天空中色彩斑斓飞满了纸鸢。肥嘟嘟滑稽可笑的企鹅，一箭穿透的红心，俗不可耐的玫瑰花……很多很多的风筝中，最能够吸住眼球的居然就是他们的“百脚”。莫凡特意去一个创意公司买来的，拆开的时候吓了她一跳。足足四米多长，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放上天。
原来老天也需要悉心装扮呢！生平唯一的放风筝经验好象是和“初吻那家伙”去的，记不得是在长风公园还是森林公园。那时候怎么就没觉得风筝漂亮呢？
她的心思活动起来。天气好心情就好。这话真有道理！
“小凡，让我来。我也要放！”软软的命令象是撒娇。
“哈，憋不住了吧！当心点。手套戴着放，绳子会把手勒痛的。”莫凡抓紧手里的摇柄，回过头咧开嘴。
刹那间，她恍若又回到了梦境里。莫凡的脸幻化成那张漆白面孔。透骨的寒气沿着脊柱迅速窜升，她颤栗地闭上眼睛。
“小荻，小荻。你怎么了？”
就在莫凡分神焦急的呼喊声中，“飞天蜈蚣”的细绳搭上了“蝴蝶”的，立刻线断了。这回，它真的“飞天”了。
手里一下子失去了相持的力量，莫凡意识到他的风筝完了。他扔掉摇柄转而抱住面色极其难看的叶荻，着急地问道：“哎，小荻。你没事吧！”
“我没事。阳光太扎眼了，有点头晕。”再次睁开眼睛小心望去。小凡还是小凡，再正常不过了。看样子，夜鬼已经严重干扰了她的神经系统。
“‘蜈蚣’呢？”
“升天啦！又升天啦！”知道小荻没事，莫凡心情立刻大好起来。
“唉！都是我害的。”
“关你什么事。‘飞天蜈蚣’不飞天，对得起我帮它起的名字吗！那边有个花坛，我们过去坐会儿。我要给你一个惊喜！”莫凡指向不远处，神秘兮兮地建议道。
惊喜？！可惜，我准备了一个“催泪瓦斯”。叶荻闷闷地想起清晨作下的决定，迈向花坛的步子没有一丝精神。
“说吧，什么惊喜？”用不着找朵玫瑰花分尸了。惊喜！噩耗！惊喜！噩耗！……
“嫁给我！小荻！”
叶荻懵地一下子找不到方向。直到她看清小凡手里变戏法似地托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时，她醒悟到跪在地上的人是来真的。
掌声！又是一片掌声。从昨晚到现在，短短十几个小时，已经两次领略到鼓掌带来的尴尬了。她手忙脚乱地拉起莫凡，拖着他就往世纪钟的地方跑去。
人群一看没戏，“哄”地散开了。这样的戏码毕竟每天在街头巷尾要上演个无数次，一时的热闹抵不过视觉疲劳。
小小的钻石戒指在阳光下璀璨生辉，切割面折射出来的光芒眩痛了叶荻的眼睛。心底里有个小声音恶毒地嘲笑道：嘿嘿。你今天不是要和他分手吗？人家下手比你快！求婚了，看你怎么办！
她轻巧地阖上盖子递还给他，低而坚定的回答更象同那个声音开战。
“我不接受！”
“为什么？”莫凡的脸色明显黯淡下去，这个结果他也曾预料到。准备归准备，失望还是堆上了心头。
“太突然了。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好。你可以准备，告诉我，要多久？”
莫凡的沉静理智让叶荻觉得非常意外，她皱起眉细细搜寻他脸上的神态。结果，她失望地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回避这个问题。
“小凡。我们，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暂了。我…..”
“短暂？！我们在一起都十几年了，你还说短暂？”莫凡飞快地打断她，扬起的眉毛宣告他被激怒了。
“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怎么说呢。你看，我比大那么多，我们不可能结婚的。”
叶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想拼命寻找拒绝他的借口。
“小荻。你又回到以前的思维上去了。你在找理由。是不是！从头到尾只有我说‘爱’这个字，你从来没有说过。你爱我吗？”莫凡平静的声音里潜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这股力量逼迫着叶荻一步一步往死角里退。逼到退无可退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也被激怒了。她倔强地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肯说。
“每次吻你的时候，我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总觉得你心里有个影子，你吻的是我，可想的是他！”他虽然是有点痴，但不至于傻。
有那么一刻，叶荻几乎听见脑子的血管里血液奔流的声音。那种声音很奇怪，“嘶嘶”如同耳鸣般。然后，有一根看不见的弦绷断了。她失控地大声喊道：
“你在胡说！莫凡，谁告诉你我不爱你的。你不要冤枉我！两个星期，给我两个星期时间！”
如果，他够细心，也够世故。那么，他就会发现掩饰在激动里的一丝牵强。曾经，他是如此贴近事实的真相。
惊喜瞬间燃亮了莫凡的眼睛。他从盒子里取出戒指，诚心诚意地放进她的手心里。捉起握紧的拳头，洒脱地说道：“好，两个星期！到时，不要你亲口告诉我。只要你给我看看左手无名指就揭开谜底了。我送你回去吧！你看，我把午餐的时间都留给你了！”
皇冠座的戒脚深深地嵌入掌心柔嫩的皮肤里，叶荻麻木地居然感觉不到疼痛。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