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初战 ...
-
1672年11月25日 阴
距我初到京城已经有月余，从一开始的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走到今天，虽然只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但我却好像已尝遍了人生百味。不容易啊同志们！
今天我被BOSS表扬了，他夸我“年纪轻轻懂得不少，肯动脑子！”
作为庆祝，给自己倒杯水，以水代酒，仰天长啸一声，“四梦我，从今天开始踏上人生的新旅途了了了了………”
……
京城酒楼的格局大多是相似的：一楼，二楼；一楼除了一柜台，整个大厅全都打通，上面一木台子，每天都有说书先生在上面讲书。一壶酒五文，送一碟下酒菜，如果要多点，那也是要加钱的，听书钱另算；二楼一般有七八间包厢，酒菜的质量、服务自然迥异于一楼，价钱也不是一般小老百姓打磨得起的，只要你高兴，还可以叫小姑娘来唱曲儿助兴。
曹寅走进这家“太白居”的时候，正是一年中生意最清淡的时候。酒楼中客人寥寥，连跑堂的伙计都趴在桌上昏昏然打着瞌睡。
人越少越好，曹寅这样想着，找了一张靠近窗边的桌子坐了下来，点了一个清脍鲤鱼，一壶女儿红。
“这儿生意够清淡的啊。”曹寅对着桌后一个正低头喝酒的陌生人搭话道。
跑堂的小伙计正把酒菜端上来，放在曹寅面前，听见这话忍不住道：“那是！这段时间最火的就是香烛铺子和戏园子！”
那个正喝酒的人闻言抬头看了小伙子一眼，插话道：“戏园子我明白，江南最红的戏班子‘流云飞光’进京，那香烛铺子是怎么回事儿？”
小伙计眨了眨眼睛，神神秘秘地道：“拜钟三郎啊！这个京城都在捣鼓这个，您不知道？”
曹寅目光一闪，正想问个究竟。
那小伙计却已起身慨叹道：“照我说，是我们老板不会做生意，要是我啊，这种时候我也一样能让酒楼红红火火！”
陌生人好像颇感兴趣，问道：“这是怎么说呢？”
小伙计看看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于是索性坐了下来对他道：“本来咱这酒楼名声就不显，老板又不懂得给自己打广告塑造品牌形象……”
“广告？品牌形象？”陌生人惑然。
小伙计一愣，“就是广而告之啊。打个比方，现在不是戏班子进京吗？如果我是老板，就去和戏园联络，晚上的夜宵、小吃、酒水均由本酒楼提供，这样知名度就大大提升了；再者……”
曹寅一心想把话题扯回钟三郎身上，忍不住打断道：“那钟三郎呢？怎么打广告？难不成在这里摆神庙？”
小伙计看他一眼，满脸不屑的表情，“嗐，一邪教而已，还能蹦达多久？不用理它！”
那小伙计正是四梦。她好不容易弄到衣裳，还是男装，才终于在这家生意清淡的酒楼找到一份活儿——如果她还是女身示人除了去妓楼给人梳头洗头什么的是不可能找到其他工作的——但曾经在二十一世纪受过现代教育洗礼的她怎么可能甘心在一家小酒楼当打杂？所谓机遇女神只光顾有准备的人，四梦今天才等到一个“贵人”，她见曹寅穿着虽不甚扎眼，但面料却是上好的宁绸，虽是长了一张大脸，但举手投足间气度不凡，看样子不是微服民间的朝中高官，就是纵横商海的当代富贾。“天助我也”，于是忍不住揪了个机会上前搭话，显摆一通，只盼能遇伯乐识得自己这匹千里马，呵呵……
曹寅一听四梦之言，果然来了兴趣，盯着四梦道：“这……何以见得呢？”
四梦眼珠一转，已是料知此人身份，想来应是探问三郎教底细的，那必是朝中官员，说不定还是奉了康熙密旨前来打听三郎教在民间势力的呢！思及此，精神不由一振，正要再说，突觉耳边一阵剧痛，转头一看，顿时魂飞天外。
老板娘是个身形丰满腰肢却颇纤细的女人，见天儿穿着一身绛红色撒花大百褶绸裙站在柜台后吸引一个个路人进店光顾生意，顺便也连带着监视哪个伙计偷懒或不规矩私收小费，那叫一个泼！四梦最怕的就是这种女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老板娘用她那只丰玉滑嫩的小手狠狠地拧住了四梦的耳朵，用力一扯，一手叉在她那美丽的小蛮腰上，“后面那么多碗要洗，我雇你是为了让你和客人聊天的么？去，把那些碗碟儿一只只洗干净，再把柴劈了，码在灶台后面；厨房、后院儿还有我的房间都得打扫干净！要让老娘找到一星半点儿灰尘，你今儿就甭想吃饭了！”
万恶的旧社会啊～～～～～～不消灭怎么行？！＞︵＜
四梦把老板娘祖上十八代挨个儿问候了一遍，当然只能是在心里，当下只得无奈地收拾起托盘儿，一溜小跑去了后间。
老板娘对曹寅和那闷头喝酒的人道了个万福，昵声道：“新招来的伙计，不懂事，扰了二位酒兴别见怪……”她絮絮叨叨地还要陪罪，那两人却均是摆手让她下去了。
四梦料想得不错，曹寅确是奉了康熙旨令于民间暗访钟三郎邪教的消息，年前康熙陪同太皇太后游五台山进香，途中得知钟三郎在百姓中的影响，其壮大速度之快，香众之多，都已到了令康熙惊心的地步。
但想那曹寅，虽只是皇帝的“奴才”，但“宰相府里七品官”，更何况他是堂堂正正的一等侍卫，怎会纡尊降贵去那冷清清的小酒楼里打发时光？这却并非当时的四梦所能想到的。
当时的四梦，正在后院勤劳地清洗着碗筷，肚子里已是饿得咕咕直叫。她今天早上可是只吃了一个烧饼，喝了一碗清得清水似的清粥啊……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你们在哪儿，在哪儿？！（逝：你这家伙，只有在肚子饿的时候才会想起双亲吗……）“小白菜儿呀，叶~~儿~~黄~~呀~~”四梦鼻子一酸，再也唱不下去了，用力吸了吸鼻子，泪水还是掉了下来。甭看她平时有多独立甚至多凶蛮，但想到终其一生可能都要永别父母，还是，会忍不住地害怕啊……
正在泪水流得像河水一样“哗哗儿的”时，一个白面馒头突然递到眼前，四梦一怔，泪眼蒙胧地看向来人。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脸儿圆圆的“有福之人”，往日总是笑眯了一双眼，好像这世上的每件事都能让他开怀，人很好，只是有些惧内。此刻这双平日里总是笑意和慈蔼的双眼现在正满是怜惜的看着四梦，“快吃吧，别让她看见了。”
四梦愣了，呆呆地接过馒头，呆呆地咬了一口，好软……她眼泪流得更凶了，大口大口地咬馒头，馒头堵在嘴里，堵住了她即将出口的呜咽。
老板看着四梦狼吞虎咽的样子，叹了口气，摇摇头，背着手走开了。
四梦从来没去过北京，虽然那是她最向往的地方。书上也说过北京气候干燥偏冷，电视里那些住在首都的人一到冬天，一说话就直喷白气儿……
然而不知是今年的北京气候比较异常还是什么原因，已经到十一月底的京城现在还未曾下过雪，依旧每日每日的阴着，冷冷的天气使得晚上的天空好似都特别的明净，那一弯月的颜色也显得特别的纯粹和幽清。
四梦走到院儿里，望着头上的明月和夜空，心情前所未有的豁朗。她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圈到口边往空道：“从现在开始，我四梦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四梦！我要振作，要独立，要自强！我要让别人都不敢再看轻我！！明月为证，四梦我，从今天开始，踏上人生的新旅途了了了了了了……”
“啊！”一个从天而降的茶杯打断了四梦激昂的自我抒情。
“大半夜的不睡，鬼嚎什么呢？！看你这么有精神，明天店里的活儿就全交给你了！！！”老板娘偶而也会代表人民正义的心声……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初战
